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太月之日,神火城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此处按下不表,再看他处。
距神火城不远有一处岗坡,不曾有名,只是作为无名死者的乱葬之地,不少尸骨长眠此处,或许是阴魂不散,凝化厉鬼,夜半时分,隐有悲泣低诉之声传出,月光所及之处,极其惨白,加之秋风呼啸吹来,竟是阴气森然,摄人心魄。
与神火城中相比,此处又是另一种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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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但觉风声渐弱,似有所感,双脚触地,登时心安了几分,睁开双眼,眼见此处景物,不由心中大骇,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
“紫儿?!”小乞丐猛然醒觉,向身侧看去,却见紫儿也是一脸惊骇朝他看来。
小乞丐心头一紧,不曾想紫儿也一道被抓来,这可如何是好?
“桀桀桀。”
正当小乞丐思绪烦乱之时,一声阴冷笑声倏地传来。
二人抬眼看去,但见前方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正对着他们狡黠轻笑。
这老者眼看是个道士,却无道家气质,料想是一个偷穿道袍的贼寇,样貌丑陋,一双鼠目猥琐不堪。
“你是谁?!”小乞丐颤声问道。
那老道不答他话,兀自发笑道:“本来见着一个资质不错的小子,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上好的炉鼎,不错,不错!”
紫儿见这老道形象猥琐,目光不善,似乎将他们二人当做两件物品来看,心头惊怒交加,当下壮了胆子,怒声道:“你个牛鼻子臭老道!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快将我们放……”
话未说完,二人但觉眼前一花,一阵寒风袭来,登时觉得身体一软,气力尽失,坐倒在地。
老道似笑非笑地看了紫儿一眼,道:“小美人儿,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这炉鼎一道,可精深得很,你若是气坏了身子,这炉鼎之效怕也坏啦,我可不像那些个纨绔子弟宁滥勿缺,来者不拒。”
紫儿虽不知他所说“炉鼎”究竟何意,但也猜出几分,又惊又怒,气得浑身发抖。
“牛鼻子老道!”小乞丐见他目光不善,也高声叫道:“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老道闻言,转眼瞧他,于是抚掌笑道:“好、好、好!”连道三个好字,又继续道,“小子想英雄救美?那可不行,英雄死的早,你若是做了贫道弟子,可不能死得那么快!”
“呸!”小乞丐身子虽动弹不得,但说话尚可,“你是个坏人!我才不做你的弟子!”
老道倒也不怒,冷笑道:“这天底下,想做贫道弟子的人,可不在少数,话说你若是投入贫道门下,炉鼎无数,你看上哪一个,那就是你的啦,当真是快活逍遥无比。”
小乞丐道:“我又不烧火做饭,要炉鼎做什么?”
“嘿嘿!”老道笑道,“小子装傻,这炉鼎可不是烧火做饭的炉鼎,乃是修炼神功的炉鼎,炉鼎的美妙之处,在于快活之间练就神功,世间最开心快活之事,莫过于此了。”
老道说话之间,面露神往之色,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紫儿见他这般,厌恶之意更甚,怒声道:“臭牛鼻子!臭老道!快把我们放了,不然我叫我娘拆了你的道观!”
老道一愣,随即面露喜色:“看你小小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令堂定然差不了,想来是什么风韵犹存的少妇,正合贫道胃口,到时你母女二人共同服侍贫道,也是美事一桩。只不过贫道的道观嘛,还是别去拆了,几十年前就是废墟一片,省些力气吧。”
紫儿见他这般无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口中急道:“你、你……!”
老道也不去理她,转而问小乞丐道:“如何?做贫道的弟子那是好处多多,许多人想求也求不来。”
小乞丐哪里受他教唆,坚决道:“不做!打死我也不做!别人要想做,你去找别人好了!”
老道一愣,随即目露凶光,冷笑道:“那贫道便打死你,再将这小丫头练成炉鼎,待贫道修炼完之后,也不将她打死,唔,卖到青楼去好些。”
老道说罢,举起手掌,作势欲朝小乞丐打来。
小乞丐一听这老道要将紫儿卖到青楼去,登时心头一紧,险些方寸大乱,须臾之间思绪流转,想方设法与他周旋,倏地灵光一闪,高声叫道:“不可!我答应你就是!”
老道含笑收回手掌,一改阴险之色,笑道:“这就对了!”
“不过我有条件!”小乞丐忙道。
“哦?什么条件?说来与我听听?”老道略有深意地问道。
小乞丐道:“第一,做你的弟子可以,但我不当道士!”
“这没问题,还有呢?”老道爽快道。
“第二,我若是做了你弟子,你须得将小姑娘放了!”小乞丐道。
老道眉头一皱道:“这可不行,许多年了都没遇上这上好的炉鼎,不能说放就放,乖徒儿,你还是换个条件吧!”
小乞丐闻言心中一凛,怎道他仍是不愿将紫儿放了么?当下心头一横,正色道:“不行,就这两个条件,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做你的弟子啦!”
