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青绾被他身上不正常的热度烫得一缩,人已经被拎进了卧室,直接扔到了地上。
“皇甫烨,你有毛病啊。”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满眼戒备地盯着罪魁祸首。
“转头看看。”他强压怒火。
“看什么?”她不解地问了句,好奇地转了头。
随即,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僵在了原地,一张俏脸迅速烧得火红一片。
只见床榻上一个上身赤裸的精壮男子怀中正搂着一个看着她媚笑的女子。
而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从青楼雇来报复他的姑娘。
她又气又羞,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样的戏码好看吗?”他戏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的敏感处,引得她不禁战栗。
“真好看。”她转头瞪向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便想离开。
她自以为耍了这个男人,报了洞房夜之仇,其实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她,被他耍了。
“站住!”他不悦地对着她的背影低喝一声。
“王爷还有什么事?”她微顿脚步,嘲讽道,“是打算留妾身下来,与王爷一起观赏活春宫吗?”
“你若是想看,本王不介意陪你。”他大步来到她的身边,一弯身,已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身体忽然腾了空,吓得她险些惊叫出声。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惊魂未定地怒问。
“你给本王下的媚药还没解,你猜本王想带你去哪里?”他俯身,将薄唇贴在她的耳边,故意吹着气。
“你……下流……”她目光慌乱地闪躲。
“那得先追究一下,是谁让本王下流的。”说话间,他踢开厢房的门,随即又用脚带上。
“皇甫烨,我们不可以。”赫青绾急急地推着他,急切的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
“我们为何不可以?别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皇甫烨不悦地质问,直接将她扔到了床上。
她慌忙从床上爬起,还没等她爬下床,就被他抓住,压在了身下。
“赫青绾,催情熏香是你给本王下的,那就由你来做本王的解药。”他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薄唇准确地擒获她的樱唇。
“唔——”
她蓦地瞪圆一双清眸,难受地呜咽、闪躲着,不但起不到任何的反抗效果,反而让他的舌乘虚而入,扫过她口中的每一处香甜。
狂风席卷的热吻激烈无比,炙热更胜于干柴烈火,狂野不亚于暴雨台风。
她还没从惊吓中回神,瞬间又沉溺于另一番云雨交加的辗转缠绵中。
在他超乎寻常的强势和亢奋中,她在一番无效的反抗后,用力地咬了下去。
“嗯——”他被她咬得闷哼一声,腥甜的味道从他的舌尖蔓延到她的口中,却成了最好的催情剂,让他更加贪婪地吮吻起她。
直到她被他吻得即将窒息而亡,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移到她的耳后,吻起那一片温润的肌肤。
她一获自由,便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用柔弱无骨的双拳再次捶打起他的胸口。
他也不躲,不阻拦,直接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手上一用力,让她紧紧地与他贴在一起,再也没有了可以打他的间隙。
“皇甫烨,放开我,你放开啊。”她费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尖叫,一出口却软绵绵的,像极了情人间调情的语调。
“放开?”皇甫烨从她的芳泽间抬起头来,盯着她,“你不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太晚了吗?本王若是放了你,本王身上你种下的火,要谁来解?”
“去找柳梦芙。”她急急地回他,未加深想。
他被她的话激怒,大掌掐紧她的下颌,冷声质问道:“你不是想要刺激她吗?若是本王现在就去找她了,你的目的要如何达到?”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去安慰她了。”她随口便答,完全乱了方寸。
“若不是本王配合你,你只有被她看笑话的份儿。”他轻蔑地笑。
一来一往间,赫青绾终于镇定了些,心中却顿时升起了怒气。
“难不成你还想要我感激你?”她死死地盯视着他红得不自然的俊脸,满心的恨意无处发泄。
若不是他主动找上她,她也不会生了恶念,要捉弄他们。
“本王用不着你的感激。你该知道,宫中的催情熏香是没有解药的,只能靠交欢来缓解身体里的痛苦。而你又是本王的王妃,你有责任减轻本王的痛苦。”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俯头又吻了下来。
赫青绾现在彻底明白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刚刚那一番挣扎,她几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实在没有力气再与他抵抗了。
她轻轻地阖上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入他的视线中。他血红的眸子微闪了下,狂野的动作突然间温柔了起来。
柔软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处,轻轻吸干那有些咸涩的泪水,才又来到她耳边低语着安抚道:“绾绾,别哭,本王刚刚的话都是气话,本王只是在给自己一个借口与你在一起……”
他的语气温温的,一点点将她从冰冷的深渊中拉起,她睁开迷茫的泪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那惊诧的眼神俨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强忍不适,悬起身子,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温声征求,“绾绾,别怕,将自己交给本王,好不好?”
