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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章无计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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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形稳健,眼神坚毅的迈着方正步子,提着砍刀凛凛前行。开 心 文 学 手机登陆 dzt.cc 随时随地看最新小说刚走到水井前,李叔迎面端着痰盂走过来,我赶紧把刀藏到裤子口袋里,眼睛低下去,说,李叔好。李叔手里的刷把还在痰盂里cāo着,嘴巴咧得大大的问,三子,你去哪?这么冷的天。

我说,我去散步,最近心情糟糕,工作没找着,出去溜达溜达透透气。

李叔说,工作要慢慢找,不要出去干坏事。

我说,这么多年李叔还不知道我嘛,我是老实人,不会干坏事----好事也干不了。

李叔屁股一转,我又抬起头,无比悲壮的继续走。

我掐准好时间,刚到学校后门就听见了放学铃声,我立刻猫着身子躲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出入的人流。

我寻找那个还挺陌生的身影,一些有多动症状的学生一路奔跑着“滚”了出来,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其中一员,我眼前不过一闪,他们就没了踪迹,我只好在心里祈求那些身影没有我要找的人。人都快绝迹的时候,也就在我快要松懈的时候,一个低头走路的少年象鬼魂一样飘了出来,他那体形和身材我有所印象,只是他太害羞,也许是因为怕我打他那俊秀的脸,他就是不抬头,我上前踹了他一脚,并喊了一声“牛二”,声音很大,之所以这么喊,是有很多原因的:一是可以给自己壮胆;二是他听到我的叫声必然回头,我便可以看见他的真面貌;三是胡口说出一个名字,倘若他不是那小子,我就无比遗憾的向他表达我的歉意,就说把他当成我要找的“牛二”。不过要说明的是,我这一脚踹得不是很重,一来怕失脚踹他个“四等残废”,二来怕踹错了他不饶我。所以,我下脚很轻,他也不过向前趔趄了几下,脑袋差点撞到前面的槐树上,脚底仅仅粘了些令人生厌的雪后融化的稀泥。

他果然抬了头,一瞬间我和他四目相对,天地仿似凝滞住般,他的眼神充满愤怒,也就一秒多钟的时间,他便“呵呵”笑了起来,我也“哈哈”笑了起来,彼此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我不会哭,可我眼睛还是没忍住,我哪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他。自从辍学后,我一直没和我所熟悉的那些朋友联系,我有说出口就脸红的自卑,特别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他们要是知道我没学上,牙笑掉还让我给治呢!所以见到张平,我颇感意外,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别误会,刚打过一个喷嚏。

你小子怎么不在上学了,有好多天没见你了,听说你现在在混事?张平搂着我,吐沫星子溅得我脸庞跟刀子割似的。

张平,你可还是那么贼聪明的啊,这个都被你猜到了。现在家里待着,学是上不了了,兴趣没了,钱也凑不到,哪象你们生活在蜜罐里还往蜜罐里撒尿,不知足。我赔着笑说。

那你可搞错了,我对这学贼他妈没兴趣,我爷爷快从台湾回来,只要给我点人民币做生意,我绝对不上这没劲的学。对了,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我哪能告诉张平我到学校来是为了猪头那一百块钱,被他知道,他肯定“扑通”一声跪倒在我棉裤底下,哭喊:老弟,你太惨了吧!在他面前,我还得保持一种姿态,让他觉得我还不至于那么卑俗和凄惨。我说,我是在家闷得慌,过来看看有没有花姑娘地干活!对了,你在学校肯定是呼风唤雨吧,有没有漂亮丫头介绍给我认识啊,我付你五个大饼的介绍费!

五个大饼?你去死吧,我倒给你五个大饼得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大饼呢,你看我现在这身材越来越象大饼,都是你害的!

我一打量,张平明显长了不少膘,肩膀宽宽阔阔的,不知是不是跟我经常请他吃大饼有关。我准备说,请你吃瓜子,那样身材又变回去了,语言还没组织好,就见身边飘过一丝淡香,好舒坦啊!是从一个小美女身上散发过来,可惜的是,她的腰被一个少年搂着,那少年嘴巴还荡着yín笑,我看不下去,上前就是一脚,这个力道肯定超过踹张平的那脚,把那少年连带那小美女都踹到了一边去,就差耍几个跟头。紧接着,我摸出了准备好的凶器,我要置那个少年于死地,太不象话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毒害我和张平这两颗幼小的心灵,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然,这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为了那一百块,因为我已经看清楚女的是猪头的梦中情人,男的是猪头的梦中仇人,既然小子白白送到我跟前来,我不好意思推却,就拿他开刀好了。但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怕死的人,我好怕那小子跟我玩命的反抗,于是,我大叫:张平,还不过来帮忙!

