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冷静下来,宋若娇也跑了进来,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一脸悲戚和不可置信,弱弱的走到程戒扬身边,拉着他的手,轻声的问:“怎么了?”
程戒扬不答话,看了立雪一会儿才转头柔柔的和她说:“没事,我会处理。”
宋若娇也许是发觉了什么,很不安的看了看周围的景况,就想拉着程戒扬走。程戒扬也没挣扎,顺着她走了,这下,连头也没有回。
“小容……”纪赐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语气温和,“你不会因为立雪否认程戒扬的才能……”
“我……”抬头看纪赐,深绿色的眼睛像是在催眠我。
“你不会因为立雪否认程戒扬的才能。”纪赐重复。
我摇摇头不说话了。
床上的立雪昏迷不醒。
凡事都有个始末。
我和纪赐重回浅水镇大牢,程戒扬已经在里面审问昨晚行刺的那个刺客了。
程戒扬见我们来了,把人押下去,只留我们三人坐在昏暗的牢房里,他先开口:“我以为事情早就结束了……”
三年前程戒扬把立雪接进程府不是他贪恋其美色,而是那时的立雪涉及了某个知府做人口贩卖的案子,她作为一个重要证人,可是却无依无靠,程戒扬为了保护她才接她进府,谁想到那件案子结束之后,两人互相有了感情,于是立雪顺理成章的住下来了。
“知府余党为净。我一直不愿给她名分,直到几个月前,御史大人上门说亲……”程戒扬跳过了中间那一段。1-6-k-
“那天晚上,是我平生以来最害怕的一次……怀里抱地人不停的流血,连喊疼声音都没有……我以为是立雪……再看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了……”程戒扬眼神一冷,“她成了我的弱点,也许会因为这个,她真地会死……”
“一个月前我才查清楚,那个刺客居然和御史大人有关……”
“恐怕你那娇妻并非看起来那般温顺,就算是,她后面跟着个老奸巨猾的爹,总有想个法子摆脱冷遇的处境!”我语带讽刺。笨蛋都想的出来,那个时侯宋若娇走到那里,还代替程戒扬或者立雪受了伤,这种博取同情的招数都用出来了,低级趣味!
“立雪很聪明,很沉不住气,所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赶她出府,从此一刀两断……”程戒扬低下头,像是累极。
“可是你却未必知道,那个刺客想害的未必是你!”我还在气头上。就差跳上桌子把他骂醒,“我们来浅水镇的第一天就跟着她,就那么几天,几乎天天有刺客要对她不利。你以为这样她就能好过吗?”立雪说过,三年前,那个一身青色武士装的英俊刑官温柔地请求她作证,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明明知道,之前答应作证的几个姐妹全都生死未卜,还是答应了。
那个知府是被扳倒了,可是。他后面的势力失去了头目失去了支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所以,有心人士利用刺杀立雪这个关键证人为引子,重新笼络了人心。
“我审过了,昨晚的刺客是那个知府门生,已经按照律法治罪。十六k”
“他杀了你们的孩子。你没有想过亲手手刃他?”一般这样的情况。男主角怎么可能还保持这样的冷静,不把那家伙挑出来大卸八块株连九族根本对不起他头上那金光闪闪的“男一号”的头衔啊!
程戒扬的眼神随着昏暗地烛火忽明忽灭:“国有国法。”
“那以后怎么办?”我笑了出来。“你那有勾结罪臣嫌疑的岳丈怎么办?那看似无辜的妻子怎么办?还有,立雪怎么办?”
“我做出的事情从不后悔!”程戒扬自顾自站起来想出去。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后悔,”我冷笑,“立雪死了。”
前面地人身形一震,加快了步伐而去。
立雪失血过多,苏恋香医术不错还是没救的回来。葬礼举办的很简单,立雪无亲无故,也不用摆什么欢送宴,我从头到尾一直绷着脸不说话,死死瞪着宋若娇,她被我吓的哭的倒是很情真意切,无奈夫君心情也不是很佳,而且府里的人莫名其妙都换了一批,她苦于无人倾诉,遂从一开始郁闷到结尾。
是夜,我提着一壶桂花酒自己爬上雪园的屋顶,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脚下有点话,摸着个支撑物就坐下来,吹着冷风,才一会儿就憋不住了,不爽的问旁边支撑物:“你来干什么?”
某妖孽也是提着壶酒,笑地不怀好意:“我陪你喝酒,待会儿你醉了送你回去
“我酒量很好,不要你送!”
