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你们回来了?”
段岐越看着段惊鸿风尘仆仆的“休息一下,正经事稍后再说。”
“好了,快说吧。”段惊鸿道。
“哥,你记得六年前的一个官员,叫司易的。”
“记得,怎么了,不是死了吗?”
“没死,在被救了以后,化名瞬间,成了易水阁阁主。”
“竟有此事。”段惊鸿表面又惊又怒,实际上这些他早已知晓,还知道一些,段岐越不知道的东西。
“他被易水阁逐出去了,已经不再是现在的易水阁主了。”
“为何?”
“说是触犯了最严重的门规,身上打了二十戒鞭,被轰出了门。”
“然后呢?”段惊鸿皱眉,一旁,百里父子都皱着眉,看着皇帝说出下句。
“他前不久,重伤晴儿。”
“什么!”百里晓坐不住了“陛下,请您允许我……”
话没说完,段岐越拜了拜手,示意他离开。
“多谢陛下,臣告退。”
大殿里只剩下段惊鸿和段岐越兄弟,以及百里俊。
“我的话还没说完,若苏自请去易水阁,因为易水阁主牧谣,医术高超。”
“如果不行,他们阁中并不只是牧谣一人,还有尘老。”
“对,当年太医傅,尘老。”
“我以为尘老早已经去世,竟然还在人世。”段惊鸿惊讶道。
段惊鸿惊讶吗,他不惊讶,因为当年那个毒,就是尘老妙手回春,才捡回一条命。
“好了,晴儿怎么样了?”段惊鸿问道。
“晴儿身体情况尚可,但是还是昏迷。”
“我去看看她。”
说完,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
“好好照顾她,若有闪失……”段惊鸿有些话不必说完,意思也正是表面的意思。
“王爷放心。”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
……
“王爷,你去哪?”
段惊鸿出了府门,悄然而去。
天牢
段惊鸿看到站在窗前发呆的褚风。
褚风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段惊鸿,眸子平静如水。
“王爷。”褚风轻轻躬身。
“我与他单独聊聊,牢门打开。”
“是。”
门锁打开,段惊鸿走了进去,看了褚风片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爷何意?”
“你知我是何意。”
“我是个刺客,伤了皇帝和南洛王最宝贝的公主,却不被处死,反而被王爷问为何这么做,王爷,你不觉得可笑吗?”
“皇上已经准备处死你了。”段惊鸿淡淡的反驳道。
“所以,王爷问我,还有意义吗?”褚风轻笑。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牢房里响起。
褚风侧着脸,面色淡然,而段惊鸿也依旧平淡,只不过,那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王爷,该消气了吧。”褚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笑容依旧温和如故。
“王爷!”
牢房里听到声音的狱卒和犯人听到声音都探出头来,只看到段惊鸿的背影,和褚风的平静面容。
良久,褚风自嘲一笑,转身继续看着窗外那并不明亮的月亮。
……
“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此子伤了公主,又是蛮人所要,不如……”户部侍郎出来恭敬道。
“臣以为户部侍郎所言极是,此子本就该死,更何况,他已经不再是易水阁的人了,既然是个草民,我们可以交给蛮人,到时。如果蛮人不动,便不动了,若有异动,我们也并不怕他们。”
“臣附议。”
“臣附议。”
“……”
段惊鸿站在武将中间,他能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同意户部侍郎的意见,漠然望着段岐越。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望三思。”段惊鸿突然站出来说道。
“行了,先退朝,皇兄留下。”
待大臣离去,段岐越又将所有宫女侍卫遣出去。
“皇兄,刚才,为什么?”
“陛下,给我一天,我需要证明些事情。”
“好吧,我给你时间,但是,皇兄,明日……”
“明日自然出结果。”段惊鸿说完,离开。
深夜,褚风坐在床铺上,所谓的床铺,就是一个用茅草做的,只有薄薄一层而已。
“哗啦哗啦……”
褚风抬头,看向打开牢门的人,面容不变“什么事?”
“陛下召见。”
大殿,褚风被一身银甲的那人带到大殿。
“殿下,带来了。”百里晓道。
“嗯,站在一旁吧,再等一个人。”
“是。”
不久,又一个人从大殿门口出现,是段惊鸿。段惊鸿在褚风身边站定。
“陛下。”
“皇兄,坐吧。”段岐越道“今天没有外人,这人,皇兄,你可眼熟?”