我手中的刀这时不听它主人的话,不要命的朝那小子胳膊上疯狂的作图,张平听到我的呼喊,二话没说跑过来就踹上几脚,当我回头准备称赞他几句脚法jīng湛时,张平竟然不见了踪影,这小子比鬼都jīng。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突然飘过来好几个白须老头儿,其中有我面熟的,我看情况不太对劲,踹了那小子一脚又**撞到那女的怀中,揩了一把油,溜之大吉。

还不错,这场战役以我大胜为结束,张平不知所踪,我又可以省去一笔酒钱,虽然手腕因为行凶过猛造成轻微骨折,但一百块钱在我眼前向我招手,再加上猪头爸给我介绍工作,看来这个架打的值,当下我就感叹,年轻真好,现在的我正值当打之年呵。

我把凶器丢在离现场一百米的地方,离地面有十米深的河中,任谁也不会找到它,即使有人找到我,只要我打死也不承认,谁奈我何?今天收获不少,但我还得装作没找到工作时愁眉苦脸的样子回家,打架这事要被我爸知道了非下我一条腿不可,我爸的家庭教育向来以严厉著称,不打得我跪地求饶、口中喊爹他不罢手。我爸平时下班挺迟的,今天却回来的挺早,他们单位偶尔也象jīng神病人似的,有时加班到夜里,有时没上几个钟头的班就提前回家,前面交待过我爸手艺不错,只要他在家,饭菜绝对够得上小康标准。我爸做过单位的厨师,以前当兵还是司务长,今晚这顿饭我肯定吃得津津有味。

我一般都不正眼看我老爸,他的眼神太狠毒,我受不了那种威严。小时候,我爸拿眼蹬我,我定会尿裤子,长大后,他拿眼蹬我,我就有尿尿的冲动,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不看他。我知道他肯定看了我,我用眼神的余光随便扫了一眼,我就知道我爸的眼神在shè我,我很从容地进了房间,我没看我爸的眼神但我还是有了要尿尿的冲动,我看见了另一个人,以前做过我班主任的张老师,一白须老头儿,刚刚才在学校见过他,突然出现在我家里,今儿我想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我很想夺路而逃,我转身,我迈腿,但我的腿象灌了铅,我的脚象粘了地,我努力提腿,无力;我动脚指头,没反应;我想飞,怕也飞不掉。我爸堵住了我的后路,他缓缓地向我走来,我迫不得已望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一只是单眼皮,一只是双眼皮,挺好看的,可他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我感觉身上有种液体要流了出来,可我知道他还是不会放过我,他已经缓缓地抬起了脚。

我爸抬脚的速度不是很快,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他抬腿的姿势趋于优雅,我惊呆了,然后他随便晃了晃,我眼花了,迅即我的腿上、身上、衣服上业已中招,我挺坚强的,我还没倒,这时飞过来一样东西,我揉了揉眼睛,就在这当儿,只听“咣啷”一声,我的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定睛一瞧,是一把三代单传的木质椅子,可惜今天毁在我爸手上,我的头上,那椅子四条腿只剩下三条。

我没有反抗,即便我能反抗也于事无补。从身体上讲,我爸当过兵,三五脚踹他身上没感觉;从道义上讲,他是我爸,我还手以后会被唾沫淹死,与其那样死,不如这样悲壮的死。我爸三下五除二把我放倒在地,紧接着,我爸跨出了从无声到有声的一大步,他厉声问,死孩子,给你吃给你穿,你还出去打架,我今个非打死你不可!

我害怕极了,打死我没关系,我小命一条,活着还嫌累,可是我上过学,学过基础法律,我爸打死我他也要坐牢,而且我死了又不能替他说话求情,不如打我个二等残废,我可以不去怪我爸,我就说最近骨头太紧,让我爸松松骨。我喊道:爸,您留我一条小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出去打架了,我天天在家洗衣服、喂鸡、烧饭、扫地、抹桌子,打我个残废也不好,还要掏钱买轮椅,就饶我一次吧!

