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粒儿龇开大嘴,向两忘示意:“主人,小的找牙来了……”
两忘一看,不由得乐了,虽说他现在的身体纵使稍微一笑,也连脚趾头都发疼。
饭粒儿的一颗大尖牙不知何时已不见了,森森的一片白之中露了一个黑缝,一出气,发出呼哧呼哧的风声。
两忘目光扫过饭粒儿被打得“饱满”如猪头般的大脸,登时明白过来了,他这倒霉的好兄弟在刑天狂喷珠子的时候,被打掉了牙。
虽说是被打得“满地找牙”,但饭粒儿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点儿挫败感,反倒一脸的怡然,好似一位大财主怀揣数之不尽的银票,在淘弄着古董一般——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样贱事儿,大白畜生能不做得这般的孜孜不倦……
两忘哭笑不得,伸指弹了弹饭粒儿口中另外一边的那颗在角斗场血祭之时被卡掉的,如今又长出来的新牙,问道:“饭粒儿,你的牙睡一觉功夫就能长出来,还找个屁呀!”
“念旧,念旧!”饭粒儿向两忘示意道,一张大脸上满是岁月难舍的表情,说的是找牙,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两忘——这位少年,才是它一生永远放不开的“旧”。
牙不如新,人不如故!
两忘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时,蜮也出溜出溜的窜了回来,在它身边的蜃也幽幽现出了身形。
——自己的这些生死与共的伙伴都没有独自离去。
“你们……”两忘声音有些哽咽,自己那走到末路的生命原来还有那么多的关注。
“色儿,你劝不走我的……”蜃的回答更为直接。
“呵呵,腚下败将,还敢言勇?”两忘一脸坏笑道,想起了自己那场关于屁股的雄辩“大捷”。
“我不走!”蜃这短短的句话换了数十种幻象和语调,每一种都是姿容倾倒众生的绝色女子。
一个女子,若是为了一个男子说出这句话,本就令人难以拒绝,更何况是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更别提这是一个有数百种“顶配”的妖精了……
——万夫难当啊!
怎奈两忘和蜃一起生活了多年,见惯了这位幻妖的手段,且性情散漫随便,竟蹦出了这么一句:
“好啊,那你得先让大爷乐呵乐呵……”
蜃这种情形也看惯了,立刻来了一招屡试不爽的应对,笑道:
“好啊,大爷你请!”
就像上次屁股大战一样,一到较真的时候,两忘反倒不好意思了——虽说这少年一会儿少不得又要后悔,却又没处弄后悔药——顾左右而言他,又向蜮询问道:“你呢?不怕这大家伙么?”
说实话,蜮也确实舍不得自己这位小主人,而且若不是刚才两忘舍命相救,它早就被拍成了“毛片”了,但回答的时候得跟饭粒儿步调一致——也不能回答得太坦率——省得大白畜生再鸡蛋里挑骨头,便叽叽喳喳的嘟囔了一阵。
饭粒儿的狼语,两忘基本上能听明白,而蜮的话,若是说快了,他却有些跟不上,正要让这毛球慢慢的再说一次,却见饭粒儿嚎叫一声,扑向蜮的身前,一段暴打,可怜的毛球就算冒死回来讲义气,也难逃“毒爪”……
原来蜮说的是:“我到了外边,大白畜生告诉我快跑,一直左转、左转、左转就成……”
“饭粒儿,你快点儿把牙找到,然后快跑,我歇一会儿就跟上。”两忘依旧不死心,自己此刻的身体若是和这些伙伴在一起的话,恐怕只是个累赘。
这种“不合理要求”饭粒儿岂会答应,哼哼唧唧的做着找牙的样子,身子却始终挡在两忘的前方——只有小主人的状况能让他放心了,它的牙或许才能找到。
而蜮正在叽叽喳喳的和蜃商议什么,这位幻妖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极大的犹疑,看了刑天一阵子,才叹了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低声道:“最小的量,再减掉七成,千万不能出事……”
两忘好奇道:“你们商量什么呢?”
“不要问了,不会告诉你的……”
“又是女孩子的秘密……”两忘笑道,学着自己叔叔伯伯的口气感叹了一句:
“女人哪,就是一个谜……”
蜃淡淡的笑道:“等你对这谜感真正感兴趣的时候,你会迷一辈子的……”
“那我不成了色迷迷了么……”
正说话间,蜮已经绕到了两忘的后背处,叽喳的提醒着饭粒儿,而蜃则妖力大发,幻化出无数个头颅围绕着刑天——利用这位战神“此生唯一的痛“再勉力拖延一会儿。
蜮一口咬在了两忘的脊椎处,而饭粒儿则伸着大舌头的舔着两忘的左臂,同时四爪呼啦啦的摩挲两忘的腿,一边为自己的小主人疗伤,一边助其疏通血脉。
一丝微乎其微,仿佛比尘埃都渺小无数倍的事物被蜮注入了两忘的脊髓,但奇妙的是,这位少年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异乎寻常。
兴奋,狂热,愤怒,悲伤……种种的情绪如有形之物般流淌在两忘的全身,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周身的疲劳和压力渐渐的一扫而空,伴着一声长啸两忘腾身而起,双目炯炯的再次瞪视面前的这位死对头。
“下不为例……”蜃长出一口气,告诫着蜮。
就连一向肆无忌惮的饭粒儿都巴巴的看着两忘,满眼的关切,询问着两忘的状况。
“太……他妈的爽了!”两忘满眼好奇的向他们问道:
“你们给我的是什么玩意儿呀?”
“毒……把它忘了吧……”蜃虽然很多话都说得欲言又止,但两忘也发觉出这次这位幻妖却是极为的认真的。
两忘嘻嘻一笑,也没问为什么,便爽朗的答道:“妹妹之命,为兄岂敢不从!”
只是之后他又变本加厉的来了一句:“蜃儿,下次我背书的时候,你能不能也这样对我说呀……”
“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吗……”
两忘和蜃谈笑了几句,也确实将之前的“灵异现象”大体上忘了,却听饭粒儿一声欢叫——大白畜生的“满地找牙”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