“我……”她眨了眨氤氲一片的眼,望着他眼底的温柔,竟觉得这双眼有些似曾相识,一张银色面具蓦地在眼前闪过……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揽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床上抱起,拔下她绾发的绢花,一头乌黑的墨发顿时倾泻而下。
她羞涩地低下头去,视线触及一缕极短的发丝,瞬间有什么在脑中炸开,混沌的思绪被炸得彻底清明过来。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他那日无情的话,“赫青绾,发断,情断,从此你与本王再无瓜葛。”
那些不堪的往事,一幕一幕地在她的眼前闪过,让她刚刚被他撩拨得火热的身子,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绾绾,你怎么了?”他察觉出她的异样,不安地追问。
她蓦地抬头,推开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夺门而去。
他踏下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痛苦地低吼一声,抡起拳头,重重地打在床柱。
咔吧一声,床柱应声而裂,点点血红瞬间渗出,染红了炸开的木屑。
他本想一切按部就班,但皇甫瑾的再次介入,让他有了危机感。
“给本王打桶凉水来。”他厉声吩咐道。
“是,王爷。”门外立刻有小厮领命。
这一夜,他在凉水中泡了一整夜,身体里的情欲才渐渐退去……
赫青绾逃回了静院,当天晚上,便病了,昏昏沉沉的,似乎一直做着噩梦。
星儿只好唤来无心,让她去请郎中来。
郎中来了之后,诊断说她的身子并无大碍。但她的心中郁结太深,若是无法解开,只怕会落下病根。
漫长的噩梦中反复出现着一个景象,一张银色铁面下的温柔双眼,与皇甫烨的双眸不停重合着……
醒来时,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心有余悸……
喝过药,星儿又喂她喝了些粥,本想扶着她躺下,她却摇摇头,说想出去晒晒太阳。
星儿拗不过她,只好依着她,帮她穿了件厚实一些的衣衫,扶她下床,走出了卧室。
古树下,一抹伟岸的身影,让她的神情一点点地绷紧……
“绾绾……”夜染转身望向羸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女子。
“星儿,扶我进去。”她攥紧身侧的拳,略微垂下头,心慌地对身旁的星儿道。
星儿不解地愣了下,微颔首,扶着她转身。
“绾绾!”夜染几个大步追了上来,抓住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星儿离开。
星儿微一迟疑,松开了她的胳膊,快步进了屋。
她微垂的视线落在他不肯松开的大掌上,看着他手背上的伤痕,目光跳动了下,问:“你的手怎么伤了?”
他一愣,收回手,“不小心弄的。”
她又想起了昨夜的梦,面上却跟没事人一样地说:“夜染,我有点累了。”
他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他看出了她的异样,不忍难为她。
送走了夜染,向来安静的静院,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赫青绾看着安以墨眼中明显的排斥,实在不想与这个男子多说半句,低头继续绣着手中的花案,权当没看到这个人。
“你不想要解药了?”他隐含着怒意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乍响。
“不想。”她淡然地回,手上动作不停。
“赫青绾,你不必装腔作势,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他自是不信她的回答,在他眼中,人的骨子深处都有贪生怕死的劣根,没有人会例外。
她放下手中的绣品,有些同情地看向他。
“好,就当本公主也是贪生怕死的。那请问安公子要本公主如何做才肯交出解药?”他非要认为她是在欲擒故纵,那她就附和他,听听他今日来的目的。
“离开烨,与瑜王在一起,我就会将解药交到你手上。”他微扬唇角,趾高气昂的语气好似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恩赐。
“与瑜王在一起?”她微微一笑,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淡定地反问道,“安公子凭什么就认为,九哥会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哥哥的王妃在一起?”
