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给办公桌上的四叶草注入一些清水,万倾又调整了一下它摆放的位置,移动了好几次才让她能一抬头就看见它,终于心下满意,停止了折腾。
那日他黯然离去之后,她想生活终是回到了原点。她换回了以前自己唱喝的黑咖啡,假装与他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这一株叫“万青”的植物让她养出了感情,几度想要将它收起,却最终还是好好地放回了原处。
“咚咚!”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万倾的思绪,收回心神,她应了一声:“进来。”
推门而入的钟蕾脸色十分难看。她一言不发将两张人事异动表放在万倾的面前,良久,才沉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万倾略扫了一眼,淡淡的冷笑飘过心尖。她早料到钟蕾会因此事来找她,所以也并不意外。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她抬眼笑道:“销售部最近业绩下滑得厉害,换掉正副主管挺正常啊。”
“销售部对整个企业的重要性你不是不知道,培养这两个主管我花了多少精力也不需要我多说。如今,只因短暂的波动就轻易换掉他们,且不论其他部门会如何人心惶惶,单就我们之前所投入的培养成本来说,这也是不合适的。”
万倾静静听他说完,但并未多在意她话中的道理,只冷淡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作为世倾的总裁,不能做人事异动?”
钟蕾被问得卡了一下,踌躇了半刻,才说:“至少这种重要的决定,我们需要认真商量一下。”
“我作决定,需要跟谁商量?”万倾目光如箭,冷冷刺向钟蕾的眉间。
钟蕾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她不是听不出万倾话语中暗有所指,只是她不相信一向尊重自己意见,凡事会听听自己建议的万倾会突然毫不客气地倒戈且矛头直指自己。她能感觉,自从她的身份被暴露以来,万倾与她之间就开始有了一些隔阂。她为避嫌,也不像以前那样偶尔与爷爷谈谈工作,她不希望让万倾误会她是故意套近乎而有所图。可现今看来,她的举动全是徒劳,万倾接二连三的行为全在显示一件事:她在防着自己。
钟蕾能猜到万倾在防什么,原本万倾是万家唯一的继承人,现在无故多出个亲人,且关系尴尬,她自然担心属于自己的一切遭到分割。可是她钟蕾从未有过私心,无论她身世如何,她对万倾都没有异心,这一切万倾是再清楚不过,怎会现在无视她的忠诚,屡屡对她进行试探和排挤呢?
“万倾,”钟蕾按下心口那一点刺伤,耐心解释道,“我并非要干扰你的决定,只是你职位特殊,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直接影响到世倾未来的发展。这两个主管的表现你不满意你可以换掉,只是你换人也应该是有准备有步骤的,现在你突然将他二人撤职,请问你有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们的工作吗?”
“人选是可以培养的。”万倾的脸上是满不在乎,“当初你可以培养两个主管,难道我就不能培养两个人选?”
钟蕾一听此话,脸色刷一下变白。她瞬间确定,销售部的两个主管,不过是冤死鬼,万倾撤掉他们的原因是他们是她钟蕾培养的!万倾在怀疑什么?她跟了万倾那么久,几乎是鞠躬尽瘁,现在居然被当作有拉帮结派,发展自己势力的嫌疑!她以为她们工作上是上下属关系,私底下是亲姐妹般的信任,却不料自己在万倾心中成了最大的威胁!
“不可以吗?”万倾顶上钟蕾失神的双眼,淡笑问道。
钟蕾被看得有点心碎,颤声回答:“当然可以。”
“既然你也同意,那么爷爷问起,我也就好交代了。”万倾的笑狡猾得像一只狐狸,“我想这么一来,我们的说辞应该也就一致了,这次的人事异动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对吧?”
钟蕾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如果她同意,爷爷是要在对她失望之余将她骂得狗血淋头的,毕竟这样的人事异动,没有任何专业性可言;可是,如果她反对,那么便坐实了万倾对她的怀疑,只怕日后,她会更加绞尽脑汁与自己针锋相对。
她原本没必要这样大伤脑筋,这乱摊子谁惹了该谁收拾,她没必要承担任何责任。可是如果她就因这么一点嫌隙就撒手不管,让万倾去承担可想而知的暴风雨,那么当初妈妈最后对她的嘱托又算什么?她永远不会忘记临别前妈妈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除了温柔,还有信任。她始终有一种感觉,那一刻,妈妈是将万倾托付给了自己的。
终是再多的憋屈也只有闭着眼吞到肚子里,面对万倾的逼视,钟蕾忍气点了头。瞥见万倾眼中的得意,钟蕾的指甲陷入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