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大阪城的樱花开了,丛丛簇簇,红白相间,在chūn风中微微飘曳,花瓣就洒满了游子的头。
我在树林中低声吟唱着古人诗歌,忽而将手中瓷瓶送到嘴边,送入一口清酒。醇醇的香甜沁人心脾,我心怀大畅,高声诵道:“醉乡路稳宜频至,此外不堪行。”
忽然树林外传来一阵笑声:“我说哪只猪喝多了跑这撒野?原来是杜天宇这酒疯子。”
我坐到地上,只觉天旋地转,瞪眼看去,几个威龙的士兵正从林边经过。
我将酒瓶一扬:“兄弟们,一起喝啊。”
领头一人笑眯眯往地上呸了一口:“好啊,先喝口老子的口水吧。”众人嘿嘿发笑,有人手已经摸上了兵器。
我呵呵一笑:“不喝算了,我自喝便是。”说着仰首便饮。
忽听有人懒洋洋道:“你们拿了沈刚多少钱来干这个?专门找碴是不是?”
那人恶狠狠道:“王成,我这次给元老大一个面子,奉劝你以后离杜天宇远一点,别碍事!”
王成笑道:“元大个上次把你打舒服了吧,长记xìng了啊,爹娘真没白教育你。”
那几人再也忍耐不住,正要拔刀上前,突然一个声音冷冷道:“私下械斗,犯了威龙军纪第几条?”
那几人顿时惊叫:“啊,江师长!呵呵,我们和老成闹着玩呢,都自己弟兄,哪什么斗不斗的。”说着讪讪地走了。
我向林外高声道:“江寒浪,你好……好久不见!”
江寒浪走进树林,皱眉道:“杜师长,怎么一大早就醉成这样?”
我大力摇手:“江师长,你才是师长,千万别搞错了军衔!”
江寒浪蹲下来正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杜师长,在江寒浪心中,你永远都是过去的杜师长。”
江寒浪向四周看看,低声道:“我们前军的老弟兄虽然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却都记得朱统领的好处,更记得你杜师长。有什么事,只管来前军便是!”起身对我行个军礼,迈着刚健的步伐大步走开。
他走之后,林子里变得非常安静,我一个人静静躺在地上,脑子里晕忽忽的,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什么都没想,往事幕幕浮现心头。
到大坂不久,沈刚以新叶城外应敌不当,把我降级做了小队长。白盟海原该教我顾帅传下的武功,但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淡,最近一次去找他,他的亲兵却说他闭关修炼,近期内不要打扰。
元放孟准都愤愤不平骂他有私心,我不去搭话,从此只管稳入醉乡,每天一大早去城里喝酒,跳进河里怪叫,混到傍晚才回营。弟兄中只有王成不去附和他们说白盟海不是,却时常陪我外出游玩,我撒野时,他就坐在一旁发呆。
李非很容易就找到他那已是樱花州大富商的舅舅辛儒,不久就搬到辛府去住,这样做虽违反军规却无人来管,在沈刚带领下,军纪已不知不觉乱如飞絮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觉得烦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王成不知什么时候已自行回营。我走到街上,正打算买点吃的,再打发一段光yīn,迎面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见了我,楞了一楞,忽地迎上来,笑道:“杜君,多rì不见,别来无恙否?”
我摇头道:“上衫君,哪来这么酸?我没有恙,羊肉倒是吃了不少,哈哈,哈哈。”
上衫和野笑道:“天宇兄说话还是这么风趣,可是才喝了早酒?”
我嘿嘿笑道:“好眼力,我还要吃午饭,告辞。”
上衫和野道:“杜君且慢,小弟今rì正好有个酒宴,要是不嫌弃的话,切盼杜君大驾。”
我哈哈一笑:“既有酒喝,我怎会不去?走!”
上衫和野笑道:“威龙军的豪杰,真是快人快语。今rì我正好给杜君介绍樱花州的几位大武士,大家一醉方休!”