“赫青绾,他是不是巴不得你现在就跟了他,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他的身子向前探了些,坏笑道。
“放肆!”她的身子坐得直直的,丝毫没有因为他凑了过来而闪躲,而是一眯眸,冷冷地呵斥道,“安公子,就算你是王爷的好友,你也没资格与本公主如此说话。”
“本公子没有心情在这儿与你做口舌之争。”他被她的斥责激怒,“要生要死,你自己好好想想再决定,本公子三日后再来。”
“不必劳烦安公子再跑一趟,本公主就不浪费安公子那宝贵的解药了。”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刺绣,继续一针一针地绣了起来。
“赫青绾,你就当真不怕死?”他眯眸看着这个始终淡然的女子。
蓦地,他唇角现出一抹狞笑,咬牙切齿地肯定道:“你不是想等毒发了,在皇甫烨面前告本公子一状,再利用他来拿解药吧。”
“我如果相信皇甫烨会帮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不必那么危险地等到毒发。”她淡然地提醒他。
“你就那么不相信烨?”他愣了一下,狐疑地问。
“你觉得他有值得让我相信的地方吗?”她随口反问。
“既然这么不相信他,现在去皇甫瑾的身边,岂不是更好?”他见缝插针。
“有谁规定,我的人生就一定要围着这两个男人转?”她好笑地反问。
“难不成你又看上别人了?”他眸色一寒,涌上厌恶之情。
她顿时黑了一张俏脸,直接对门外高喝道:“星儿,送客。”她实在没有办法与这位武林怪侠沟通了。
星儿闻声走了进来,冷着一张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公子请吧。”
“哼!”安以墨一拂袖,怒气冲冲地出了静院。
星儿站在门口处,看着安以墨走出了静院的大门,才又回到赫青绾的身边,问道:“公主,这个人来干什么?”
“不说他。”她避开星儿的话题,交代道,“星儿你听我说,今夜你就与无心一起离开去赫图城,在那里买处大宅子,买两间店铺,等以后我过去,也好不为生计发愁。”
她中了毒,又被系在了皇权的标志上,旦夕祸福难测。是以,她不能让星儿留下陪她吃苦,她要先送走星儿。
“可是,奴婢不放心公主一个人留在王府中,不如公主让无心去打点吧!”星儿不安地看着她。
“我只习惯星儿安排的一切。若是星儿不想我过去之后水土不服,就听话。”赫青绾拍了拍她的手,微微沉了声。
“奴婢知道了。”星儿不甘地应声。
“跟我来。”赫青绾拉过她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内室,拉开衣柜,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她。
星儿只需一眼,便看出那包裹是主子平日里放金银首饰的。
“公主……”星儿眉心处的忧愁更深重了几分,主子这是准备把全部的家当都交给她吗?
“你把这些和你手里的银票都带着。”赫青绾拉过她的手,握住包裹,语重心长地道,“星儿,赫图城山高水远,别苦了自己。”
“公主,奴婢想与您一起走。”星儿红了眼圈,低泣着哀求道。
“别哭,等过几日,我便去赫图城找你了。”赫青绾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劝道。
“公主,那你要快些来,奴婢在赫图城等你。”星儿将信将疑。
“好。”赫青绾心里亦是满满的不舍。
当天夜里,赫青绾亲自送走了星儿,本就空旷的静院,这下彻底变得空落落的。
她坐在古树下,一遍一遍地弹奏着那把断了弦的古琴,心里是化不开的惆怅。
翌日,在外吃斋一年多的太后忽然回宫,为这场皇位之争更添一笔色彩。
世人皆知,太后最宠爱的孙子,便是靖王皇甫烨。
于情于理,孙媳妇都要入宫探望。
此刻天还没有大亮,皇城的大街异常宁静。靖王府的宽大马车上,靖王的身旁第一次出了一正一侧两妃同车的局面。
柳梦芙一番虚与委蛇,转入正题,“姐姐给太后带了什么礼物?”
