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万柏寒突然胸口一阵憋闷，似千斤压住了心房。他放下手里的书，一手扶住桌沿，剧烈地咳嗽，隐隐地，胸中似有万箭穿心，任是他如何拼命捂住心口，也无法有一丝的平息。

“咳……！”他终于抵不住胸口一热，喷出了一大口血。那血浸染了桌上的书，点点滴滴，触目惊心。

“万老先生！”闻声赶到的陆管家见此情景，吓白了脸。他慌忙扶住万柏寒，一边帮他抚着背，一边慌乱地说：“我给小姐打电话！不对不对，要先叫救护车！”

“不必。”万柏寒喘着粗气阻止了陆管家的手忙脚乱，“我没事了，不要惊动其他人。”

“可是……”陆管家看着桌上的血，心有余悸，“这样吐血可不是小事，还是去医院要放心一些，身体要紧啊，万老先生。”

“我说了我没事。你扶我去床上躺一躺，把窗子打开，让我透透气。这里，”万柏寒指指一桌的血迹，“你帮我收拾一下吧。”

“是。”陆管家不敢多话，怕又触怒万柏寒，徒增病情，想了想，只小心问道，“我收拾完了，陪在您身边可好？”

“不用。收拾好了，你便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

在床上躺下，万柏寒却无法安睡。窗外一片静谧，四下悄无声息，可他的心却是那样地不安定，莫名其妙地感觉似有一根细针在刺着他的心膜，一下下，无休无止。他闭上眼，想要立刻睡去，可那回忆却如画卷一般在脑海中划过。

那漫天飞舞的纸钱，

那凄绝哀婉的眼，

那红得刺目的喜褂，

那风尘妖艳的脸，

还有雪地里女婴无助的哭泣，一声声，撕破他的耳膜。

他是不是真的老了，竟开始无端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他一直都认为时间宝贵，不应该浪费在沉湎过去上，可此刻他不知为什么，阻止不了那画面在眼前飞舞，他看着看着，便觉得心又绞痛起来，似一双手在撕扯，让他无法喘息。

记忆里，那个让他心如刀绞的夜还是在五十年前，他看着她在壁灯之下无比冷静的脸，心痛得几乎要泪流满面。可是她就那样淡然地看着他痛苦挣扎，没有怜悯，也没有愧疚，似乎所有发生的事都理所当然，她冷然说着一切都与她无关，可是这一切，怎会与她无关？

从那个时候起，他的生命里除了世倾，就什么都没有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变得冷漠而麻木，再也体会不到什么叫温暖。

如果命运不是这么的离奇，今天，他应是什么样子？

卧室门响，打断了万柏寒的思绪，他声音沙哑地应道：“进来。”

陆管家急步走进，小心翼翼将手里的电话递给万柏寒：“小姐打来的，说是十分要紧的事。”陆管家也不知这深更半夜，小姐急匆匆找万老先生做什么，但听小姐在电话里紧张的声线，他就知不是小事。

万柏寒接过电话，清了清嗓子，略舒一口气，才说到：“倾儿，什么事？”

电话那头，万倾声音颤抖，语无伦次。万柏寒听着听着，一颗心便似浸泡进冰冷的水里。那刺骨的寒意从头到脚笼罩着他，心里的绞痛也蔓延到每一个神经。他的面色如死灰一般苍白，挺了好久，才吐出“知道了”三个字。电话挂断许久，可听筒仍被他紧握在手里，他咳了几声，便又觉血腥充溢在口腔。视线终于忍不住模糊起来，这一世，还有多少苦难在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