“不要紧,我酒量不好,那你待会儿送我回去
我翻翻白眼,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郁闷的喝口酒,左手边忽然多了个人,回头一看,好嘛,纪赐也上来了!
“你又来干什么的?”
纪赐摇摇手里的酒壶:“喝酒。.16k.c n”
我无语问苍天。
“我去偷的时候程家酒窖里就剩三壶桂花酿了,我都舍不得多拿,好嘛,现在全落在我们手里了!”哭笑不得。
“小容,你在生气。”苏妖孽伸出修长的手指戳我地脸。
我一把拍掉他地爪子:“我没生气!”自己都听出来,声音闷闷的,没有说服力。
“程戒扬现在确实什么都不能做。他有他地难处。”纪赐打开酒壶,喝了一口。
“哼!”我猛灌一下,这桂花酿香甜,一点酒味都没有,纯纯地味道真不错。
“小容。不要那么任性……”纪赐无奈的笑笑,“他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他维持了一种平衡,不管这样的平衡合不合理,最起码这样的平衡下,大家在明处都要装作好人。”
“哼!”鼻子翘地比天高。
苏妖孽低低的笑:“我支持小容,你觉得他这人不好,明天我就去把他杀了好不好?”
“哼!”我鄙视的看着苏妖孽。
苏妖孽摸摸鼻子。笑的又妖艳又夸张。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也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可是,我就是气不过嘛!”我气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明明他和立雪才是真心相爱,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事情把对方推开那么远?那个宋若娇除了会撒娇哭鼻子哪里好啦?我讨厌她!”
两人这下都不说话了,一个笑地妖媚一个笑的宠溺,听我嘟嘟囔囔说了半天,谁也不敢插嘴。
我从自身的历史遗留问题说到人类的发展问题再绕回去主题,说的口干舌燥一壶酒全部下肚,才恨恨的做结尾:“所以我就是不喜欢这样啊!!!”
半轮明月当空照。甚至还有回声,旁边两人都惊悚的看着我。
我站起来大吼一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酒壶一扔,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全部平息之后。脱离的抓着两旁支撑物坐好。
“算了,回去。”
“回去做什么?”
“写圣旨!这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也顾不上葬礼还没结束,我撂下一份圣旨拖家带口的就出了浅水镇。临走极其鄙视地狠狠的以眼神恐吓了宋若娇一番,内心稍微好一点,很的走了。
回头看一眼,立雪的棺木已经盖上,那前面立着一块牌子:程门立雪。
长呼一口气。算是结束了吧。
昨晚趴屋顶时就注意到了,今天天气不会很好,果然下起了细雨,空气里像是青烟袅袅,诗情画意地不得了。
出来浅水镇一段路,一个林子边上。苏妖孽敲马车的小门叫我下车。
我打着伞跳下来。立雪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一身白衣一把油纸伞。素净的脸色笑容平和。
她不是鬼,虽然这身装束是很经典的鬼装,但是她是人来的。
一开始,某赤脚医生就说了,没有假孕的药,倒是有假死的药。
立雪身后也是一辆小小的马车,赶车地是个清瘦的书生,看着立雪的眼神温柔而充满爱慕。
“小容,我和崔公子特意来谢你的。”
我绷了几天的脸露出了本来一副不正经的笑:“你们怎么还没走?还谢什么啊!”
“原来没时间,我是想和你说,立雪不复存在!”她地眼神坚定,充满希冀,手轻轻地覆在小腹上,莫大的满足。
几天前,我给她选择,要不假死离开,要么留下担惊受怕,她沉吟片刻,笑地那么凄美:“终究还是不能容忍……我想让他内疚一辈子……”
于是立雪死了,活下去的是那个心仪立雪的哑巴书生的妹妹,怀着故去丈夫的孩子,随哥哥去东元国安定下去。
一点寒暄过后,我们分道扬镳,看着渐行渐远的崔氏兄妹,我终于笑的开心,躺在马车里安心睡觉了。
让他内疚一辈子,不是自私,不是还抱有什么希望,我们本来就不是心胸仁慈的女主角,没必要假情假意的一笑泯恩仇,既然是他先犯人,这样的结果不过是个教训。
所以说嘛!作为反派,咱有仇一定要报,我管你什么人生道理佛理哲理法理,我听这个还不如干脆去混小白女主角!《程门立雪》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