“一声问好。”赫青绾轻轻一笑回之,视线却是时不时地看向皇甫烨藏于袖中的手。
“姐姐还真是会说笑,哪里会有人去见太后,什么都不准备的。”柳梦芙掩唇失笑,转头看向皇甫烨,挽住他的胳膊,“王爷来猜猜姐姐到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还要在王爷和妾身面前保密?”
“她不是已经回答你了?”皇甫烨抽出被她挽着的胳膊。
柳梦芙手上一空,委屈地低喃,“王爷……”
“本王有些累了。”他说着靠在车厢上,假寐起来,一张俊脸竟是找不出一丝的情绪来。
柳梦芙心里憋屈,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安静地坐在那里,车厢里顿时清静了。
三人各怀心思,再无人出声。直到马车停下,皇甫烨才睁开眼,留下一句“本王去上朝了”,便下了马车阔步离去。
柳梦芙目送他离开后,才转身对赫青绾道:“姐姐,宫中的路妹妹不熟,还请姐姐带路。”
“好。”赫青绾倒是没心情与她斗嘴,直接带着她向太后的寝宫方向走去。
柳梦芙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略一思量,她才发现赫青绾今日居然没有带着星儿出门。
思及此,柳梦芙笑眯眯地问道:“姐姐今日怎么没有带星儿?”
“星儿今日病了,不便带进宫里来,免得传染给各位娘娘。”赫青绾合情合理地回答道。
“还是姐姐懂得比较多。”柳梦芙勉强算是相信了赫青绾的说法。
就算是不信,她也没有办法去证实。
谁都知道静院那地方,只要一走过小桥,必死无疑。
迄今为止,除了赫青绾主仆三人、靖王,以及安以墨之外,还没有人例外过。
“走吧!”赫青绾加快脚下的步子,向太后的寝宫走去。
这个时候太早,太后又舟车劳顿,便未早起。
“姐姐,反正现在时辰还尚早,不如姐姐带妹妹在宫里转转吧。”柳梦芙兴奋地提议道。
“柳侧妃若是想逛园子,我可以叫个宫人来陪你逛。”赫青绾拒绝得不留余地。
柳梦芙还挂着虚伪笑意的唇角一僵,不悦地回道:“既然姐姐不屑于陪妹妹逛园子,妹妹自己找个宫人便好,就不劳烦姐姐了。”
“既然如此,柳侧妃请自便。”赫青绾也不计较她的不敬,转身离开,顺着路胡乱地走着。
大约走了一刻钟的光景,她看着眼前的假山,收住脚步。她站在原地观望良久,才向假山后走去。
最后在一处隐蔽的洞口前,她再次停下了脚步。
两年前,她与夜染从这里开始。而两年后,这里的一切没有变,人的心境却已经几经磨砺,好似历经了无数的沧桑。
有些事情渐渐在脑中清明开来的时候,一切却已经太晚了。
她站在微凉的晨风下,痴痴地笑,他们注定回不到最初了,转身离去似乎已经成了最好的选择。
转身前,她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俯身放在了洞口,用心血去祭奠那如蚕丝一般将她绑得无法喘息的爱。
从此,她愿意退出他的生命,祝他永远幸福……
她掐着点去了太后那儿,这种事情去得太早会抢了别人的风头,太晚会让太后觉得你怠慢了她,所以不早不晚正好,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一进太后的慈孝宫,就听太后高兴地夸赞着柳梦芙。
“这孩子就是乖巧,大早上的哀家还没醒,她就在外边候着。待到哀家醒了,立刻亲自进来伺候哀家洗漱、更衣,非要尽尽做孙媳妇的孝心。”
“妾身见过太后。”赫青绾走到大殿中央,见礼。
太后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继续对宫中各人说道:“芙儿这孩子就是好,明明是千金之躯,却不像某些烂泥之身的人一样,自认为有了皇帝的爱护,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殊不知,站上枝头的也不一定就是凤凰。”
太后这一年会出宫去吃斋,一是为了祈福,二也是实在讨厌赫青绾的这张脸。
二十年前,这张脸就差点害得她的皇儿丢了皇位,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那好皇儿竟是情愿忤逆她,也要在宫外金屋藏娇那个已经生了野种的女人。
为此事,她与皇帝多次发生冲突,见实在管不了,儿子又没有接那女人入宫的意思,她便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谁知道那女人好不容易死了,她的女儿倒是入宫当了公主。
对此,她也是极力反对,可惜儿子的翅膀硬了,当年都不肯听她的,现在又岂会如她所愿?
