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些天,赵士陵的生活轨迹是平静无波,与往常没有二样。要说唯一不同的,那便是他成了赵四小姐的专用“沙包”。其他几个少爷小姐似乎也都默认了赵四小姐这一行为,倒没来找赵士陵当伴练,而是从护院里面随便了出几个小厮,充当赵士陵以前的工作。
赵士陵没有因为少伺候几个少爷小姐而变得轻松,反而比以往更加吃力。最近这几天,赵四小姐也不知是怎么了,每天都要练上十几趟拳,每次都要拿赵士陵当试拳对象。这试拳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赵四小姐每每都会使上真劲,饶是赵士陵身怀长生气,也招架不住这般摧残,每日总是拖着浑身瘀伤,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样一来,他打坐修炼长生气的时间耽搁了,但不知为何,长生气隐隐有些精进。
那些瘀伤都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消退,第二日赵士陵又是生龙活虎,连吃药都免了。这一现象,使得赵四小姐暗暗称奇,不过与之而来的,是赵四小姐更为勤奋的练拳。
对于前些时候那两次美丽的意外,赵玉倩没有再提起,而赵士陵当然也是绝口不提。这种事情若扯出来将,不啻于引爆火山,赵士陵当然不会那么傻。
连日来的“沙包”经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赵士陵在不断的承受赵四小姐玉女拳的过程中,渐渐将长生气运功之法融会贯通,使之如臂。而且他从当初只会一味地躲避,到后来也能进退有据,一张一弛间动作也潇洒了许多,不再那么狼狈。当然,他还不够胆子反击,毕竟对面是赵家四小姐,自己的主子,把她惹怒了,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丫鬟小兰是常伴赵四小姐左右的,对于赵士陵的蜕变,小兰观察的很是仔细。
以前的赵士陵就是典型的懦弱无能的家丁代表,只会一味的迎合,默默的承受,逆来顺受,就是指的他这种人。虽然外表还算清秀,但在骨子里却透出一种低下的气味,还有便是一种**气。
小兰是赵玉倩的贴身丫鬟,跟着这么一个心高气傲、刁蛮任性的小姐,作为丫鬟的她,多多少少有些势利眼。这势利眼不是说见钱眼开,而是见不得那种没有自尊心,习惯逆来顺受的人。当然,以前的赵士陵在小兰眼中,就是这么一种人。不过现在不同了,虽说现在赵士陵对着赵四小姐的时候,还会有一种讨好献谄之意,但那不像是下人对主子的态度,反而更像一个兄长对任性的小丫头。在赵士陵骨子里,隐隐有一股傲人的气势显现出来。
其实小兰算是误会以前的赵士陵了。以前,赵士陵并不是没有自尊心,他只是自卑而已。他身份低下,没有一技之长,有的只是与少爷小姐们一同长大的经历。他的心气儿比其他下人都要高,心中的抱负更是远大,只是没人了解他而已。
他有想过离开赵家,出外闯荡。只是他从懂事起,就一直呆在赵家,不曾离开过。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离开赵家能干些什么。他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攒下一笔钱,就能自立门户,开拓一片天地。虽然偶尔有时在心中幻想,但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身穿湖绿色小衫,梳着双丫髻的小兰,坐在演武场边上的休息座上,套着青布小鞋的小脚丫子不住的摇啊晃啊,荡来荡去。一双俏皮可爱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盯着演武场上正在交错着的两道身影,嘴里嘟囔着一些打气加油的词儿,模样煞是可爱。小兰其实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小丫头,对那些她看不上眼的下人婢仆们,她总是摆着一副冰冷不屑的姿态,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还没有那么深的城府能做到隐藏自己的情绪,在面对自己有好感的人的时候,她就是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么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了。
演武场中翻腾交错的人影,自然就是赵士陵与赵玉倩这对主仆。赵玉倩舞动着玉女拳,一进一退,一起一伏间,动作曼妙的好似花中飞舞的彩蝶。进攻时,真劲喷薄,又如身手矫健的脱兔。拳法施展的淋漓尽致,串联的动作行云流水,观者眼花缭乱。
