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作者:长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566

辛家军治军严苛,因而有贾蓉不许随意动武的命令下,众人只是按着佩刀。 而反观另一群戴着头巾身着白袍满脸络腮胡的番邦男子,大都已经拔出了腰刀。至于作为调解的古里人站在双方中间,不知所措。

贾蓉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户部下辖金部员外郎(注1)严世作为此次贸易的主管,回道:“按照与古里的约定,我们在此按价收购香料,谁料这帮番人突然领着一大群人围住这里,不许我们再收购香料。”

贾蓉对着随行的大头目说道:“大周与古里已经定下君子之约,为何有人捣乱,古里却不加以阻止?”

大头目听了译官的话,急忙解释道:“他们也是穆斯林,一直在古里享有与回回人一样的权力,下属们不敢随意冒犯。此事我会好好处理,给大周一个交代。”

“如此本官在此静候佳音。”贾蓉转而对严世吩咐道,“大头目会处理此事,你们继续在此交易,若有什么不妥,马上派人来报,但万万不可先伤人,否则大周就落了下乘。”

严世应下,也不管那群番邦男子,下属们重新开张吆喝。而贾蓉并没有离去,在此等着大头目处理此事。

大头目对贾蓉行了一礼,上前与那番邦头领细说。两人似乎也是熟识,那群白袍男子见他上前就收回了腰刀。

“大头目,我代表阿拉伯年年在此采买香料,而他们一来就以高价大量收购,如此在古里交易的商人都到了他们这边,我们怎么办?”

大头目脸上堆着笑:“他们是大周人,得罪不起,你就忍忍,来年就好了。”

那人冷哼道:“你想的太天真了,香料转手就是百分之两百的利润,他们尝到了甜头根本不可能放弃。”

大头目收过阿拉伯人不少好处,此时也担忧起来:“你的推测有几分道理,何况国王还下令免了他们的税。”

“太过分了!我们在此交易多年,一直都是十成抽两成的税,凭什么大周人来了就是免税?”

“你也知道国王不是我们回回人,他有大周撑腰,我们根本不敢动他。你大约是没见过大周的船队,当时我都吓傻了,古里的皇宫都没他们的船高!”

“港口停着的黑压压上百艘船都是大周的?”

大头目点头道:“准确地说有两百四十八艘都是他们的!”

白袍男子倒吸一口冷气:“整个阿拉伯都没有这么多船只。”

“所以,我们只能祈祷真主他们明年不来了。”

“不,我倒是另有了主意。你还记得我们怎么对付欧巴罗来的商人吗?”

大头目闻言点头笑了起来。

两人谈妥后,大头目领着那白袍男子过来,对贾蓉问好。

根据对方的装束与样貌特征,贾蓉问道:“你是来自阿拉伯的商人吧?”

那白袍男子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笑道:“大人可以叫我萨利赫。大周强盛富庶,我心中仰慕已久,可惜阿拉伯与大周相隔千万里。如今与大人在古里相遇,一定是真主的指引。”

见贾蓉不言语,萨利赫接着说道:“我们只是商人,来古里收购香料,如今大周将香料都包下了,我们总不能空手而归。听闻大周盛产美丽的瓷器与丝绸,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卖给我?”

原来大周不知不觉做了笔垄断买卖,怪不得对方会发怒,想到这里,贾蓉也没了之前的冷淡,点头示意:“新一年的香料还没有产出,古里储备的香料不足,来年应该就好了。随船的丝绸、瓷器都是打算交易的,卖给谁都是一样的。”

萨利赫从贾蓉的话里听出了两个意思,喜道:“多谢大人,我这就派人将金子运过来。”萨利赫转身对手下耳语了几句,那手下就带了一大半的人走了。

贾蓉这边也吩咐士兵回船,将次等的丝绸与瓷器搬下船交易,那些最好的自然是用来赏赐给各国的。

一方就是搬运金子,一方人多有序,很快双方就在划给大周的空地上谈交易了。

萨利赫的目光很快被贾蓉手中托着的青瓷吸引了,瓷质如冰似玉,青釉如千峰翠色,即使他不怎么懂大周瓷器也能看出那瓷瓶绝对不是凡品。

贾蓉笑道:“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是越窑秘色青瓷,是赠给阿拉伯商人的礼物,愿两国商人能一直友好贸易。”一件价值不菲的瓷器,作为两国的外交往来显得有些寒碜,但是赠给别国的商贾,却是大大的荣耀。

萨利赫激动地看着越窑青瓷,却推辞道:“我违背了真主的教诲,受之有愧。”

贾蓉疑惑道:“此话怎讲?”

“我与大人交易的金子是用古里的吧南融合而成的,而吧南是六成金。”

贾蓉敛了笑意,之前与诸国交易时,大多以物易物,并没有使用过金银,也没考虑过金子的成色问题。而大周的金子是九成金,若不是此人自己说出来,差点吃了个闷亏。“原来你早有算计,那为何又据实相告?”

“大人如此诚意,萨利赫深感惭愧,我会补足缺少的黄金,今后阿拉伯商人都会与大周商人诚信往来。”

“你的意思是,也坑过其他国家的商人?”

萨利赫讪笑道:“只有大周采用九成金交易,他们大多是跟吧南一样的六成金,最多是七成淡金,也没亏多少。”

“你如此坦诚,也不算是大奸大恶之徒。这越窑秘色青瓷代表两国商人的友谊,你就收下吧!”

