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陵想着要去找李大娘说说俞心菊的事儿,便去了赵家大宅偏院针绣纺。李大娘是个三十六七岁的妇人,长的干瘦,看着精明,不过是个心肠很不错,对任何人都挺和善的,就是嗓门大了一点。赵士陵与李大娘算是有些熟络,待与她说了俞心菊的事后,李大娘满口答应,叫赵士陵第二天只管带人过来就行,赵士陵连忙道谢。
到了第二天,赵士陵早早的起来,便去了俞心菊的家。俞心菊刚从山上挖野菜回来,瞧见赵士陵过来,脸上顿时露出笑颜。赵士陵与俞心菊说了一下李大娘同意让她过去当绣娘的事儿,把俞心菊高兴坏了,喜极而泣,并连声感激。
这几日赵士陵听她的感谢差不多耳朵都快起茧了,连忙打住。然后他又去看了看幺儿,小丫头气色比昨儿好了许多,小脸上也不再苍白,多少有点血色了,说话的声音也不会那么虚弱。
赵士陵想着俞心菊若去赵家当了绣娘,中午估计也就不能赶回来照顾幺儿了,便提议俞心菊带上妹妹。这把幺儿乐坏了,小手不断拍着撒欢。俞心菊弱弱地问了声方不方便,赵士陵大手一挥,说:“没事,李大娘人好着,再说心竹也挺乖的,实在不行可让我带着!”俞心菊也就同意了。
随后,赵士陵背上幺儿,领着俞心菊去了赵家针绣纺。到了之后,李大娘很是热情,并让俞心菊展一展手艺,看到俞心菊那精湛的绣工后,李大娘反倒感谢起赵士陵来,说为她找了个不错的人。对于俞心菊要带着妹妹,李大娘也是满口答应,并还不住地逗弄着赵士陵背上的幺儿,一个劲儿说小丫头挺可爱的。
接下来的一些天里,赵士陵便经常往针绣纺里跑,偶尔在傍晚的时候,送俞家两姐妹会去。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幺儿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赵士陵还将那本《妙手仁心卷》交给了幺儿,嘱咐幺儿要在没人的时候看,当然,当着她姐姐也是可以的。听说这是一本医术后,小丫头一个劲地说“陵哥哥真好”。
幺儿确实有做大夫的天份,那本书对赵士陵来说是枯燥无味,对小丫头来讲,却是品之如饴。每天晚上,就着油灯,忘情地品读着。好在俞心菊现在有了绣娘这么一份工作,倒是能支撑的起桐油之类的消耗品了。而且俞心菊也蛮希望妹妹将来能成为女大夫,所以对这倒很热心,一旦油灯的油烧没了,马上添置。
这些天来,赵家下人中倒是出了个惊人的消息。赵家正门的一个护院头领被人杀了,尸体发现的时候已是让人惨不忍睹,看的出是死前受了很残忍的折磨。赵士陵心知肚明,这定是杜二皮的人做的,只是他没想到杜二皮竟然这般狠厉。他倒没怎么担心自己,赵士陵自信即使杜二皮找上门来了,自己打不过,也总能逃的掉。一旦进了赵家大宅,杜二皮再狠,也无丝毫用武之地。不过杜二皮似乎并没有找自己算账的意思。
赵士陵日子过得平淡,长生气在这些天里,有了细微的突破。不过在这平淡的日子里,他却没想到有人在一天天的算计着,而那算计的对象正是他赵士陵。
这人名叫马强,真是马贲的哥哥。
马强的伤势好了,他一直记挂着马贲的仇。这些天来,手下弟兄们也都探听到那个杀敌仇人的消息了。根据目前获得的消息,杀敌仇人是杭州赵家的一员小小的家丁,不过地位比一般的家丁要高上一些,会些功夫,只是都为花架式而已。当然,马强不会认为赵士陵只会花架式。
一个只会花架式的小家丁,怎么可能击毙自己的弟弟。他很了解弟弟马贲,天生神力,等闲三五个汉子不会是马贲的对手,而且不用兵器的话,就靠拳脚,很难真正意义上伤到马贲的。这么一来,这小家丁的身手就值得深究了。
马强也不会认为赵士陵有什么惊天身手,否则他是不会甘于一个家丁的身份了。马强计算了一下,自己从山东带来的这些兄弟,身手也都不错,虽然比不上马贲,但相去不是很远。配上兵器,再加上偷袭的话,那小家丁逃不了当场被杀的命运。这些天的休养,手下兄弟靠着坑蒙拐骗,也积累了一些银子。等宰了那小家丁后,马上跑路,这盘缠算是有了。
于是,马强开始制定计划。其实对付一个小家丁而已,根本不需什么计划。但马强是个懂得运用头脑的人,他明白狮子搏兔的道理。对方虽是一个小小的家丁,但能够在擂台上击毙自己的弟弟马贲,可见他还是有不错的实力的。若出了什么变数,让官府抓到把柄,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官府可不比忌讳什么,定当严惩不贷。如此,官府即对上面有了功绩,又对赵家有了交代,何乐而不为呢。
马强从如何伏击,到如何遁走,中间有什么变故,如何处理,也都相应的有一个详细的计划。看着制定出来的计划后,马强眼中厉芒闪过,仿佛看到仇人伏诛的场景。