“司易。”
“是的,他是司易亦是瞬间。”段岐越道“流光剑主,瞬间,当年将墓山那硕大组织一夜之间端掉。只凭了一把剑,一个并不清楚的信念。我说的可对,褚风?”
“陛下,好眼力。”褚风轻笑着,眼睛看了一眼百里晓“我是褚风,褚家的褚风,陛下,您召我来此,可是为了何事,还是,你们已经忍不住要动手杀我不成?”
“不急。”段岐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拿上来吧。”
杜公公拿了一个瓷碗,和两枚银针。
段岐越看了看水“没什么问题,那就开始吧。”
“王爷,请把手伸出来吧。”段惊鸿愣了愣,随即便有太监从他的手指取了一滴血,而后,又从褚风手指取了另一滴,目的很清楚,明确。
滴血认亲。
两颗红亮亮的血珠不断翻滚着,一点点开始触碰,多次试图触碰后,两滴血开始相互融合,可是,就在下一刻,两颗血珠,再次弹开,飘在水中,毫无波澜。
“皇兄,这回,可知道了?”
“还有,这是晴儿的血。”太监将血珠投入碗中,看着两只血珠触碰,再相互融合成一个大血珠。
段惊鸿哪怕是再知道他是他的儿子,可是,滴血认亲的证据在这里,他也一时半会不知说些什么。
褚风看了看段惊鸿,又看向陛下“陛下的目的达到了。”
“来人,把他带下去吧。”段岐越挥袖,百里晓领命后带着褚风从大殿退了出去。
“百里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两个人的脚步停住,褚风回头“我的事情,你从哪听说的?”
“还是,你是听谁给你说的?”褚风道“白客吗?”
“罢了,”褚风转过目光,看向夜空“你也算是帮了我个大忙,我不喜欢被别人戳脊梁骨,尤其是朋友。”说完,径直朝着天牢的方向去。
“褚风,晴儿,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说呢?”
……
“风儿,此药我也是第一次练成,不知道效果如何。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你千万要小心,此事,易水阁助不了你。”
……
“诸位大臣,可还有异议?”段岐越皱眉道。
段岐越不高兴,很不高兴,经过昨晚,段惊鸿像是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请命留在王府,照顾女儿,就像个普通父亲一般。
“好,既然没异议,那就这么办,百里晓,你对去天门关的路最熟,由你押送。”
“是。”
“好,退朝。”
天牢,褚风脸上笑容依旧很淡,望着对面的男人。
“王爷,您怎么来了?”
段惊鸿看着褚风“你走吧。”
“走,可以,不过,在走之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两个少年,从被带入那个地狱以后就一直相互扶持,直到最后,他们两个成为了仅剩的两人,可是,有一天,一个少年问另一个少年,想离开吗?”
“另一个少年很高兴,当然想,他们想获得自由,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要端掉那个地狱,他们筹划了足足两年,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可是,到那时依旧出了差错,在可以灭掉首领的时候,有一个少年心软了。”
“因为首领的哀求,所以,有个少年心软了,因为心软,他死了。为他陪葬的,就是那个地狱,以及,地狱里的所有人。”
“我知道你还有事情要做,不能在这里耽误,走吧,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个少年死前曾经说过。
……
“讲这个做什么?”段惊鸿道。
“王爷,还没下决心吧。”褚风轻笑“滴血认亲的证据在那里摆着,如果王爷不信,可以去查验。”
“你是在逼我吗?”
“草民不敢。”褚风笑容不变“如果王爷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下一刻,褚风觉得脖子一凉“唤灵是把好剑,但是用来杀我,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王爷!”
段惊鸿转头,看着小跑来的狱卒“怎么了?”
“这个犯人,皇上下旨,说要带走。”
“哦。”段惊鸿轻哼“去吧。”
“多谢王爷。”说完,狱卒挥了挥手,又出现两个人,将褚风押了出去。
……
半月后,凉州
“要不要喝点水?”百里晓问道。
“不了。”褚风道“这是到凉州了吧,穿过凉州,就是天门了。”
“是。”百里晓轻声应道“你故意让自己陷入此番境地,又是为何,你英雄病吗,不跟全世界为敌,你就难受是吗?”