赫青绾入宫后,她曾多次找赫青绾的麻烦,但她那位好皇儿不敢对她如何,便折磨她宫里的人,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多次与她剑拔弩张。
最后甚至将自己的皇孙都找出来,任由赫青绾挑选。
她又气又怒,无奈又管不了,只好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出宫去吃斋念佛,甚至是皇甫烨大婚的时候,她也没有回来。
赫青绾权当没听到太后的话,直起身子,走到一旁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太后在人前奚落她,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凤凰。
“大胆,靖王妃,哀家何时让你起身,赐你座位了?”太后怒目圆视。
她不疾不缓地起身,恭敬地回道:“妾身见太后与各位娘娘相谈甚欢,不忍打扰,便先行退到了这边。若是太后觉得妾身失礼于太后了,妾身便再给太后行个礼。”说着,她不卑不亢地一欠身。
一时间,大殿里骤然安静,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赫青绾。
太后这会儿没法装作看不见了,只得出声叫起。
赫青绾得了特赦后,就站在椅子边,没有再坐下去。
“坐吧!”太后不悦地丢出两个字,拍了拍柳梦芙的手,又换上了和蔼的面孔,“还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有教养。”
太后似乎很喜欢柳梦芙,一直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基本三句话不离靖王府的那些事情,甚至当众开讲育儿心经。
蓦地,孟贵妃站起身,恭敬地道:“母后,臣妾有些事情想请绾绾帮忙,就先行告退了。”
“她能帮什么忙?”太后不悦地反问。
“这丫头聪明伶俐着呢。”孟贵妃笑着夸赞道。
太后脸色一僵,却不好拂了她的面子,毕竟后宫现在掌权的人是她。
“那就都散了吧。”太后转头看向柳梦芙,“芙儿留在这里陪陪哀家这个老婆子。”
“太后!”柳梦芙不依地娇嗲,“您真会说笑,您这么年轻怎么能算是老婆子呢。顶多像是芙儿的姐姐。”
赫青绾听得一哆嗦,太后虽然保养得很好,但怎么也是七十岁的老人啊。
“看来你遇上对手了。”孟贵妃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她的思绪,她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出了慈孝宫。
赫青绾见众宫妃散去,才微一欠身,真心地感谢道:“谢娘娘帮青绾脱离苦海。”
“起来吧!”孟贵妃伸手扶起她,满眼笑意,“本宫也不知是不是老了,最近总是觉得寂寞,想找个人来陪陪。青绾可愿进宫陪本宫几日?”
