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灼时无语片刻,转身走到沙发边说道:“那你还是不要脱了。”
钟梌闻言,看她:“你不是怕我会冷?”
“我没有说过。”低头不看他。
“你没有说,并不代表,你没有这么想。”他适然开口,语调缓缓说道。
她看他一眼,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低声道:“你自作多情,我没这么想。”
“灼时,你的脸上分明都写满了对我的担心,”他不疾不徐地慢声言语,“我说的是么,灼时?”
短短的话里,他重复了两遍她的名字。
最后那声“灼时”,悠悠然然。低沉嗓音里所蕴有的鲜有的温和,此刻,是独属于她的。
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办法接受。
她看了看时间,淡淡道:“我想,我可以开始工作了。”
他略略移开目光,算是默许。又自若地起身脱下外衣搭在椅背上,侧转过来继续看着她不言不语。平静眸色中,似乎又带着另外的一番心绪。
她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但也只是尽力忽视而已。
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在意。
是现在,她极不情愿,却也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
在彼此沉默中度过了一天,季灼时觉得她很有必要要去散散心。
跨出事务所大门的时候,雨雪依然还在下,但比之前要小了许多。她把雨伞放进包里,想步行出去。
“你去哪儿?”
正准备迈出脚步,便听到身后人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地方微微侧转身看他:“我去哪儿应该不用向你说吧?”
她站的地方,没有屋檐的遮蔽,也没有雨伞的遮挡,雨水夹杂着细小的雪花,伴着冷风,一点点的落在了她的长发上。而她原本就白皙清澈的容颜,此时在黑发与白雪的黑白相间下,显得更为婉约动人。
他走到她面前,淡漠道:“我不认为你可以用躲避的方式完全远离我。”
她抬头,直视他好看的眸子,以及冷沉的轮廓,说:“那我现在只想去散心,可以么?”
钟梌静静站着,并不答话。过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随你。”
她听得这一句,转身即走。
而钟梌看着她果真是想散步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把车钥匙丢给身后的程晕,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把车给我开回我家楼下。”便往季灼时离开的方向而去。
至于程晕......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边走向一旁的大切诺基自言感叹道:“唉,钟梌这辈子就栽在灼时手里咯。”
————
这个时段正是晚饭的高峰期,两旁宽阔的街道边都排满了一家又一家的饭店餐馆。或是中餐的,或是西餐的。而冬天,饭店的生意不知为何,总是好的。或许是人们喜欢在这样冷的季节里,常常围在一起聚会叙旧,认识的熟人朋友见见面聚聚餐,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在一起吃个饭。又或许是因为彼此工作忙,过年有可能不回来,便在新年即将来临之际先行了。
而季灼时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的。所以,当她走在g市这里最繁华的路段上时,周围热闹的人事似乎都感染不了她低落的心情。
她想,她现在,此时此刻。应该不适合在这样合家团圆的热闹地方的。
恰巧走在十字路口,她看了看右边不远处,便往相对安静的一家素描绘画店走去。
踏进店门的一刻,果然如她所想,要安静很多。但意料之外的,这家店是两层楼,比她想象的又要宽敞许多。
店内四周摆放很整齐,此时,有几个孩子正分散开来,相隔不远的拿着笔在画板上完成他们自己的作品。
季灼时静静走近,看了看其中一个孩子的画板,那张纸页上,是一盆盆栽的素描。
“你好,请问要买什么吗?”正在她看得认真之际,一个亲切明亮的女声便从二楼的阶梯上传来。
她回头闻声看去,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带着笑意从楼上下来,走到她面前笑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和老师,您有什么需要购买的素描工具吗?”
季灼时摇了摇头:“我只是看看,如果需要的话,我就买。可以吗?”
对方点头:“当然可以。”
“嗯,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及称呼,微怔后笑答说:“mandy。你也可以叫我曼迪。”
“曼迪你好,我叫季灼时。”
“季灼时?”
“是的。”
片刻后,曼迪惊讶的笑了笑:“你是g大10届的毕业生季灼时是吗?”
“欸?你认识我?”
“啊,看来是真的!”曼迪拿出手机给她看手机里的枫树素描画,说道,“你看你素描画的这么好,我作为有同样这个兴趣爱好的人,当然不会不知道你啊。”
季灼时呆了呆,随即看向曼迪:“曼迪你也是g大的吗?”
“是啊,我是08届的,也是艺术系。”
她闻言笑了笑:“曼迪学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不用叫我学姐,我在素描上该向你学习请教的。”曼迪说。
“可......”
“可是mandy现在已经是素描老师了,所以灼时也有很多地方该向你请教的,”季灼时刚想说话,便被不知何时从门口逐渐临近她所在位置的人的声音打断了,而后者神色默然,走在她身边低头看她,淡然道,“我说的是么,灼时?”
曼迪在对面看着两人,讶异至极:“你是......钟梌?”
“我是。你好,mandy。”他略微颔首示意。
“你好,钟梌。”
......
而季灼时尚在出神之中,等到回过神来后,身旁人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走出了曼迪的店门。
他看了看她,松开她的手说:“这是mandy送你的顶级素描工具。还有她的联系方式,她希望你可以常去她店里和她谈论素描学术上的问题。”
她接过包装好的口袋,盯着他一动不动,半晌才问道:“你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么?”
“是么?正好我也想问你。”他淡漠看她,转身往远处走去。
她提着东西跟上他,说:“你刚才在曼迪面前怎么叫我的?”
“灼时。”头也不回。
她默默思索一番,然后顿悟:“你的称呼让曼迪对我们的关系产生误会了。”
“误会?”他停下脚步看她,“什么误会?我们的关系怎样?”
她不看他,只赌气似的低声道:“我不知道。”
他转头,没说话。
她抬头看着他,忽而想到了什么,问他:“你在跟踪我是么?”
他蹙眉:“我想我并不喜欢跟踪这个词。”
“所以呢?你想说你不是在跟踪我么?那为什么知道我在哪里,而你又没有开车却是步行的?”
他注目着她略有愤怒的面容,眸光从一直平静得如深湖一般,终于起了一点点的波纹涟漪。他的目光再平静,他说话再平静,又怎么能抵得过她?又如何能抵得过她呢?
过了许久,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牢牢锁住她的目光,声音冷沉而又坚定的说:“对。我是跟踪你。那是因为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可以毫不费力把我的心推进地狱。可你就想这么走了是么?那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是你把跟踪这样的词用在我身上,我都不会在乎。”
他拉着她的手,那么用力,那么的不舍放过。他沉沉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季灼时,你听清楚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