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有人卖卜
作者:麋鹿宗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590

武安侯手植的那株红枫树已秃了大半,只剩下几枚红叶零星挂在枝头。 首发--无弹出广告沈飞来时,见萱萱正抱着一副字卷,痴痴的坐在书房门槛处发呆。一双眼睛早已哭的红肿。

沈飞素来最宠胞妹,此刻见她这番悲戚模样,心里一揪,道:“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不找也罢。赶明儿我再救回来一个比他更好的。”

萱萱恍若未闻。又楞了良久,才缓缓道:“大师兄也在找他。六师兄已经来过了。”

沈飞这才注意到枫叶齑粉下掩盖的血迹,皱眉道:“六师兄算哪一头?和你动手了?”问罢才想起妹子回家探亲,向来都是自封功力才许出碧城的。不禁怒道:“自入二品以来,我还没有和人动过手呢。他在哪?”

萱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二品?我入门时,二师兄十六岁,已经迈入二品好几年了。”

沈飞顿时讪笑不已:“小时候胖不算胖,你们偌大一座仙山,出个把天才也算正常。他虽然厉害,只是小六儿,我只找你大师兄说话!”

“十年前叶西灵单剑闯进十二仙关时,师门长辈不在,是大师兄挡了他二百四十招。”

沈飞连受打击,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大师兄那时有没有,愧不敢当。”

萱萱道:“碧城绝技细雨东风chūn雷剑素来不外传,一代只有一人习。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师伯你知之甚详,定是本门前辈。都称你们道士是牛鼻子,难道不是姓牛么?”

萱萱说的无礼,那道士却并不生气。依旧微笑道:“小道我久伫红尘,姓氏早已磨灭,大小姐既然赐姓牛,那我却之不恭,便姓牛罢了。只是师伯二字,实在受之有愧。”

萱萱不依不饶,追问道:“既然不是我门中人,那你一定认识柳芙蓉喽?”

道士道:“知而不识,识而不辨,辨而不交,交而不群,群而不党。”

罗嗦这么多,原来是废话。萱萱有些生气:“不说清楚,不管饭。”

道士:“不管饭,不说清楚。”

沈飞和萱萱还没确定是否成交呢,包二皮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看样子是让厨房安排大餐去了。气的沈飞直骂“败家子”。

道士却道:“侯爷官禄丰厚,家产颇丰,请小道吃饭纵算败家,也可败个百来年。但二公子助人为乐,每每救人,却难免将沈家基业葬送于旦夕之间。”

沈飞被抓住痛处,心中极其不爽,准备背后踹他一脚。道士似乎却有所感应,拱手对沈飞道:“二公子是主人,前面请。”

这是一顿十分不丰盛的宴席。止有一酒一菜。还是萱萱亲自安排的。菜肴虽十分简陋,道士却受宠若惊,直吃的眉开眼笑。直夸萱萱会来事儿。

这个中年道士,天天找人赌诗算卦,搞艺术玩哲学,把自己搞成了一个复杂的矛盾综合体。他打扮邋遢,谈吐儒雅,吃相却极其豪迈。鲸吞虎咽,大口一吸便是半碗酒,黄牙一嚼便是半斤肉。弄的沈飞心中抽搐。

转眼间,十斤碧城仙酿已去了大半,一整条后腿的白鹿肉脯只剩下几根骨头。道士方才意犹未尽的停下,从腰间解下一只大葫芦,满满的灌了。叹道:“昔rì碧城仙山游历,已不知寒暑几何。不曾想今rì竟能重饮仙酿。此一坛酒,值得起小道金口一卦,玉笔一批。”

说吧,大袖一挥,将满桌骨头扫落,骨头落地,竟然摆成了一副yīn阳眼。道士装模作样的瞧了片刻,道:“昨夜素姑神去也,今朝青鸟使来赊。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偏信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yù凭天外飞神剑,须向人间寄莲花。”

念完卦辞,道士又伸指向盘中蘸了蘸残余油污,在桌子上随手写了几个大字:“佛rì,不可说。”写毕,飘身站起,也不顾萱萱与沈飞劝阻,随手朝包二皮秃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便长身离去了。

待包二皮骂骂咧咧的追出去时,道士已不见了踪影。唯有门上兽口上悬着一个青sè布包,犹自晃晃悠悠。包二皮看那布包十分眼熟,又不敢妄开,取下来递给沈飞。沈飞接受一瞧,布包里包着沉甸甸四还是位女的,父亲千里迢迢,巴巴的去找的女的做甚?难道.......”

过了好一阵,包二皮竟然又跑了回来,不敢进屋,自门外探进一个硕大的秃头,扭扭捏捏道:“二公子,大小姐。小的......小的又想起来一句......那道士还说,素姑二字,反切为苏。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沈飞气的直想骂娘。二话不说就抄起椅子甩了过去。萱萱也美目含嗔,柳眉带怒,恨恨道:“死道士,臭马夫。就知道唧唧歪歪。阿呆就阿呆,还搞个顺口溜。XXX!”

XXX是一句极其剽悍的粗话,连沈飞不是喝醉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没想到妹妹居然骂的这么自然,听得他瞠目结舌。忍不住咳嗽一声,道:“检点。”

萱萱一门心思都系在了阿呆身上,对此毫不在意,嘀咕道:“这么说,他是向西了?可是西边有什么?”

“有苦海!未容言语还分散,少得团圆足怨嗟。偏心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

沈飞念到这几句时,萱萱不由想起和阿呆在一起的rìrì夜夜,只觉得这几个月太过短暂,虽然她将回碧城的归期一再押后,但仍有很多话没有向阿呆掏出。阿呆还不知道碧城在哪里呢,rì后归来,该往何处去寻她?念及此处,不禁红了眼圈,湿了脸颊,碎了芳心。

见妹妹如此感伤,沈飞哄到:“佛门不是有句话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么?放心好了,等那傻瓜想你时,自会归来的。”

可萱萱的眼泪一旦开闸,便再也无法抑制。连rì来的压抑委屈牵挂思念俱都化作泪珠儿,一并汹涌而出。女人激动时,思维往往十分跳。她脱口而出一句让沈飞想吐血的话:“他.....他才不会想我呢。他是去做和尚啦。你看,佛曰不可说嘛。”

沈飞无奈,信口开河:“他敢!他怎么会去做和尚?你给他起名苏无尘时,他不是还不愿意,说这名字像个和尚吗?他敢去做和尚,我就阉了他!”

萱萱哭道:“都是谶语。我只想胡乱取个名字气气他,没想到一语成谶。哼,他要真做了和尚,我就扮成尼姑,天天烦他。叫他成不了佛,天天都下地狱!”

沈飞朝那油污字迹上看了又看,笃定道:“什么佛曰不可说,分明是佛rì。连佛都能rì,一般的小和尚也有七情六yù的。放心,他不会忘记你。”沈飞越说越粗俗,萱萱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直哭的秋风止,明月静。不知过了多久,萱萱似乎哭的累了,加上连rì未歇,终于趴在满身油污的桌子上沉沉睡去。偶尔梦呓,还是带着哭腔:“哥,我讨厌和尚。”

附注:本章原回目“偏信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取自我好久以前的一首七律。全诗是“曾缘chūn梦会烟霞,摒弃儒门入道家。偏信慈云槎有路,岂知苦海事无涯?南华妙谛齐天地,圣代灵风隔宦衙。今夜凭心吟短句,权当明rì奉迎茶。”诗写的一般,不多谈了。之所以抄这两句,一是自恋,爱惜羽毛。二是为下章埋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