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肃……”三人默默念叨了几遍，都在各自的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的踪迹，却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显然，要么，唐肃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生活的大陆，要么，唐肃的存在年代与他们相隔太久远，以至于早已无人知晓。

“你们不会知道他的。”孟婆似乎看出了几人的心思，淡淡笑了笑，“在人界时，我们只不过是最普通最普通的人类，普通到出了我们那座小城，可能就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了，甚至于，就在我们那城内，也有很多人不认识我们。”

顿了顿，她的神色渐渐变得缱绻，似乎想起了什么让她觉得开心的往事，眼神也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我和唐肃是同一座小城里的人，即便一人在城东一人在城西，可小城就那么大，相隔并不远，经常会在集市上遇见，所以我和唐肃很早就认识。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很简单，没有别人的故事里那些一波三折，也没有别人的惊心动魄，彼此父母都是相识的熟人，从小相识，适龄婚嫁……”

她突然停了一下，神色骤然沉了下去，叠放在面前的手也下意识地紧紧握起。

三人相视一眼，隐约猜到了什么，却没有打断她，听她继续说下去。

“若一定要说，我们之间与那些故事的人有什么相同之处，便是生离死别了吧。”

“生离死别？”况南轻轻呢喃一声，“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大婚当晚的喜宴上，有一行人闯入，将我强行带走了。”

“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我也是后来被他们带到一个地方停了下来以后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就是人人言而生畏的地府。”

沈商卿一听，当即皱眉，不解地看着她：“带走你的是鬼差？”

见孟婆点头，便又问道：“为什么？”

“他们说，照理说来，我本应该两年前就死了，可是不知因为何故，我却活了下来，而且多活了两年，直到两年之后地府那边才有所察觉，于是立刻派人将我带了回来。”

沈商卿冷哼一声，朝门外瞥了一眼：“就是这帮废物干的好事？”

孟婆倒是心性平和，淡笑着摇摇头：“当时他们想了很多原因，是规则时间错乱了也好，我是命格太硬，硬是熬过了两年也罢，总之按照他们的说法，我是不可能再回到人界了。那时候我是从大婚的晚宴上被带走，心中多有不忿，怨气太重，一时间竟是无法遁入轮回，可又偏偏我在人界时无所过错，他们也不好将我投入地狱受刑，如此一来，我别无去处，竟是成了这地府中的孤魂野鬼。”

即便是到了现在，回想起当年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觉得冤，可惜不管心中怎么想，那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我就这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在这里四处游逛。后来我想，人难道一死，唐肃也许有一天也会来到这里，既然如此，那我干脆就在这里等唐肃，等他来了，我们一起遁入轮回也好，长留地府也好。奈何这地府中的时日无法推算，我浑浑噩噩了很长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后来我听说上界第一层鬼域之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开，可以连通人界与鬼域，我就想上去找找唐肃，哪怕是托人给他带个信儿也好，可是我上不去，当时那位孟婆说，因为我执念太深，通过不了去往第一层的结界，无奈，我只能留在这里继续等唐肃。我知道，唐肃一定会来，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是以那样的方式来……”

沈商卿还在默默咒骂当初将孟婆带入地府的人，听到这里，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便向楼凤霄看去。

楼凤霄握了握她的手，转向孟婆道：“唐肃来的时候，并没有死。”

孟婆稍稍迟疑，盯着沈商卿和楼凤霄两人看了好大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没错，他非但没死，反而拜了一位修行之人练就了一身修为，而且顺利地打破第一层鬼域通往下届地府的结界，闯进了地府来。”

沈商卿心下微微一颤，这种情况倒是与她和楼凤霄有些相似。

“和你们很像，是吗？”孟婆一语点破。zk1s

沈商卿点点头，楼凤霄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却从未向外泄露半个字，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孟婆点点头：“当初你们站在奈何桥头，我看你们第一眼就知道你们的人，活生生的人，那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孤身闯来的唐肃。当年我被带走之后，唐肃找人来查探了情况，确认我是被鬼差带走，唐肃便一心想要闯入地府把我救走，奈何他能力有限，根本做不到，所以他后来就拜了一位修行之人为师。”

“唐肃闯入地府之后打伤了很多人，也让很多鬼差灰飞烟灭，这让阎王很是恼火，对他下了必杀令。唐肃本想找到我之后就立刻带我离开，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在地府待了太长时间，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人界，像一个寻常人一样正常生活……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若是强行回到人界，日后按时吸食人类的精气，倒也是可以生活下去的，可是我不想变成那种邪恶阴毒的妖魔鬼怪。”

“在后来的追逐打斗中，我被鬼气所伤，随时可能灰飞烟灭，想要保住我的魂魄，只能求阎王出手相救。无奈之下，唐肃便带着我去见阎王，他求阎王救我，只要能保住我的魂魄，他可以做任何事。”

沈商卿听到这里，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通常情况下，要解决这种问题，肯定是需要其中一人去做一件非常缺德、自己也非常不愿意做、却又不能不做的事。

“他答应了？”

“答应了。”孟婆目无焦距，低声呢喃，“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那……阎王让唐肃做了什么？”

孟婆迟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三人，突然垂首失笑，“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答应了阎王什么条件，只是突然一下子地府之中没有人再追着要打要杀，我们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暂居，那时候我的魂魄极其脆弱，随时都有可能会消散，唐肃便每日给我服他从别处求来的药，以渐渐稳住我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