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背叛了。
这是现在凉师兄脑中唯一思考的事情。
那个师弟竟然背叛了他。
为什么?
他想不通。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脑中剩下的就只有师弟临走前的眼神,他能读懂那个意思——“师兄,你一定不懂吧。”
他也能读懂宫的鄙夷。
但就是不理解。
他们为什么会拥有那种情绪。
他是不懂,所以更想追上去问——“是不是宫那个混蛋给你灌输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问题像是小山一样积压在少年的大脑中,他向前迈了一步。
“少主,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发话的那五名中年人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表情和神态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意思,绷紧的神经随着凉的步伐更加活跃,略带皱纹的眼角闪烁起阴冷的光芒。
凉停下脚步,感受着紧张的空气,如刀锋般的双唇渐渐抿了起来,双手负于背后,原本繁杂的思想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整个人如坚冰般安静了下来。
凉师兄道:“想跟我打?!”
“属下不敢!”五人一口同声答道,但却以一人为中心缓慢散开,五人宛如黑影般,以少年为中心包围了起来。
凉眯起眼睛,“我现在心情很差,跟我打——”慢慢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英气和爽朗,那个认真负责,有些死认真的少年已不见踪影,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名为凉的道士。
他像是一支箭,一支被拉满,即将被射出去利刃。
五人看着他,他们知道这种眼神——凉现在正在向同门前辈流露出的眼神。
——那是杀人犯的眼神。
现在,那名杀人犯缓缓的从腰间抽出严寒的冷刃,嘴唇里这样说道:
“现在我心情很差,跟我打——”
“会死的。”
♂♀
奔跑。奔跑。奔跑。
总之就是奔跑,像是要忘记那个想要拯救自己的男人一样,陶桃飞奔在这座漆黑的深林之中,被绊倒就爬起来继续跑,被树枝划伤就用唾液抹一下伤口继续跑,终于,他听到了声音——
“喂,师弟,差不多这里就可以了吧。”
收声,陶桃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着那个站在树枝上的人,青年的身体被一圈淡淡的绿色包围。
御风灵——通过全身缠绕上升气流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的基础法术。
陶桃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费劲心机得到的小东西,之前因为紧张没事自己看。
那是一个漆黑的不规则球体,嗯,看形状应该勉强能算作球形吧,那东西的材质非常特殊,有些黏黏的,却不在手上留下任何东西,陶桃也说不上是什么东西,当他平静下来握住这个东西的时候甚至发现它有些微微的,带有节奏的跳动,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在他静修的时候非常熟悉。
对,好像是心跳一般。
陶桃抬头看着宫,在准备开口询问接下来到底如何使用的瞬间——
空气没了。
肺里的空气没了。
并不是通过什么道术,而是更加简单粗暴的,用外力就能达到的东西,宛如要将肺中的空气尽数吐掉一般,上腹部传来了猛烈的打击感。
陶桃惯性的弯下腰,但潜意识中只有一个概念——不要丢掉漆黑之卵,他死命的捏紧关节,让那东西不会从手中溜走。
被揍了。
被狠狠的击中了要害。
陶桃痛苦的弯下腰,将肺中的空气尽数吐了出来,因为痛苦产生的刺激让他的口水顺着舌头嘀嗒在了地上。
他缓缓的抬头,想要确定击打的人是谁,但刚刚有抬头的动作就被以及更加猛烈的鞭拳击飞。
“我说真的,我其实挺佩服你的。”
陶桃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绷紧自己的全身关节,让自己不会晕过去,但比起肉体上的疼痛,更让他痛苦的是——这个声音他是有印象的。
是宫师兄。
他抬头看着宫,后者的拳头还停在反手击打的位置。
宫点了点头,“我真的,挺佩服你的。”
“宫……师兄。”
宫用小拇指扣了抠鼻屎,说道: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太蠢了,因为我觉得你偷出漆黑之卵的几率是这个数——”
他分别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
“三成——不对,三成都有点高了,但你还是偷出来了,没想到,真的。”他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脚步沉稳的朝着陶桃走了过来,继续说道:
“其实我不是想对付你,真的,我是想对付凉,这样一来下次天门大会他们那一支就有的受了。”
感受到声音越来越接近,陶桃想要缓慢的爬起来,但身体的肌肉和关节却在不断的颤抖。
看到宛如关节虫一般颤抖的年轻人,宫撇着嘴笑了笑,说道:
“身体素质不错,意志力也不错,这都没有晕倒。”
说着,补上了一脚将陶桃踹翻。
这回,陶桃是真的动不了了。
宫舔了舔舌头,“你看事情这样办行不行——凉的师弟,也就是你,觊觎山门宝物,携宝连夜潜逃,有串通他门的嫌疑,玄字辈二师兄亲力捉拿,但奈何歹徒反抗实在过于激烈,故无奈当场击毙,亦无法审问究竟串通何门,可惜可惜,但捉拿叛徒实在大功一件,而凉则妄图包庇叛徒,被同门师伯捉拿。”
说罢,宫帅气的打了个响指,“你看,完美了。”
“咔。”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宫的脚下响起,那是一只充满鲜血的手抓住了宫的靴子,宫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么,请你把东西交给我吧,这样就人赃并获了。”
虽然没有听到陶桃答话,但越发勒紧的靴子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宫舔了舔嘴唇,“你也别怨我,师弟。”
说罢,从后腰缓缓的拔出利刃。
利刃出鞘——那是他最喜欢的声音,伴随着刀锋一寸寸的暴露在空气之中,刀鞘与刀锋之间发出的尖锐声音宛如最令人亢奋的音乐!
但现在他听不到了。
因为身后传来了某种东西爆炸的声音。
是地面炸裂的声音。
很紧。
而且——
很大!
一个巨大的冰锥从天而降,伴随土地和树木的炸裂深深的插入了地面,冰锥的另一端赫然站着一个身着道袍的男人,血月下清秀的面孔显得格外森然。
宫咬了咬牙——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