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下,将一切涂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静谧的夜里,连心灵也跟着安静下来。
宽床旁,一个身影仔细地打理着床铺。
在床旁忙碌的身影不置可否,直到铺好才转过身来,一张绝美的容颜少了往日的神彩,多了份内敛的沉静。蓝若影缓缓道:“殿下可以休息了。”看不出谄媚,清雅顺风的口气,显示得主人无喜无忧的心境。
天逸风嗯了声,脸上仍是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还有一些期待,似是很想瞧瞧蓝的极限在哪里,让蓝做侍从,甚至有着侮辱的性质,可是蓝安然的接受,并尽心的做好侍从的本分。蓝的智慧无人去置疑,让他如此只能说明另一人在他心中太重要了,重要过他的自尊,骄傲,这一点天逸风应该瞧出来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稍微的刁难。漫思着,天逸风缓缓地摇头道:“现在还不想入眠,”略一轻呤,笑道:“陪我下一局棋如何?”
蓝若影有些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在小榻上摆好棋盘,便邀天逸风入局。
摇曳的烛光中,两人默默地夹子落子,天逸风有些漫不经心,时而扫过蓝一眼,蓝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随得时间推移,这种感觉越明显,此时,他就那么的夹着棋子踯躅不前,神游飘渺。
“叮叮……”轻脆的磕击声,让蓝若影从漫游的神思中回过神来,天逸风有些不满又有些嘲弄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棋子轻击着棋盘一角,笑道:“往日见你走棋如飞,今日怎有些神不守舍?还是不甘被我驱使,已经心生怨怼了?”
轻轻地摇了摇头,蓝若影也不想多做解释,站起身道:“事已至此,我自是甘心被殿下驱使,不过……”这些小事比起他以往的折磨有着本质的区别,所以他不怨,可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头盘踞不去,眉宇微拧,又道:“我想回去看看广……”
点了点头,天逸风随手一摆,手中棋子划过一条弧线落入一旁的子盂中,动作优雅从容,连那弧线也漂亮极了,丢了手中子,天逸风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好吧,既然你无心于此,强行下了也是无趣,你……”
他话还未说完,此时有人在帐外禀道:“殿下,总帅邀殿下中军帐中相议,同时请殿下的侍从蓝若影一同前往。”
这突然的召见,两人都沉默了,片刻,蓝若影眉头收拢,不好的感觉越加明显,两人相视一眼便出了营帐,直到中军帐中蓝若影也不明白为什么连他也被传见。他可是完全脱离军务,只是专门侍候天逸风而已,难道……
正思索间两人便已至中军帐内,若大的帐内此时被众位将领挤地满满的,当蓝若影随天逸风之后步入时,可感觉到沉闷的气息越加的紧张,每个人都紧紧的崩紧了身子,目光沉凝地盯在蓝的身上,连手也无意识地摸在了腰间的配刀。
不好的感觉已经化为实质,他们刚走进帐外就听一声“咔”的钝响,是铁器相撞声,应该是守在帐外的侍卫堵住了出口。
所有人向天逸风行礼之后,李虎臣的目光就落在了不一言若有所思的蓝身上,停顿数息便又恭敬地向天逸风道:“殿下请看。”说着双手亲自呈上一封书简。
天逸风随手展开,扫了一眼便丢给蓝若影,蓝若影伸手接过,信——不可说不文辞菲然,居然是蓝若风写给他的,大意是说与蓝里应外合,今日终于令李广重伤,落款日期……昨日?!
还不等蓝若影询问,李虎臣就痛心痴地道:“信是从你处寻得,你还有何话说?”虽然是问句已经是肯定的语气了,不用想也知今日请蓝来是何意——擒。
虽无宴,却是鸿门。
蓝若影将信还给天逸风就往外走,霎时,等待在此处的将领们齐刷刷地展开身形,眨眼便将蓝给围得严严实实。
被阻住去路,蓝若影微合了下眼眸,再睁开时,众人只觉那双带着无限魅力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血芒,而蓝的衣裳诡异地无风而动,仿佛被狂风从下吹起,鼓胀得猎猎地响,他邪魅的脸容此时置上了一层寒霜,冷酷得尤如厉鬼。
突然勃的压力排山蹈海的袭来,仿佛要将一切摧毁。众人,就算围在最外围的人,也觉得彻骨的寒意随着这股气势自脚底升起,然后迅地传散开来,在这诡异的不可抗的强大力量面前,无力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完全的笼罩,连身体也有些僵。
气息一变,整个营帐仿佛骤然气温下降,直结冰霜。
李虎臣虎目怒瞠:“蓝若影,重重包围之下你还往哪逃?”