路上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淡,来大阪的路上我们也是一路这样过来的,这小子不怎么懂开玩笑,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先当正事听,然后才恍然大悟,非常可爱。
来到他家坐下,却不见有客,上衫和野道:“杜君稍等片刻,他们马上就到。”我挥手道:“我不管他们,拿酒来!”上衫和野忙道:“是是,就给杜君上酒!”大声叫下人把酒案摆好,一脸认真对我道:“酒虽然多,只是下酒菜因为等会摆酒宴的地方是城外樱坂,已经先叫下人送过去了,家里一时拿不出好的,杜君不要嫌弃。”
我看他认真的样子实在好笑,故意板起脸道:“马鹿!你邀请我来吃酒,连菜都这么少,太没有诚意了!”
上衫和野一楞,突然跪在我面前,郑重地磕了个头:“粟米妈生!今天是我上衫的疏忽,我以武士的荣誉担保,不会再有下次,请杜君原谅!”
我顿时一呆,没想到这家伙如此老实,要是告诉他我只是开玩笑,必会更加尴尬,只得打个哈哈,叫他一起喝酒,暗道:“妈的,跟这种人打交道,还是把惫懒态都收起来的好。”
两人喝了几杯,上衫和野见我颇为无聊,便找话题道:“杜君的xìng格,其实和我哥哥很象呢。”我哦了一声,他便自顾接下去道:“哥哥叫上杉达野,小时候家人和朋友都说我是天才,哥哥比我差远了,其实我最清楚,哥哥才是真正的天才,不管任何武功,他一看就会,我都要想好久才能明白。可是这一来,不就显得我比哥哥笨了么?所以哥哥从不认真练功,就算象我这样的笨人,花了比哥哥多好几倍的时间,也总可以超过哥哥吧?别人都说我哥哥是废物,只有我知道,哥哥是世上少有的天才,他是最爱我的人!”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连眼眶都红了,再不表示一下关心,感觉实在对不住这个老实人,我只有勉为其难问道:“那这位上杉达野现在哪里?今天会来么?”
上衫和野的眼眶更红了:“三年前哥哥离家做了虚无僧,前两年他还回来参加酒宴,今年来不来就难说了。”
虚无僧是什么?好像来樱花后,听李非提起过。我费力地眨了眨眼睛,仰头又倒进一碗清酒,赞句:“比街上卖的够劲!”努力想忆起李非当时的话。
“自家酿的酒,每年樱花开时就于后院深埋三坛,至少七年挖出,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上杉和野解释道。我击节赞叹:“妙极!这样每年都能喝到七年以上的陈酒,发明这规矩的人一定是深得酒中三昧的天才!”同时彻底放弃回忆。
上杉和野有些焦躁地看了看外面,喃喃道:“怎么东条兄和木村兄还不到?恩,不如我先介绍一下他们二位吧,东条基因兄是近卫文魔大臣的心腹,现奉近卫大臣之命追查‘天杀组’,木村剑心兄则是毛利太守的爱将,正忙于处理‘下克上’的事件。”
东条基因和木村剑心的名字有点熟悉,‘天杀组’和‘下克上’近rì来也听得耳朵起了老茧,不过到底是什么玩意,我却从没留意。“和野君,给我讲讲吧!”我漫不经心地啜饮着清酒。
“既然这样,就让我讲给杜君听吧。”上杉和野毫无不耐烦的样子开讲起时事,“说来惭愧,几年前有好事之人模仿‘天鹰五绝’,把本州最有名的剑士列出了‘樱花五杰’,依武功高低排列,第一个是木村剑心,其次是大石内藏助,东条基因,我本人,还有哥哥。‘天杀组’和‘下克上’是近年出现的政治组织,他们提出的政治主张不同,都喜欢用暴力暗杀来达成目的,木村和东条就是专门对付他们的。”
“对了,我听说你们这位太守是个xìng情中人啊?”我调侃道。这个所谓的太守,就是当年樱花国的天皇,顾老帅拿下樱花后,发现樱花人对毛利天皇一族的感情很深,就把当时的天皇立为樱花州太守,以后的各届太守名义上是上级任命,其实都是默认的毛利家世袭,现任太守毛利小五郎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饮食男女的标准饭桶,州内大权旁落在几个大臣手中。
上杉和野一本正经地给我继续解释:“太守并不管事,州内事务都交给掌握实权的几位大臣处理。最有势力的大臣本有近卫、椎名,友阪、山本和明智五家,只是后来发生一些事情,现在只剩下明智和近卫两位大臣在话事,其余三家都衰落了。”
我有些兴趣了:“这三家怎么衰落的?”
