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娘和鹂娘两人进了安乐候府后,俞清瑶并不当一回事。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两个出身卑微的歌姬,别说相貌平凡,就算生得国色天香,能动摇她的地位才怪!见此,胡嬷嬷满心忧虑,觉得自家姑娘对危机视而不见,反而对那些根本不值得操心的事情烦恼,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找了机会劝解。不想俞清瑶有自己的想法,“嬷嬷,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太后跟长公主不对盘,将来这种给我跟景暄添堵的事情绝不会少。两个歌姬而已,现在就闹得兴师动众、忌惮三分的,以后可怎么办?”
“况且坤宁宫懿旨赏赐,是旁人家都没有的荣耀。若我‘不识大体’,跟两个歌姬计较,怕是很快就成了京城名扬的‘妒妇’了。不若将她们好生养着,只要景暄不在意,她们能翻腾多大的浪来?”
对于这一点,俞清瑶看得十分清楚——景暄把持的住,什么事也不算事;景暄把持不住,那什么也不用多说。
形势变了,横在景暄头上的利刃,已随着广平皇帝的殡天而消失。现在的新皇,就凭他做端王时候的脾性,看似温和宽厚的,应不会做出残酷狠毒之事。景暄的地位跟以前不同了,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畏惧皇帝的猜。他若改变……也是她自己的命,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胡嬷嬷无奈的认同了,又劝俞清瑶把心思都放在姑爷身上,一来夫妻感情更加深厚;再者长公主知道也会多一分疼爱;三来早日生下子嗣。地位更稳固了,以后管太后皇后赐百八十个歌姬怜人呢。
俞清瑶想到自己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也很想有一个跟夫君景暄的孩儿。可惜,为什么她每夜闭眼。梦到的都是沐天华孤魂野鬼般漂游着。
她是她的生母,十月怀胎,为她险些难产死去的母亲。血缘联系永远磨灭不了。
不管她有多少怨。多少不满,多少埋怨,都改变不了天生的母女情缘。在没有了结生母的死因前,叫她怎么能生下自己的孩子?
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
胡嬷嬷无比忧心,生恐俞清瑶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忍不住细心劝导,“世上的母亲都疼爱自己的孩儿。为了亲生的孩子性命都肯不要的。若文华真人真的疼爱夫人,就该知道,夫人只有生下孩儿地位才能稳固。”
言下之意,若沐天华梦中纠缠,只念叨着自己的死。不管俞清瑶的境况,那就不是一个好母亲。生前给女儿带来无穷耻辱,死后还不能安宁,算什么亲娘啊!
“嬷嬷只看到我们侯府,看不到外面的形势么?不管如何,文华真人是我的亲娘——即便我肯放弃不共戴天的母仇,你当那幕后的凶人会相信我毫无恶意么?”
“人家在暗,我在明。若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将来若是那人蓄意谋害我。我该怎么办?”
胡嬷嬷是俞清瑶的乳嬷嬷,也是身边最受信任的人,不然才不会对她明说呢。
“现在的情形,已经不仅仅是我娘,更多的是我为自己。我必须要确认一件事……确认害死文华真人的,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若是他。日后我都得低声下气,依靠俞子皓而活着了;若是她”,俞清瑶停留了片刻,想到惠安太后对自己的敌意,心说端王亲自下手的可能性不大,相反他的亲娘野心勃勃,能从宫中厮杀出来的妃嫔,狠心手段绝不缺乏,令人无声无息的死亡,更像是女人做下的。
端王有三分嫌疑,那惠太妃就有六分!剩下的一份,大概是谢侧妃,如今的贵妃娘娘?
……
十月二十。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发生了——原端亲王府,现任皇帝的潜邸一场大火,烧了西北角的的庭院。旁的损失就罢了,关键是将供着三清像的小观给烧得精光。
以及,里面的!”
看来杜氏也是看破“火灾假案”的人。她也不相信小姑子会轻易的被个得过端王三四夜露水之恩的歌姬害死,如果能,那说明小姑子在惠安太后和新皇帝心目中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地位。
间接的。也可以说是新皇不想留着小姑继续活着,有辱他帝王的尊贵。
杜氏一点也不想提醒丈夫,宁愿他就糊涂着。可对俞清瑶。十万分的希望她跟她的舅父一样。
“记住舅母的话!你娘……错了很多,可女人的错没有反悔的余地。她活着的时候,得到她一直期盼的。多少女人一生不曾有过她的恣意快活。求仁得仁,也是福气。”
俞清瑶听了,默默的点点头。
回想她母亲这一生,自私自利的只为自己,连亲生儿女都抛下了。最后也不过是为所爱而死,若要怨,也只能怨自己吧。
可那些都是旁观者能说的,她作为女儿,也可以对生母的死。漠然的说一声“活该”么?