哈哈……冷寒的笑声中充斥的是嘲弄与不屑,凌厉与张狂,仿佛自地狱诞生的恶鬼突然现世人前,正着嗜血的狂嗷。
众人被这冷酷嗜血的笑声惊得毛骨悚然,蓝若影轻声哼道:“让开。”简单的两个字,透着浓郁的不可抗的力量。
“好了,别在这里大开杀戒。”
间不容的,天逸风一声轻描淡写的话语,立时缓解了凝滞紧张的气氛,如安慰般,又柔声道:“你……放松些,”又转口命令道:“你们……”扫一圈包围蓝若影的众人,“让开。”
就算有李虎臣的命令,但怎敌得过七皇子的命令?更何况蓝若影突然展示的威力,令他们心惊胆战,哪还兴得起一丝半点的战意?随着一声令下,迅的,呼啦啦立时闪出一条路来,此时蓝若影才渐渐地散了身上的冷寒气息,大步走了出去。
“殿下,怎可如此纵容?这不是姑息养奸吗?”李虎臣语气中透着埋怨,话冲口而出,就意识到了,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不是质疑吗?!在天逸风带着不屑的冷笑中瞬间平静下来,目光闪烁着低下眼敛。
天逸风轻声一嗤,哼道:“纵容?姑息养奸?很好,你们可知他与蓝若风有着深仇大恨?杀他还来不及怎会帮他?”顿了一下,又冷笑道:“他……你们能挡得住吗?就算再有千人军队,将他围成铁桶,最后死得也只能是你们。”
这话若在平时说众人肯定不信,谁能一人敌过千人军容?就算每人一口唾沫淹也要把人淹死,更别提刀剑相见了,可见识了刚才盛怒之下的蓝若影众人心头不由打了个突,又心生侥幸,幸亏被七皇子呵止,若不然……想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天逸风满意的将众人流露出的后怕表情收入眼中,他不是特意夸大蓝若影的实力,千人自是不知,可是他知道数百人下蓝若影仍能全身而退,此次他故意将信给蓝若影瞧,便是有意引起如此一变,蓝若影在意李广,听到他受伤,而这些人又阻拦,势必会触怒于他,让他在众人面前展露可怕的力量,也是为了警告李虎臣不要做的太过份,惹急了蓝若影绝没好果子吃。
于公于私,都有好处,天逸风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
李虎臣果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步走出中军帐,蓝若影就展开鬼魅般的身形,快如一道闪电,黑影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快,强逼着自己再加快些,数息便至李广营帐之前。这几日虽然作为天逸风的侍从整日待在天逸风身边随时听候差遣,可每天晚上还是会回到这里。
直到此时,才稍微有些放松,里面,李广就在里面,刚放松便因他受伤的事提紧了心弦,迫不急待的掀帘而入,淡雅的少年慵懒地卧于小榻之上,见到蓝回来,微笑道:“你回来了。”
蓝若影却似被箭支刺入心脏,飞快地眨眨眼,广……他这是故意如此吗?缓步走到李广面前,镇定了一下心神,使自己看来平静些,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心中着急的不得了,可是……他不确定,李广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不由自主的配合着李广的闲适,莫名其妙的。
多么希望此事只是李虎臣恶搞出来的,在内心中,他不希望李广出事,自身的处境是次要的。
“嗯,有一会儿了,”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宇,又笑道:“你一定累了,快些休息吧,床我已经为你整好了。”
“你呢?”
“当然还睡小榻了,怎么?有什么不对?”李广微皱下眉,抬眼看向蓝若影,只见蓝明澈的双眼水波微动,嘴唇紧咬,似是受了极大委屈,调侃道:“受委屈了?说说,我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