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履约服毒
作者:逆红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38

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伤亡,慕龙守军仍是大获全胜,回军入营之后,众将士围着篝火且歌且舞,欢庆着痛快地胜利,尤其看到被称为暗影常胜将军的蓝若影最后被抬着回去,真是大快人心,也雪了月前的受俘之辱。 首发--无弹出广告

是夜,蓝若影营中却凄冷异常,众人皆心系重伤的六皇子,当真夜难成寐,风林风雨小心地为蓝若影包扎后便被蓝若影赶出帐外,两人又不愿走远,默默地守在帐外。

沉寂的夜中,只有青灯时不时“兹兹”的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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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经过一场大战,仿佛又重新回过了以前,之前被俘回来时,似有似无的微妙感觉不复存在,有的是更多的崇敬,佩服。

被众人尊崇的目光包围着,李广丝毫没有优越感,反而更加谦和,更加勤奋。

数日后,李广正在校场练箭,忽得听到一阵喧哗,并且正在向这边移动。吵闹声到了近处却又静了下来,疑惑着,李广放下弓箭,转望去,就见一群士兵合围的刀枪中,蓝若影满不在乎地,一脸邪笑着正朝他而来。

转过身去,李广微一沉呤,明白蓝若影这是履约而来,他没有说话,他还没想过如何处置蓝若影,几天以来,不用他刻意去想,蓝若影的身影总会在他脑海浮现,让他莫名的心情沉重,还会有淡淡的忧伤,这种感觉让他挥之不去。

所以,李广一直烦恼着,每次想让自己下定决心,杀之而后快,蓝若影是慕龙守军的恶梦,他与他较量过,他清楚地知道他骇人的能力,可念头刚起,蓝若影的音容笑貌,以及他一切处事手段,他的狡黠,他的一切一切,便会不停地在脑海回放,让他回味,咀嚼,伴着莫名的忧伤,李广惊讶地现自己已经无法轻易地将如此鲜活的生命扼杀。

当真正面对蓝若影时,那种沉重的心情再次苏醒,望着他邪邪地,满不在乎的笑容,让李广竟有些……心痛,莫名地。

很快地,蓝若影邪魅笑着,在李广面前停了下来,两人仅有数步之遥,四目毫无阻隔地相对着。在李广的注视下,蓝若影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这是他为自己挑选的葬身之地,面前的少年便是他亲自培育的刽子手,死在他的手中,想必……一定妙极了。

静静地,蓝若影安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少年宣判他死刑的时刻。许久,李广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并不道出对他的处决方法,望望天色,蓝若影轻笑着,先开口道:“我的命便在此,你随时可以取去。”

“你……”

李广迟疑着,张口还是无法作下决定,忽得一人道:“此人狂妄至极,一路过来不知伤了多少人,他说只有你才有资格决定他的生死,你就让他仔细听着你对他下达的死令。”

李广微感怔忡,下?不下?目光游移在邪魅笑着的蓝若影,与后来赶至的李虎臣身上,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良久,天人交战,还是无法轻易地作出决定。

划拉一声,李虎臣拔出配剑架于蓝若影颈上,微怒道:“难道你真与他勾结?下不得手么?”虎目怒睁,瞪视李广一眼,又道:“你下不得,我来替你!”

说着就欲斩下蓝若影级,却被蓝若影伸指夹住,李虎臣手下用力,宝剑却仿佛嵌入钢铁般再近不得分毫,数息,便已冷汗布满额头,他是听说蓝若影的能耐,却不知他厉害至欺,转念又想,那么胜他的李广呢?