褚风端了杯茶放在唇边抿了抿“百里,你久经沙场,生生死死见得惯了,以你的性格,战场上的生活更适合你,至于其他的,有些不该懂的,百里将军不会说,我也不会说。
褚风放下杯子,杯里的茶早已经被喝光“别问了。”
天门关
“大帅,人带来了。”
褚风站在那,看着一脸漠然的窦君逸,闭口不言,而窦君逸冷哼一声“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
“怎么办?”百里晓看着窦君逸的脸,他现在似乎连吃了褚风的心都有。
“大帅,真的要把他交出去吗?”
“你以为一个被朝廷抛弃的棋子,他能活多久?”窦君逸道“这孩子前几年和现在相比,我看不出来一丝生气。”
“你可以理解为,他想找死。”窦君逸接着说道“既然人家都不想活了,我们为什么要费劲将他拉回来。”
“是,属下明白了。”百里晓道“属下告退。”
离开帅帐,百里晓径直走到褚风被关押的帐篷,褚风一人坐在地上,手指蘸水,不停在地上画什么。
褚风听到脚步声抬头“你来了。”
“这是……”百里晓看到褚风画在地上的东西惊讶道,
“天门的地图。”褚风道“以及对面蛮人部落地图,我只是凭着记忆画,毕竟两年过去了,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化。”
“这里是哪?”百里晓指着最边缘的一个位置。
“蛮人帅帐。”褚风看了一眼,随即用脚将它破坏掉“你怎么来了?”
百里晓屏退所有人,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晴儿。”
“为什么要伤害?”褚风起身“因为我喜欢。”
语气依旧平淡,但是在百里晓耳朵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你明明知道晴儿是……”
“是什么?”褚风打断道“我是个刺客,你要对一个刺客讲道理吗?”
“你!”百里晓微怒道“我们……”
“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几年前,杜天的下场,你可知道?”
“杜府,那场血案,是你做的?”
褚风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百里晓退了两步。
褚风依旧坐在那里,百里晓站在那,沉默很久,开口。
“你骗我。”
褚风低着头,紧皱的眉下一刻松开。
“我骗你什么?”
“杜天,不会是你杀的。”
“他是朋友,而非敌人。”
褚风没说话,等着百里晓继续说下去。
“刺客,并非所有刺客都是无情的,我相信你……”
“不要把你的善心用在我身上,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褚风道“百里晓,我们认识时间很长,我曾经以为,你很了解我,可是我错了。”说着,褚风起身,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衣袍上割下了一片衣襟。
言下之意,清楚明白。
……
“窦帅,京中传出旨意,不需留情,放手去做。”
“明白。”
……
“嘭!”
帐篷外,百里晓捂着胸躺在地上,看着帐篷内的褚风,眼神冷漠。
“你不适合做一名士兵。更不适合做一名将军。”褚风的声音从帐篷内传出来“你的善心,会害死你自己,以至于,会害死所有人。”
“干什么,将军,你没事吧。”周围有侍卫连忙跑过来将百里晓扶起来“将军。”
“无妨,看好他。”百里晓道“他很重要。”
“是,”
……
“窦帅,时间到了,我要的人,可找到了?”
“找到了。”
两军对峙,对方蛮人主帅坐在战马上,看着窦君逸旁边的马上的青年。
“是他?”
“是。”窦君逸道“你要的人。”
“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子。”蛮人主帅道。
“呵呵……”窦君逸冷笑“当初提出的,遵守诺言。”
“当然,把那个人交给我。”
“可以。”窦君逸松开马绳,乘着褚风的马向前走着。很快。褚风便走到对方的军队中。
“撤军。”蛮人军队浩浩荡荡的朝着来时方向撤走,百里晓坐在窦君逸身后,头盔下的目光不断闪动着。
“初次见面,我叫褚风。”
几年前,他们三个还是很好的朋友,百里晓总是不明白,褚风为何总是心事重重,明明才十五岁,是个玩耍的大好年纪,他总是不苟言笑,即使偶尔会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更像是敷衍。
因为他的出现,杜天死了,晴儿,也因为他重伤,。
“百里,你真的不适合做一个士兵,更不适合做一个将军。”
百里晓坐在马上,看着对方军队浩浩荡荡的离开,那个纤瘦的身影也在人群里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