老道一听,于是怒道:“你这小子怎的恁倔!不行!换一个条件!其他的我都可答应你!”
“不行!不换!”小乞丐也不让步,硬是顶了回去。
“好哇!你若不换我也不强求了!”老道笑道。
小乞丐听他改口,心中一喜。
却又听老道继续道:“我这就将这小姑娘练成炉鼎,再卖到青楼去!”
小乞丐再听他这般无赖之言,当下无计可施,面如死灰,绝望透顶。
“我道是谁?原来是百鼎道长!道长杀了道门弟子,不去找个角落躲起来,原来在这里欺负小孩子!”
正当小乞丐绝望之际,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但见眼前青光一闪,一名青衣女子落至从旁,笑吟吟地望着老道。
话说百鼎道人见了此青衣女子,先是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冷冷道:“贫道做事,无须姑娘费心。”
说罢便不再看她,转而又向小乞丐道:“小子!你想好了没有?!就这一次机会,你若是再犹豫,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小乞丐只听得青衣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借着月光一瞧,原来是在庙会上的那个漂亮姐姐,心中暗道不妙:“这姐姐不知厉害,若是被这臭老道给制住该如何是好?”
当下又听百鼎道人问他话,于是回过神来,心中又是一阵绝望,若是紫儿被这臭老道卖去青楼,自己可真是要后悔一辈子。
“小子吓傻了?怎地不说话?!”百鼎道人又唤了一声。
“呵呵呵……”青衣女子兀自又笑,声音似银铃般清脆,在这阴森幽岗之间,仿佛吹来一阵暖风。
“你笑什么?!”百鼎道人冷冷道。
青衣女子止住笑声,道:“小女子冒昧,不巧听了道长方才那番言语,依小女子拙见,道长乃是前辈高人,盛名远扬,我辈弟子无不敬重,只是为何今日却与小孩子过不去,倒叫小女子难测尊心了。”
百鼎道人听她奉承自己,不仅不喜,脸上却更添怒色,冷冷道:“贫道不才,乃是邪道中人,但凡行事,无不带一个‘邪’字,姑娘这般说,是在讽刺贫道么?况且我与我徒弟讲话,与你何干?”
“我才不是你徒弟!”小乞丐高声叫道。
“小子闭嘴,小心我把你嘴巴撕烂!”百鼎道人面露凶横地瞪了小乞丐一眼。
青衣女子道:“道长你瞧,这少年似乎不领你的情呢,看来他还不是道长的弟子,那么便与我有干系了。”
“你他娘的有干系!这小子一时任性闹脾气,看我一会儿不教训他!”说完又恶狠狠地朝小乞丐瞪了一眼,却见小乞丐一脸软硬不吃的模样,心中气得直跳。
青衣女子听他口中污言秽语,不由眉头一皱,却似乎又想到什么,展颜笑道:“道长乃是前辈高人,眼见之高,非我等后辈所能望其项背,连我都瞧得出来,道长不会瞧不出来吧?”
百鼎道人一愣,心中只觉此女不简单,于是佯装不解,道:“姑娘所说,恕贫道不明。”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只道他仍在装糊涂,于是道:“道长这是在跟小女子打哑谜呀!还是……在装糊涂?”
百鼎道人见她如此言语,便知她也已瞧出端倪,于是乎更懒得掩藏,当即冷笑道:“不错!不错!”
“哦?道长何出此言?”青衣女子疑惑道。
百鼎道人冷冷道:“不知姑娘出自哪位高手的门下?年纪轻轻的,便能有如此道行,贫道佩服!”
青衣女子回礼道:“前辈过奖!”
但见百鼎道人回头瞧了一眼小乞丐,直瞧得小乞丐心中发寒,但听百鼎道人道:“这小子虽说骨骼惊奇,灵气动人,乃是个好料子,只是他气息微弱,呼吸吞吐不长,实打实的先天废根之身,贫道又岂会不知!”
“哦?”青衣女子微微诧异,道,“既然道长已知这少年乃是先天废根,为何还执意收他为徒?”
“嘿嘿!”百鼎道人笑道,“这可是贫道之秘,姑娘就不要打听了吧?”
青衣女子眉头一皱,倏地寒声道:“如此说来,道长是如何也不放人了?”
“你这人好不无聊!我百鼎与你从不相识,素无仇怨,按我说,小姑娘,你还是速速离去吧!别蹚这浑水!我看在令师的面子上就不与你计较!”百鼎道人沉声道。
青衣女子蓦地大笑:“早听闻百鼎道长的‘幻情阴元掌’十分了得,今日一见道长,小女子几分技痒,想要与道长讨教讨教!”
百鼎道人面色一沉,寒声道:“你真要管?”
青衣女子行了一礼,笑道:“道长请!”
话未落音,青衣女子只觉劲风忽起,眼见灰芒大涨,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巨掌烟雾缭绕,破光而出,就朝青衣女子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