赫青绾当即委婉地推脱,“娘娘盛情邀请,青绾自是想留下陪娘娘,只是毕竟青绾现在已经嫁入靖王府,这事怕是要问过王爷,才能答复娘娘。”
如今皇甫烨与皇甫瑾之间的关系那么紧张,她若是留在孟贵妃的身边,必然要落人口实的。
“应该的,一会儿本宫便去找靖王。”孟贵妃笑着与她携手向前走去。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孟贵妃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拉着她去了皇帝下朝的必经之路。
很快,嘉康帝便领着一众皇子向这边走来,孟贵妃笑意盈盈地拉着赫青绾上前见礼。
嘉康帝快走几步,上前扶起孟贵妃。
“爱妃怎么和青绾等在这里?”
“臣妾是来这里等靖王的。”孟贵妃笑意盈盈地回道,出口的话让在场的人均愣了下。
“娘娘有事尽管吩咐。”皇甫烨沉着地出声。
“这不,本宫跟你媳妇投缘,便想留她在宫中陪本宫几日。可是她非说出嫁从夫。”孟贵妃的眸子里都沁出了笑意来。
“能得娘娘喜爱,自是绾绾的福分。正好,儿臣也想留下多陪陪太后。”皇甫烨唇畔扬起一抹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孟贵妃眼中的笑意微滞,尴尬地感叹道:“靖王夫妇还真是夫妻情深。”
嘉康帝的视线从两人之间掠过,“行了,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太后还等着呢。”
于是,一行人移驾太后的慈孝宫。太后得知靖王夫妻要留在宫里,当即也留下了柳梦芙。
因为皇甫烨早早就已经出了宫,自立门户,宫中现在自是已经没有了他的园子。
是以,这一夜,柳梦芙留在慈孝宫,靖王夫妻则住进了绾安阁。
这还是两人在洞房夜之后,第一次宿在同一间屋子里。
此时,夜色已深,可坐在软榻上看了大半夜书的赫青绾,还是没有一点想要休息的意思。
皇甫烨无奈之下只得走过去,抽出她手里的书,“绾绾,夜深了,该歇息了。”
“我还不累,王爷若是累了,就先睡吧。”她转开脸,声音发紧。
他打量她片刻,忽然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忽然腾空,惊得她下意识地环上了他的脖颈,以求平稳。
“皇甫烨,你做什么?”
“你若是想让宫里的人都知道靖王夫妇不和,就再大声点叫。”他贴在她耳边低声警告,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后薄薄的肌肤上,带起一阵战栗。她不适地一缩,顿时红了耳根。
“放我下来。”她推了推他,又觉得单单一句话说服力不够,连忙又补充道,“我还没梳洗。”
“本王陪你去洗。”他暧昧地一笑,抱着她便走出了内室。
她闻言,耳后的红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他步子极快地抱着她从厅堂里的一扇小门走进去,湿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水汽氤氲,潺潺的水声尤为悦耳。
迄今为止,除太后、帝后的宫里之外,也就只有绾安阁里有这样一处温泉了。
“我还有点事没处理,不如王爷先洗吧。”她勉强笑了笑,声音竟是被水雾润得温温软软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其他事不如明日再处理。”他邪魅地一勾唇,抱着她,直接纵身跳入了温泉池中。
一时间,水花四溅,她的身子在水中旋转了一圈,最后被他压在了汉白玉的池沿上。
惊恐之余,她的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已被他以唇堵了回去。
他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抵死一番缠吻。
她受不住他的强势,瘫软的身子顺着池沿往下滑。
他睨着这个差点就融化进水里的小女人,身体里的火顿时烧得更旺几分,高大的身体又往前压了压,双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肢,让她可以安全地挂在他的臂弯上,不至于再滑下去。
他的吻向下,落在她沾染了水珠的莹白脖颈上,细细地啃着她的每一寸香甜。
“皇甫烨……”她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三哥……”
他的身子一震,从她的脖颈中抬起头来,邪魅地一勾唇,俯身重重在她的唇上一啄,随即贴在她的耳边,暧昧地回应了句,“好妹妹。”
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从她的耳骨处扩散开来,迅速传遍全身,刚刚还有的那么点意识,也瞬间被击溃了。
“绾绾,本王今晚要定你了。”他粗喘着扬言,大掌已经抓住她的衣襟,手下略一用力,她的衣衫便已经在水中破裂开来。
“不要……”她轻轻地摇着头,还在拼尽最后一丝的力气想要拒绝这陌生的快感。
“不许说不要。”他霸道地替她决定了一切,不管她的拒绝,直接退下还挂在她胳膊上的衣衫。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推拒他,只得咬紧樱唇,移开眼,不肯看他。
