从柳长生吃饭时的仪态就能看出他是个极有教养的人，吃过饭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甚至收拾了下自己的衣物，这才开口道：“结账吧，姑娘。”

此时，我们三个人都坐在了大堂里，也不管合不合适都用一种看珍惜动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柳长生，直至他叫了两次这才反应过来。

关键时候还是黄景秀得体，大大方方的走到柳长生面前道：“客官，三个菜一共一两三钱，给你凑个整，一两银子。”

柳长生应该是被清河的物价吓了一跳，于一二看见他眉毛忍不住抖了抖，但他还是掏出一两银子结了帐。

于一二料想他到了如今，应该说出他的真实来意了，所以无所事事的样子看着柳长生。

柳长生挑了挑眉，他确实没想到于一二这样的莽夫竟然有这样的耐性，笑了笑道：“清河的夜景宜人，于兄可愿陪我出去赏月？”

于一二早有预料，点了点头。

“好啊。”

两个人在黄景秀和小青好奇的眼神中走出客栈。

清河的夜景不怎么样，但两人当然不是真的来赏月的，一路上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到处乱逛。

最后还是于一二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柳公子这样的大人物突然造访，到底有什么事？”

柳长生颇有些惊讶，诧异道：“这话何解？”

于一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于某人虽然无知，但也是看过人榜的！柳公子位列人榜第十八位，又是清河五大话事门派之一千机门的弟子，这在清河还算不上大人物吗？”

柳长生失笑了一声道：“原来于兄是这样想的啊？那余华也是人榜中人，算起来，我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于一二叹了口气，认真道：“我没时间和你闲扯，如果你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话，那你还是走吧！”

柳长生挑眉道：“于兄真是个爽快人！其实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师兄阴离殇已经逝世，师父派我来处理清河的一干事宜。”

于一二皱眉，停下脚步看着柳长生道：“也就是说，你就是清河新的话事人？”

柳长生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其实，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收尾罢了。”

“收尾？”

柳长生截下路旁恣意生长的一截嫩柳，笑了笑道：“其实早在多年前，我千机门就开始陆续的转移门派在清河的产业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声明自己的立场，我千机门会全面退出清河！”

于一二不解道：“那你还和苗姑娘凑在一起？”

柳长生毫不避讳，直言道：“我心慕她已久，自然放不下。”

于一二沉声道：“那你还不是站在了他那边！”

柳长生回头斜了眼于一二，摇头道：“你说的是余华，而我说的是苗妙妙。”

于一二冷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她不就是余华找来对付我的吗？”

柳长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道：“于兄此言大缪！你对余华不了解，你对清河的局势也不了解！”

于一二皱眉看着走在前面的柳长生，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柳长生看着在昏暗的灯火中若隐若现的凌霄山，指着它解释道：“自古以来，因为凌霄山，武林一直争斗不休，不知在什么时候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这种平衡就是现如今你看到的一样，清河本地的门派们在敌人一致的情况下，他们就是我们的帮手，但当我们共同的敌人没有了之后，我们就是相互博弈的对手。这个情况直到余华来了之后发生了变化。你知道为什么余华是唯一一个一直在这里的话事人吗？”

于一二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他把目光放在柳长生脸上等着他的答案。

“真要说起来，清河的五大话事门派中，巨鲲帮是新兴之秀，而其他四家中，势力最大的是昆阳门，实力最强的是镜山宗，而天门派在中间不上不下，但当余华来到这里之后就变了！余华隐忍狠毒，心计颇深，手腕不软，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成为了清河的无冕之王，我们不是不想留在这里，而是被赶走的！妙妙一直非常恐惧余华，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所以，在对抗余华的立场上，我们是相同的！”

于一二狐疑的看着柳长生，他有些不信。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柳长生失笑道：“这件事在清河不是秘密，你打听打听就知道。最典型的应该是巨鲲帮的杜骁，新起之秀就是有冲劲，他在清河和余华斗了很多年了，虽然没什么成效，但也算实力雄厚，不过我不建议你和他打交道。巨鲲帮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杜骁尤其是！”

于一二点点头，巨鲲帮是荧阳郡一代的，依靠长江生存，这两年也算风生水起，就是名声不怎么好，就连于一二也有所耳闻。

柳长生接着走，边走边道：“我知你不会轻易信我，所以你尽可以去查。”

于一二停下脚步，凝神望着柳长生道：“听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合作，一起对付余华？我不太信你折腾的这么厉害，就只是为了让余华吃点苦头？”

柳长生点点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千机门早有从清河抽身的退意，正好借此机会，我可以将千机门的势力全部转移出去，也可以和朝廷讨个善缘，既然没有损失，那我何乐而不为呢？”

听他所说，于一二这才将信将疑，柳长生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他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得罪天门派的风险来做这件事！

柳长生观他脸色就知他心思，淡然一笑。

“于兄弟疑心不浅。不过无所谓，但你要分清楚，不是我们要请你帮我们除掉余华！而是你不除掉余华，就会死！”

于一二浑身一震，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

柳长生笑容绽放，手中纸扇展开轻摇：“于兄弟早该如此。”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金来赌场附近，今天全程在柳长生算计中的于一二四处一看，依稀能感觉到阴暗处藏着的眼神，其中有一双有些熟悉，想来应该是苗妙妙。

“到了这里，柳大侠应该不用我再送了吧？”

柳长生摇着纸扇，丝毫不介意于一二口中的讽刺之意，笑道：“于兄弟且慢，今日和于兄弟相谈甚欢，最后再送给于兄弟一个消息！”

于一二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说！”

“镜山宗的陈静应该来了！我得到消息，她在城外碰到了草头军的人，听说起了争执，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柳长生突然笑了出来道：“于兄弟可要小心啊！我生平见过最莽撞的人就是你，可镜山宗他全门上下都是莽撞冲动的人！尤其是他们的武功还不弱！”

莽撞？你是想说愣头青是吧？

于一二一笑置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反正现在债多不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