将来她自己的女儿,有样学样怎么办?
俞清瑶思来想去,还想无法放下——她一定要弄清楚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不管下毒、勒死、闷死,或者其他,她总得明白,谁亲自动的手?
不然,她无法安心。
……
十一月。皇帝出了孝期,民间百姓也不忌嫁娶。俞清瑶递牌子进宫,请见阮贤妃。原广平皇帝的“贤妃”已经出宫了。跟着她的儿子去了西南边陲。现在的贤妃,就是俞清瑶的好友阮星盈。
阮星盈的妹妹阮雪萍,嫁给了十九皇子,年前成的亲。十九皇子因沉稳厚道,现管着宗人府。彭家垮台后,阮家似乎有取而代之的迹象。
不过阮家可比彭家聪慧多了。家族中的女儿在宫中从来低调行事,绝不会跟“惑乱妖女”扯上联系,相反,名声一向极好。而阮家的子弟,有本领的才占据高位,没有本事的就约束在家中,不准在外惹是生非——由此,阮家作为贵戚,比以前的彭家强太多了。
另一个曾经的端王侧妃,现在的贵妃娘娘的母家,谢家,也渐渐显露“繁荣”。不同的是谢家毕竟底蕴浅薄,搬到京城也不过三四代的事,虽然皇宫中谢贵妃有最受宠爱的皇子皇女,也没办法骤然让父兄身居高位,掌握权势。一强一弱,谢贵妃跟阮贤妃算是扯平。
加上无子无宠的中宫皇后,皇宫内的大致势力就是如此。
俞清瑶进宫后,打听最近惠安太后礼佛诚心,免了各宫的请安,多了一层戒心。心说莫非惠安太后害的人太多了,才开始信佛了?可惜手染鲜血,罪孽深重,任是佛祖也救不过来了。
姐妹有一年多不曾见面。当初离别时,俞清瑶伤重刚愈,且面上的伤疤明显,整个人笼罩着一层抑郁难言的朦胧伤感。可现在,她明快多了,只是阮星盈的变化更大,从侧妃变成贤妃——都是侧室,可皇帝的妃子跟寻常王爷的侧室怎么能一样!
“见过贤妃娘娘……”
俞清瑶深福一礼,阮星盈没有搀扶,因周围的眼睛太多了,要提防旁人说俞清瑶的礼数不恭谨。直到进了内殿,没了外人,阮星盈这才亲昵的拉着俞清瑶,两人一同坐下,不分彼此。
“好妹妹,总是盼到你了!前些时日我就想去看你,可惜你我的身份……不同了,真见了面怕控制不住。”
“好姐姐,你忍住没来看我是对的。当时皇帝大行,若是错了一丁半点,我倒没什么,不过惹人嘲笑几声。姐姐你可怎么办?这宫中……”看似繁花似锦,内里暗藏杀机。
这句话,俞清瑶没有说出口。说了又怎样呢,阮星盈不是蠢人,该知晓的,自然有她的亲姑母提点。
两人就按下这个话题不说,只捡了谈笑的话题,期间多半是俞清瑶叙说。她这一年在余杭生活的十分愉快,春夏阳光明媚的时候还走访了周边的山山水水。俞清瑶作画灵气不足,但心情愉悦时画出的画作多少有几分值得赏玩的地方。拿了一副最好看的《山居秋图》,阮星盈见了,啧啧称赞,十分高兴的收下了礼物。
妃嫔会客的时刻有限制。不久后,俞清瑶就带着贤妃赏赐的礼物出了宫廷。
礼物本身,俞清瑶一点也不在意。她只是有些伤感,曾经多么好的姐妹感情,到如今也默默发生了变化。若是以前,阮星盈性子多么直爽坦白,说嫌弃你的母亲立马绝交;觉得有愧立刻道歉。好的时候恨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而现在,明知道沐天华死的蹊跷,居然一个字也没有提。
当然,没提是对的,她不也一点口风也没漏么?好似压根就不知道被火烧死的道姑不是沐天华。
不,她还是露出破绽。
面对至交好友,她该伤心、该请求察访放火真相,担心抓错了人。
可她没有。
也许阮星盈也在伤心好友变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