转首间,一抹红色忽然闯进了她的视线中。她心头一震,定睛看去,那抹红色正是今日她放在假山洞口的荷包,而里边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她的断发。
那一处山洞甚为隐秘,从来都只有她和夜染知道。
忽然有泪涌出了眼眶,她失控地扯下他抱着她的手臂,拉到眼前。他手背上还残留的伤痕,顿时扎入她的视线中。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挣扎,却在她晶莹的泪跌落在他的手背上时,止住了动作。
“你的手怎么伤了?”她哽咽着问,这问题她两天前也问过他。只是那会儿,他手背上的伤才刚刚结痂。
他的身子一震,她已认定,他无从辩解。
泪,从眼角滑落,她的唇角一寸一寸,笑得苦涩。原来,他是爱她的。那之前的伤害,为的是什么?
“绾绾,再信我一次,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他嘶哑的嗓音带着魅惑向她许诺,每一个字都似乎准备了许久,才能郑重地说出。
他的视线滑过漂浮在水面上的红色荷包,那里的断发是他亲手斩断的。他用尽无数的办法,只想逼迫她决心离开靖王府。再以夜染的身份带她离开,与她在坊间找一处宅子,过些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可世事难料,一切终于还是暴露在了阳光下。
“为什么要骗我?”她咬紧唇,不让自己的委屈呜咽溢出口。
他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有些事,他不忍告诉她。
她失望地推开他,爬上岸。他叹了声,立刻跟了上去,扯过一条干布巾,不由分说地包住她还在滴水的身子,将她抱起,向内室走去。
床畔,他手指一挑,扯落粉色的纱帐。
他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才喃喃道:“绾绾,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好。”她迟疑着应他,却不知她体内的毒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吻上她,情与欲相交的味道在彼此的口中、身体里蔓延开来,滋润了她心里那朵险些就枯萎了的爱情之花。
蓦地,他的动作一僵,第一个反应便是紧紧地将她抱进怀中,视线冷冷地向帐外扫去。
她察觉出他的异样,皱了下眉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待看清屋子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的时候,惊得身子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男人是安以墨她认得,而女人的脸上则围着面纱,身着一条灰色的、尼姑惯穿的袍子。
“滚出去!”皇甫烨满眼皆是暴戾之色。
暴戾的气息还在空中弥散着,屋里忽然又响起了一道柔柔的声音,“烨,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皇甫烨因她的声音愣了下,随即一些记忆蜂拥而上,他蓦地转头看向出声的女人,几乎脱口问道:“嫣儿?”
“烨,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她向前迈了一步,却又立刻停住脚步,擦了擦不知何时已经湿了的眼角,懂事地低声道,“我出去等你,你不用急。”
她是经历过宫斗沉浮的女子,进与退向来把握得恰到好处。
况且,看着皇甫烨衣衫完整,她今夜来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不待皇甫烨再开口,她已经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安以墨随后跟上,转身前,视线扫过床帏的方向,正好碰上赫青绾沉痛的眸光。他的步子不禁更快了些,莫名地心虚。
屋里再次只剩下皇甫烨与赫青绾两人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了刚刚的温度,所有的美好在刚刚那一瞬,被彻底打碎。
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眷恋,这样的眼神不同于看她的,亦不同于看柳梦芙的……
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情谊,好似已经植入他的心里,想要除掉,只能将心头的肉一并挖掉。
她的身心,一寸寸地凉下去……
皇甫烨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将她抱入怀中,轻叹一声,承诺道:“绾绾,一切都不会变的。”
她往他怀中偎了偎,带着不舍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