萨利赫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汗,这才欢喜地接过青瓷,紧张不已,生怕不小心给摔了。

贾蓉这边处理好了与阿拉伯商人的关系,贾蔷那边也热闹非凡。

没了阿拉伯人的虎视眈眈,许多古里人将家中库存的香料、胡椒全都运过来卖给大周。由于东西过于琐碎,随行的采买拿出了算盘,噼里啪啦拨了起来,看得围观的古里人目瞪口呆。

“你这一堆东西价值一百八十二个吧南,可以换一匹丝绸另加两个吧南。”

那古里人没有回答,依然掰着他的手指.xzsj8.脚趾,一盏茶后才算了出来:“一百七十个吧南。”

采买忍不住笑了:“那就一百七十个吧南吧。就省了你十个吧南,去换一匹丝绸吧。”说着想到对方听不懂汉语,就伸出一个手指.xzsj8.,然后比划了一匹布的样子。那古里人会意就去领了欢喜回去。

除了这种算少的还有算多的,总之这块贸易区虽然热闹,但是交易速度非常慢。

贾蔷心生一计,吩咐一个士兵去把船上携带的所有算盘都搬出来,然后对译官耳语一番。

译官对于行商贾一事还是有些排斥的,不过上级有令,他也不得不服从,用古里的当地语言吆喝起来:“卖算盘了,八百个吧南一只!计算准确速度快!”一边吆喝一边用手扒拉着算珠。

能来此处贸易的古里人起码是三等哲地人,他们家中大都富有,否则也不会换购奢侈品丝绸和瓷器。他们见识了大周采买神奇的算数手段,深感掰着脚趾什么的确实太麻烦了。很快,译官身边就围了一大堆购买大周算盘的古里人。

见算盘销路这么好,贾蔷就派出一队士兵去购买岛上的椰木,制作成算盘,当然这一种的做工就没有从船上带下来的那般精致了。此后几天,大周人以怎么写。看着与大周相差不多,贾蔷就吩咐他将算盘口诀用古里文字写了出来,让识字的士兵照着抄写,与算盘一同贩卖。一时间,古里国掀起了学习使用算盘的热潮,连大头目家中都有一个算盘。

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白日热闹的贸易集市都已经散场。推出陈勇去陪古里国王应酬晚宴,贾蓉、贾蔷两人没有带亲卫,走出了古里内陆,来到了海边。

四下无人,贾蓉蹲□把贾蔷的靴袜脱了下来,两人将靴子放在岸边,牵着手赤着脚踩在细腻的海沙上,慢慢向大海走去。

五月的古里直到傍晚都是热气腾腾的,海水没过双脚,两人绕到了岩石后面。潮水暂时退了下去,一只小小的螃蟹从洞里横行着出来,贾蓉俯身抓住了它。

“好小啊,金陵庄子里送过来的海蟹不是都是大大的么?”

“那是用来食用的,这是观赏用的寄居蟹。”

显然贾蔷对这种小小的寄居蟹没什么兴趣,他的目光被退潮后满地的海螺吸引了。没多久,退下的潮水又扑了上来,海水浸湿了衣服的下摆他也没有察觉。贾蓉心想,也许,不该那么小就让他去念书的。

时近酉正,太阳缓缓沉入海平线下。

两人并排坐在沙滩上,带着腥气的海风吹过,带走了一些热气。

“在岸上看海上落日好像与船上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好像在岸上看起来更好看些。”

“登船半年多了,总是面对着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大海,你是不是想念陆上的生活了?”

贾蔷浅笑道:“也许有一点点吧,不过,在陆上呆久了也是会无聊的。”

贾蓉看着贾蔷的侧脸,说道:“这一次开通了海上航线,打开了国人的视野,商人逐利,很快就会摸索出更多更好的航线。大周不是靠着一两个人就能强盛下去的。这次回去以后我们就留在陆上,等你想念海上生活了,我们就买艘船出海。”

贾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嗯。”

贾蓉这才放下心来,掏出一些椰果制品:“先吃点干粮,也不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会出来,也许我们一回去就错过了。”

“你说要带我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也没亲眼见过,不过绝对值得一看。”贾蓉前世哪有那么多闲钱出海,自然只能在网上看看图片。

两人一直等到亥时三刻也不见贾蓉想要看的东西,月光很黯淡,初时的新鲜已经过去,贾蔷靠着贾蓉昏昏欲睡。

就等贾蓉打算放弃明天再来的时候,一群海龟慢慢爬了上来,抖动着尾巴,在沙滩上留下许多点点的印记。

贾蓉推了推贾蔷,在他耳边说道:“快看那边!”

还不等贾蔷发出惊叫就被贾蓉捂住了嘴:“小心把它们吓走。”

五六月份是海龟上岸产卵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海龟爬上了岸。它们来时精神抖擞,产好卵就耷拉着尾巴,在海滩上留下一条条连续的印记。

大约接近子时,岸上已经没有多少海龟了,两人这才靠近了那些产卵的地方。轻轻扒拉开上面由海龟产卵后盖上的沙子,露出了上百枚白嫩嫩的海龟卵。

想都这么多海龟卵即使都孵化出来也少有能存活下去的,贾蓉毫无压力地取出两枚海龟卵,又把沙子盖了回去,然后凑到贾蔷耳边说道:“我们拿回去养。”贾蔷兴奋地直点头。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直在岸边偷偷守着的几个亲卫都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注1:户部下设度支、金部、仓部。金部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两京市、互市、和市、宫市交易之事,百官、军镇、蕃客之赐,及给宫人、王妃、官奴婢衣服。

也许有人会觉得一直在海上多好,随着船开到不同的地方能看到不同的风景。但是事实上,不考虑登岸时各国的风景,壮丽的大海看久了也就那回事,当船员是一种很枯燥无味的生活。

之前我就说过贾蓉航海就一次,不过两人不航海还有事情要做的,不是指经商,前面有伏笔的^^

阿拉伯会去的,郑和也到过麦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