饶你?丑都被你丢尽了,老师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给你吃给你穿,你还让家里不好过,看我不打死你!

我想我是小命休矣,便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流出两行热泪,绝望地说,您打死我吧!我不怪您!我爸象铁锤一样的拳头举到我头上又停住,他看了我一眼,再也不忍心下手,他知道我是他孩子,虎毒不食子啊!再严厉的父亲也不会真的置儿子于死地。我感觉我爸是下不了毒手了,我计划着这时应该大哭出来,上去抱住我爸的腿,声情并茂的喊一声:爸!然后父子抱头痛哭在一起,那种场面谁都会为之而动容,自此,我一条小命得以保存。我缓缓睁开眼,准备付诸我的计划。我爸确实停住拳头,但他却轮起刚才只剩下三条腿的椅子,向我砸过来。原来他怕手被我脑袋杠痛,便以椅子来代替,我大义凛然的昂头等待他的攻击,这时一直装哑巴的张老师开口喊到:住手!

你这不是故意整我嘛,早不住手现在喊住手,我狠狠的骂张老师太不厚道,看着我们父子短兵相接,武打场面都过了之后才喊停止,其心里实在yīn暗,但我爸好象还没有停止的意思,椅子轮到只离我头部相差一厘米时,张老师果断的伸出手臂挡在椅子到来之前,只听“咔嚓“一声,我寻思着那椅子的腿也该断了,但我瞧见的却是张老师的胳膊折了,三条腿的椅子却毫发未损。

厉害,这椅子果然是三代单传,质量非同一般,除了我这铁头,估计它是无坚不摧了。这下临到我爸慌了神,他也闯了祸,把人家的胳膊砸断了,情节比我还严重,他有故意伤人的嫌疑,人家都喊住手了,他还继续行凶,情理、法理都说不过去。

我爸向张老师赔罪,说对不起,SORRY,中英文一并用上,张老师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爸迫不得已的扶着张老师去医务室治疗。我心里那个恨,我要去找猪头,***搞的我这么惨,不但我被打的落花流水,还把张老师殴打成小胳膊骨折,这仗该怎么算,一百块,休想,没有一百零一块休想我离开你们家。我们家打打杀杀的好不热闹闹,猪头家猜拳行令也好不热闹,我家只听骨头“喀嚓”直响,他家吸骨髓“滋滋”不停,我家冷锅冷灶,他家牛肉粉丝喷得我直流口水。

猪头老爸的同事也是我爸的同事,几个人围在一起举杯,我进门的时候,那些人瞪个眼珠子望我。猪头爸隆重的向那几个人介绍我说,老章家的三公子,章无计,我儿子的同学,现在好象没钱上学在家里呆着,然后又问我,什么事?我镇定一下,说,我找大chūn有事。如果我说找猪头,他爸肯定不知道我说的是谁,便把猪头的小名喊了出来。他爸说大chūn在里屋看电视,然后喊大chūn大chūn,章无计找你!大chūn探出一个头来,我的委屈涌上心头,口无遮拦的哭诉,因为帮你打架,我被我爸打了,我爸又把别人打了,现在带他看医生去了。猪头爸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票夹子,毫无表情的说,这事我知道,大chūn跟我说过,是我叫大chūn找你帮忙的,这是一百块钱拿去下馆子吧,没事早点回家睡觉。

我看着那一百元大钞闪闪发光,好耀眼,便接了过来,说:一百元不够,还有医药费,最少也要给一百五,大chūn还说你帮我介绍工作,一边说,我一边把钞票装进口袋里。

猪头爸还是面无表情的说,说好一百块,哪能不讲信用呢,这是规矩。至于工作嘛大chūn说尽量帮忙,最近下岗人员太多,工作不好找,我听着,有消息通知你,好吧?我急了,身子往前冲了一步,指着猪头说,你出来,我跟你说。猪头爸挡在我前面,冷冰冰的说回去休息吧,大chūn明早还要上课,他不能跟你比,你有时间出去玩会,他马上就要睡觉了,就这样吧。话音未落,猪头爸便把我往外推,我还不至于耍无赖,趁猪头爸动手之前,我主动退了出来,只听“当”的一声,门被关上,随后传出来一阵yín笑声。