蓦然,李虎臣背脊凉,回想以往给于李广的态度,后怕不已,对这总是谦和有礼的少年忌惮更升了一步。

轻声一笑,蓝若影浑不在意地微一用力,颈上宝剑顿时“叮”一声脆响,断为两截,他看也不看地弃于地上,笑道:“我果然没看错呢。”

春风般的轻呤低喃而出,蓝若影凝视着李广,又遗憾道:“不过,我们却是敌对呢。”他话音方落,忽然,嘴角溢出一溜血丝,在他如雪肌肤之上,尤为醒目。李广震惊道:“你……怎么……”

“你不愿判我死刑,我却已经判了自己死刑,”蓝若影轻声笑着,随着他嘴唇张合,汩汩鲜血涌了出来,片刻便将他身上的白衣染着猩红一片,他继续道:“就算你不愿杀我,我也已不容于暗影,于其死在他们手中,不若自行了断来得干净些。”

话刚说完,蓝若影脸色已然变得煞白,他肌肤本就白皙,此时看上去仿佛透明般,脸颊上极细的血管也看得一清二楚,最后解脱般地,蓝若影缓缓地闭上双眸,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广一个箭步,在蓝若影倒地之前将他接住,没想到他的身子极轻,轻轻一提便横胸抱起。这个身体承受地就是那个向来为所欲为,乖戾无度的六皇子?

就是那个让人闻而胆寒,望风而逃的常胜将军?

就是那个总是邪魅地笑着,将一切满不在乎地随手拿来玩耍嬉戏的蓝若影?

无德?他真是无德么?还是看得太透,不愿被命运左右?

……

一个个问题,又轰然而至,几乎将头脑暴炸,一个声音却极是清晰地从心底浮出,最后压过所有声音,清晰地传达而来:“他……是孤独的。”

自灵魂深处的孤独,不被别人理解,所以他不在乎,不被世人所容,所以他极端的存在……

他就是这么极端的存在着,昭示着他的特别。

他就是如此鲜活地存在着,抗争着他的命运。

……

以往想不通地,看不明的,在望向怀中洒血染红雪衣的身躯时,突然开窍般,所有关节均已想通,为何他总是满不在乎,为何他总是嘲弄,为何他稳操胜券之时放了自己,并在来之前服下致命毒药?

他是一个迷,却也干净地如张白纸,让人忍不住心痛。

李广沉着一张脸,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此刻,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清誉洁身,都是屁话,他要救了怀中绝望的人儿。

对,救,救,救……

所有杂念最终均化为一个字:“救”一遍遍强烈地回荡着,催促着李广快点再快点,众人只瞧见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掠出营门便消失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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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地无力中,蓝若影深深地沉入心海,却总能感觉当他气息将尽时便有一股强大的生命之力缓缓地注入,支持着他残存的意志,可是,真的好累,他好想沉沉地睡去,安静地睡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自久远的洪荒传来:“醒醒,醒醒……蓝若影,你快醒来!快醒来!……”唤声渐渐放大,而那道熟悉的声音,却似是累了般,又无力地低了下去,轻轻地,不间断地,一声声地唤着:“醒醒”,就算再弱还是清晰地传来,最终弱得再也听不到。

沉寂中,蓝若影感觉自己又深深在疲惫起来,好累,好累,真的好累……

不知何时遥远的声音再次传来,熟悉地,暖暖地,让他好喜欢,强撑着意志细细地听去,以往地低语,却变成了:“……蓝若影,我警告你,再不醒来,我就罚你,罚你唱歌,跳舞,一直一直地唱,一直一直地跳!听到没,快醒醒,我可还没说出我的惩罚方法呢,你可不许赖帐!……”

好笑,他蓝若影天不怕地不怕,何时会赖帐?

不,我才不会赖帐,才不会,才不会……

蓦地,重重阻鬲退去,软软地无力地道出一个“不”字,随着这一声轻吟,蓝若影感觉力量又一丝丝地回到了身体,缓缓地睁开眼来,便见眼前一张放大的狂喜的俊脸,少年的脸,让他甘拜下风的李广的脸。

“你终于醒了。”

一脸欢喜的李广,喜不自胜地拉着蓝若影冰凉地手,一时激动只顾得说太好了,太好了,蓦地,在蓝若影讥诮的目光中,浑身一震,憋出一句:“不许赖帐!”

微微一笑,蓝若影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