这一天,赵士陵将俞家姐妹送回去后,天色已经黑了。明月高挂枝头,照亮前行的道路。
赵士陵照往常一般,往回去的路走着。他选择的路有些偏僻,不像杭州城里几条主要街道,每晚总是人群拥挤,通宵至天亮,而是冷冷清清,路面上基本没几个人影。
走着走着,赵士陵心中突然升起了警兆。这条街道直直的,街面上没有其他人影,远远瞧去,前方黑洞洞的,好像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一般。赵士陵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闭上眼睛,通过与周遭环境的沟通,他“看”到了十几个人隐伏于黑暗的角落中,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自己只要在走前几步,就会进入到那个包围圈里。
赵士陵驻住脚步,不再前行,而是默默地等着。那些人似乎见到自己不往前行,都有些躁动起来。
这时候,赵士陵也有些紧张起来,手心渗出汗水。他知道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虽说自信等闲十来个汉子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当真正遇上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赵士陵长吸一口气,体内的长生气澎湃起来。他全身的毛孔都紧闭了起来,防止力量通过毛孔宣泄出去。
那些隐伏的人见赵士陵久久不动,终究是忍不住了。而也在这时,赵士陵动了。通过长生气的急速运转,他的行动好似幽灵一般,闪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埋伏者身边,完全没有征兆地一拳挥出,狂涌的真劲,透过那埋伏者的身躯,将其高高抛起,那人闷哼一声,落地后便没了动静。
其他人全都反应了过来,纷纷现出身,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明晃晃的。
赵士陵劈手而出,架住一埋伏者的攻击,顺势一脚,直取那人小腹,同时手腕一翻,将其手中长刀夺了过来。那人中脚之后,只觉一股庞然大力透体而入,连丝毫反应都无,就飞跌而出。
赵士陵夺过刀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反身劈出,挡开两把砍来的长刀,随后错身退避,不让对方形成一个完整的包围圈。
那些人追身而来,不给赵士陵喘息的机会,几把刀同时落下。赵士陵横刀向上挡住,脚下运劲横扫。面前那些人应脚跌出,不过就在这时,侧里一刀晃着眼睛砍来,赵士陵躲避不及,吃痛一下,左肩处挨了一刀,刀锋入体。不过好在长生气护体作用,使得刀身一滞,没有深入。
赵士陵刀柄向侧身击出,正中那人胸口。那人应势而退,砍中赵士陵肩膀的长刀也被顺势带走,这么一下,倒也把赵士陵一块肉带了下来。
剧痛入骨,赵士陵咬牙挺住。之前被赵士陵一腿扫退的人又齐齐欺身向前,长刀再次落下。赵士陵连忙横向退开,并反手将手中长刀甩出。
顿时有人中刀倒地不起。
这么一来,反倒激起了那群人的凶性,愤怒的嚎叫声由他们口中喊出。
赵士陵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肩膀处的疼痛让他的气势弱了下去。他不敢再缠斗下去,当机立断,脚底抹油,撞开一人后,奋力逃跑。
埋伏者自然不会让他轻松脱身,他们似乎事先排练好的一般,几人在后头追赶,几人分头包抄,赵士陵只跑了没多久,便又被堵上。
数把刀齐齐劈来,赵士陵手无寸铁,不敢硬接,就势一扑,狼狈地避开攻击,随后双腿一绞,将一个埋伏者绞倒在地。他身子滚动,瞬息夺过那人手中的长刀,然后来了个漂亮的鲤鱼打挺,潇洒起身,一刀划出,迫开身前众人,又突然弯身下腰,躲过两把由背后横劈而来的刀口。
赵士陵心底念头飞转,连着又避开几人的攻击。他暗暗叫苦,自己不曾学过刀术,面对着众多的攻击,只能简单的劈砍横挡,根本不能有效的反击,完全是被动挨打。
若非当时赵士陵发现的早,一旦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恐怕他现在的局面更加严峻了。
这帮人刀刀凶狠,有配合有度,显然合作过不少次杀人行动了。赵士陵被他们迫地一步步后退,背后“噗”的一声,已经贴在墙上,无路可退了。
几把刀在空中划过道道圆弧,朝着赵士陵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