我怔在门外,狠狠啐了口痰骂道,你个猪头我cāo你大爷的,用一百块钱就把我给打发,我跟你没完,你等着,我非把你梦中情人糟蹋掉不可。

说糟蹋哪能那么轻易就糟蹋,就算那小妞答应,派出所的干jǐng同志还不答应呢,说不定还没动她一粒纽扣,民jǐng同志就先糟蹋了我。想象一下,把两只手铐在臭气熏天的毛缸旁边,等待被糟蹋的过程是多么的紧张不安,这样的险我还不敢去冒。

我得承认我做了好几个月的废物,事实上,每天我都在马不停蹄的到处乱窜,边找工作边消磨时光,在家里多呆一分钟就有被老爸揍几记老拳的危险,所以我宁愿待在外面。可是工作问题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一晃眼那rì子就一天一天的过去,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我还记得那个夏天rì头真它妈的毒辣,在这样的气温熏陶之下,我发觉我的心肠也近毒者狠了,变得不象我了,变得令人不敢想象人渣竟然渣成这样。

我坦白,我是迫于无赖,我承认我得为了生活去放弃自己的原则,也为了我爸经常翻白眼容易造成视力老花的健康着想,我去兑了些矿泉水贩卖。九五年的时候矿泉水就是现在的纯净水,不知只是名称上的变化还是真的越来越纯净,至少在我那个时代,我将现在被称为纯净水的东西弄得很不纯净。

一开始我是很规规矩矩的,兑来八毛一瓶的矿泉水放在火车站上卖,一瓶能卖两块钱,这其中每瓶一块二的利润并不是容易获得的,我必须在最毒的rì头底下,在刚下火车的乘客钻进长途汽车里时扯开嗓子喊:冰冻的矿泉水、冰冻的矿泉水……从家里冰箱里刚拿出来的被冻成冰块的矿泉水对那些窝在有四十度高温的车厢里的乘客而言真是雪中送炭,而付出的唯一代价的便是两元钱。

辛苦是辛苦了点,但生活还算滋润,主要是我终于挣钱了,不必再挨白眼了,而且还不必亲自去存钱。我爸说点钱、存钱是件辛苦的的工作,便跟我商量由他代劳,我看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让我有点发怵,我不得不强装乐意的点头以及兴高采烈的感谢。这样的幸福生活维持了一个月就有了质的变化,起因是张平的出现。

rì头最毒的时候就是暑假的来临,暑假一来张平就闲了下来。他来我家玩的时候,看得出来他又发胖了许多,那脖子上的箍是一道一道儿的,象被谁狠狠的掐过似的,他问我现在在混什么,我说在卖矿泉水,他又问卖得如何,我老实回答,每天可以赚一包合肥烟,顿时他的眼睛里就上了sè。

看他的样子有点羡慕我现在的zì yóu生活,他说他念不下去了,成绩提不上去,妞也泡不上。我说,你越长越胖,哪个美眉也不想和一个胖子呆在一起,运动起来承受的压力太大。张平说,你小子又sè了一把,少来这一套,不光是这些原因,我爷爷要从台湾回来,要给我开店做生意。我的眼睛突然也上了sè,忙问,他带台币回来吧,带多少,你小子发了。

张平把左右食指叠起来,平静的说,有十万吧!值不了多少人民。

我吐了下舌头,十万台币!至少也值两万人民币吧!够开店了,鸡店鸭店鹅店什么店都可以。张平说,那开鸡店,你**头,拿提成。我白了他一眼说,我还是卖我的矿泉水,比给你**头拿的还多,又zì yóu,环境空气都好,还能接触不同人等。

张平直着眼睛:暑假无聊,我跟你去卖矿泉水。

我肯定是持反对意见,他那样的体型别人会以为他是哪个油水部门下去体察民情呢,再说,那么辛苦的活儿他干着我会觉得是我将他托下了水,我会在黑夜里良心不安的。

张平贼着眼睛探问:你小子不是怕我去抢你生意吧?

我下意识局促起来,心里暗暗骂他为何如此jīng明,连我内心都看得出来。但我说,你这么一说那就去吧,免得被你说闲话。

可以说我变chéng rén渣由此与张平脱不了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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