赵士陵是充当防御者的角色,他行动中不慌不乱,双拳挥动间,在身前形成了一块防御壁垒,好似一块巨大的龟壳,抵挡着赵玉倩的攻击。赵士陵没有学过武功招式,这么一手防御方法,是他在不断与赵四小姐对战中琢磨出来的。
不过再硬的龟壳,也有它所能承受的最大力量,超过这个力量,龟壳就要破损。赵士陵这一招防御手法确实不错,但在面临赵四小姐五分真劲的时候,这防御龟壳就变得脆弱无比了。之前,赵玉倩都是控制在三分四分的真劲,同赵士陵过招,不过似乎被赵士陵纠缠急了,赵玉倩激起了脾气,对着赵士陵正前方向,就是狠狠一击。招式没有多少巧妙,但那恐怖的五分劲气,喷涌而出。赵士陵虽是双拳迎了上去,猛催长生气,最终还是未能抵挡住那恐怖的攻势。
身子飞跌而出,劲气透入体内。使得赵士陵经脉里气息翻滚,几乎要气血倒流。不过最终赵士陵还是承受下来了,只是胸腹间隐隐作痛。
赵玉倩看着被自己击飞的赵士陵,心中有些泄气。前几天,自己四分真劲,就能将赵士陵击趴在地,久久不能动弹,现在可好,五分的真劲都不能击倒赵士陵。
赵玉倩很好奇赵士陵到底练了什么功法,又练了多久,是怎么有机会练的。当质问赵士陵的时候,赵士陵这奴才拉东扯西,就是不说重点。久而久之,赵玉倩也没那个耐心去听他瞎编的理由了。现在,赵玉倩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功法来了,会不会是师傅她老人家藏拙呢。自己曾经可是见过师傅出手的,举手投足间,威势堪比山岳。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一辈子都难企及那种高度。想着想着,赵玉倩动了回到师傅身边,苦练上一段时日的心思。
她对着正起身过来的赵士陵摆摆小手,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本小姐有些乏了,不练了!”
“哦!”赵士陵对这句话是求之不得,他没有受虐心理。当然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开心,否则惹怒了赵四小姐,弄得乐极生悲就不好了。
边上的小兰看小姐停了下来,便从座位上跳起,一蹦一跳的小跑着过来,侧身站在赵玉倩身旁,一双美目打量着对面的赵士陵。
赵士陵与以往确实不同了,双目深邃灵动,鼻梁高挺笔直,面若刀削斧劈,棱角分明。一脸的英气,虽然是青衣小帽的家丁装扮,但难掩那股凌然的气势。
赵士陵感觉到小丫头打量自己,不由听了听贲起的胸膛,扭头朝小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灿烂的牙齿。小丫头顿时如受惊小鹿,脸红着躲开赵士陵的目光,旋又一阵懊恼,竖起眼眉,朝赵士陵瞪去。不过这时,赵士陵已将眼帘低垂了下来。
赵玉倩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家丁丫鬟间那些小动作,她还在想着是否要回到师傅身边待上一段时日。她扫了眼赵士陵这个以前弱小,现在却渐渐赶上自己的小家丁,心中拿了主意。虽然师傅严厉,但为了再武功方面有进展,自己是一定要过去呆上一段时间的。
但是去了师傅那儿,便不再如现在一般自由了,还有,自己似乎也不能在与这奴才对练了。想着,赵玉倩抬眼打量着眼前的赵士陵一番。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间,赵玉倩喜上眉梢,她说道:“明天本小姐就要去我师傅那儿了!”
“嗯?”赵士陵与小兰都侧头看向赵四小姐。
赵玉倩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小兰,你得跟着小姐我。还有,士陵,你是本小姐专用奴才,也必须跟去!”
小兰哦了一声,没再说话。赵士陵连忙说道:“四小姐,这不好吧!”
赵玉倩眼眉轻轻一扬,略带嗔怒道:“怎么不好?”
赵士陵解释道:“四小姐,你想啊,你师傅住在静心庵里,我一男子进了静心庵,多少不方便啊!再者说,四小姐你师傅也不会同意我去的,是吧?”
赵玉倩释然,蹙了蹙黛眉,说道:“行了,你就不去吧,就当放你几天假!你可别惹事,现在你是本小姐的专用奴才,一言一行都不可丢了本小姐的面子!”
赵士陵连忙同意。
赵玉倩点点头,对小兰说道:“走,我们回去!”说罢,一扬身,以曼妙的姿态,领着小兰走了。
看着赵玉倩远去,赵士陵激动了。这可是这些天来,听到的一个最大的喜讯啊。赵玉倩若去了她师傅那,自己就算是解脱了。最起码有几个月可以无忧无虑地过着轻松的小日子。现在赵家上下,基本知道自己是赵玉倩的专用奴才,别的人,除非有特殊情况,否侧不会来使唤自己。也就是明天起,整个赵家,自己是除了大小主人们以外,最为闲散的一个人了。
赵士陵哼着从路过茶楼小肆时听来的小调,乐滋滋地往自己的小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