上杉和野见我来了兴趣,神sè顿时一振:“自从闹了‘天杀组’和‘下克上’后,大臣们意见便有了分歧,‘天杀组’的主张甚为偏激,却能引起同样偏激者的共鸣,他们自称替天行杀,想恢复国号,把毛利太守捧上天皇宝座,建立一个军国主义的国家,进一步用武力侵略征服天下。如果毛利太守是个有野心的人,还有可能,但太守一听说要和威月开战就吓昏了,拒绝了天杀的主张,迫使他们转入地下。而‘下克上’刚好相反,他们受到威月‘禅让’和太平‘mín zhǔ’的思想影响,追求国民平等,消除等级观念,甚至实行民选,让官员接受人民监督,这样离经叛道的主张,也得到一些或失意或认同其理念的官员的支持。当时五大家臣都暗中和这两个组织有瓜葛,不料太守最后一个都不买帐,五大臣失去一个政治投机的机会,却正好借此机会把对手搞垮。结果椎名大臣先被明智大臣陷害,友阪大臣又被近卫大臣拿出证据指责与‘下克上’有染,只好引咎辞职,不久山本大臣自动引退,州中大权从此落在两家手上。”
“原来如此,”我笑道,“这两个组织都想改变政局,却反而惹火烧身,被毛利宣布为非法,派东条和木村追杀。”
上杉和野道:“是的,不过实际上东条基因是近卫大臣手下,真正听命于太守的只有木村剑心和我本人。”
我若有所思道:“你觉得这两个组织的前景如何?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上杉和野正sè道:“他们的政治纲领都有一定的号召力,自身也有相当实力,能做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他们的领袖们能否把握机会了,也许,你们威龙军北上樱花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又问道:“那你看他们的政治主张,哪一家会更得民心?”
上杉和野摇头道:“这很难说。‘天杀组’想重新把毛利捧回天皇的宝座,等同与神,国家实行森严的等级制度,得到很多现任官员和热血青年的支持;而‘下克上’的理论本来应该更能得到下层百姓的支持,但他们在下层的宣传不够,影响力颇低。如果他们的想法得到实施,那就是一种以制度来约束执政者的模式,建立起一个没有任何等级差异的平等社会。”
他沉吟道:“杜君,你认为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是应该树立起一个神一般的最高统治者,还是用民众监督的制度来约束各级官员?”
这倒给我出了个难题,我慢慢摇着碗里的清酒,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思索过这些大道理了。努力让脑子转动起来,我斟酌着回答道:“这两者间不应该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再好的制度也要靠人去推动,而再伟大的人如果没有一个适当的制度来监督也有可能犯错,实际上,一个好的制度本身就应该有教育作用,可以保证这个制度下出来的都是优秀人才,这些人又会反过来使制度变的更好,造成良xìng循环,而相对的就是恶xìng循环了,所以治理之道,不在于单纯的选一个圣人或是建立监督制度,而是要找好一个推动点,促成良xìng循环,只要这个循环被真正启动了,一切事都好办!”
上杉和野惊道:“杜君真是高论,和野受教了!杜君若能够从政,必是天下人之福!”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你没听过知易行难吗?口头上说起来容易,真做就难了,比如我刚才胡诌的那个推动点,具体怎么找到,怎么推动,打死我也不知道。”
上杉和野不好意思地笑笑:“哥哥也是从小就爱骂我书呆子。”他眺望窗外,目光迷离道,“和野平生,唯愿天下黎民安乐,如果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好rì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哈哈大笑:“想不到上杉君还有这么伟大的理想,可惜我天生没有雄心抱负,只要每天有酒喝有饭吃就够了。”
忽听院子里传来一个高昂的声音:“大丈夫当怀凌云志向,岂可作此小人语?上杉兄,你请了什么客人,我东条倒要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