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蓝如海眼巴巴地望着那边三人和乐融融,这边冷冷清清。 他本想坐过去的,叶楚却说他是圣驾,怎能与他们那一小辈女流同坐?看看,就算他贵为皇帝,从来都是被人群簇拥地,此时他还不得老老实实地单独坐在一旁?只能看着那边说说笑笑,而这边呢?哎……
“哦?”蓝如海来了精神,英眉挑了挑,“你这丫头还有什么花招?朕还以为只是冷落于朕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出心中的怨怼。
蓝如海故意落后,蓝若流只好陪在身侧,虽然叶楚敢光明正大的冷落皇帝,他还不敢作那出格之事。走了几步,蓝如海挨到蓝若流身边,捅捅他道:“到底搞什么?”
蓝若流耸耸肩,与叶楚走得近了,也从她身上学了不少坏毛病,“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从叶楚独自一人回来,他还以为她对静妃上心只是做给人看得,此时才知她确实将静妃放在心中,要不然也不会想着为她解闷。
“真的不知?”蓝如海探究地上下打量蓝若流,良久也看不到丝毫破绽,不由更加好奇。
蓝若流心中微叹,先前叶楚对蓝如海的态度他不由暗暗捏了把汗,但蓝如海却没不悦的意思,若是以前定然要治下慢君之罪,难道他也变了?
“父皇……”蓝若流迟疑着要不要问出来,蓝如海却等得有些不耐,“什么?”
蓝若流紧了紧抓着的衣袖,迟疑道:“父皇……觉得楚儿如何?”
蓝如海微愣,瞬即笑道:“很好,起初只觉她是无头脑的小愣头,后来现她琴艺不错,再后来……心思灵巧,嗯,现在……有些古灵精怪,再后来吗……还有待现,她就如一本书,让你忍不住去看,想翻到最后,却又怕错过了中间精彩的地方。”
“书啊……”蓝若流微微一笑,“孩儿想纳她为太子妃,父皇以为如何?”
蓝如海刹那间变得有些严肃,沉默半响,郑色道:“若要成为太子妃,却仍有不足。”
“不足?”蓝若流蓦得心头微紧。
“实为小家碧玉,却不登大雅之堂,若论稳持端庄不若乌明珠。”
“可是……”“好了,此事还需从长计义,你也别心急,好好选一选,选太子妃可不是喜欢,爱好这唯一一个标准的,难道你不明白?”
蓝若流不敢再逼,只好恭身应诺。
两人之间融洽地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都各怀心事,闷闷地低头走路,很快便来到湖边。转过一方假山,露出了后面之景,只见几张半人高的长桌上有数支蜡烛照明,而上面摆着各色食物,晦暗的烛影下,美味菜肴越华美,远远地便可嗅到香气,让人不觉口舌生津。景是好景,菜是好菜,只是……没有椅凳,这叫人如何进餐?
蓝如海不由咦道:“这是何意?罚站?”
叶楚正与静妃说笑,听蓝如海有趣言语,忍不住扑哧一笑,“也算是吧。”不再多做解释,便为呆然立于一旁的静妃挑了盘食物然后端给她,又为蓝如海盛了盘“混合食物”,蓝如海有些迟疑地接过,竟觉得这小小的一盘菜重于千斤,低头看看,不知是吃还是不吃,抬头又看看叶楚,见她欢快地跳到蓝若流面前,“你的,自己来。”说完又跳回到静妃身边,细心地问好不好吃,想吃什么……
蓝若流望了眼迟疑地蓝如海,笑道:“父皇放心,她不会作弄父皇的。”说着走到长几边浏览着各种菜色,挑挑捡捡,自已为自己盛了些,然后便慢慢品味。
蓝如海不见有诈这才吃了起来,但……他还是有生第一次站着吃的。
叶楚欢喜地瞧着静妃展开的笑容,静妃不似蓝如海疑心,见叶楚一直跟她笑语嫣嫣便自然地信了她,自然地随她安排,也无异议。
看时间差不多了,叶楚放下餐盘,拍拍手,蓦然间,湖边周围响起炮竹声声,然后嗖嗖地无数支烟花飞升上天,轰然绽放,朵朵烟花在天空绽放,如天空之中开满了娇艳花蕾,璀璨华美,明艳如琼,映着各人又惊又疑地脸容。
“这是……什么?”蓝如海微现惊容,便被飞快的遮掩,作为皇帝,一国之主,怎能有不识之物?
叶楚微微一笑,在璀璨光华下展露着纯美笑脸,眼中洒着柔光,“烟花。”在她的世界里。
她不会造烟花,只是起了念头便试着寻到了制炮师,他们会的只是制造火药,还不是枪弹之类,只是无意间现了硝石,便炼出了会爆炸的弹药,经过数代改良,已经初见成形。叶楚寻去时说了作用,以及爆炸后的效果,那些制炮师便突奇想,试着找来各种材料作了无数次试验,这才完成了烟花的雏形,只是会升空会爆炸然后会四散而飞,远不及现代花样百出的华丽效果,但这些已经足够,已经让叶楚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气息,感觉到与那个世界还有联系。
“烟花?”蓝如海收了心思,静静地欣赏着开在天空的花蕾。
蓝若流悄无声息地挨到叶楚身侧,悄声道:“你怎么想出来的?”叶楚笑而不答,她如何回答?在她的世界可是随处可见。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烟花渐渐势落,稀稀沥沥地只剩几朵,就在那些华光将要消失之际,忽然,嗖嗖阵阵急响,新一轮更加华丽的烟花怦然在天空绽放,展现着夺目光彩,照得下方亮如白昼,若大的湖面也被完全现了出来。
片刻,花落,浓郁地黑暗骤然袭来,经历了强光刺激,眼睛会暂时失明,叶楚要利用的便是这个时刻,这也是她吩咐蓝雪去做的事,时机就在强光将落未落之际。
就在众人眼睛处于混沌看不清周围事物地时候,湖的对面悄然放飞数百只或是更多的萤火虫,星星点点,数也数不清。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地四散飞离,片刻已弥漫得漫天漫地。
“萤火虫?”蓝如海眼睛刚恢复便瞧见宁静昏暗的夜空下飞着数百数千无法数清的小星星,好似星辰飞落,那些星星点点与天上的灿星相连相融,竟分不出何为星何为虫,如此奇景叹为观止,心中微动便忍不住惊讶出声,他还没见过如此多的萤火虫与天上繁星齐舞的美景。
星空下,流萤飞舞,静妃也是看得如痴如醉,蓝若流一直伴在她身侧,两人紧挨,似是想将这美妙的一刻永远铭记。叶楚拉起静妃稍显丰润的柔夷,望着如天上繁星落凡尘地萤火飞舞笑道:“喜欢么?”静妃双目隐现泪光,泫然点头“喜欢喜欢……”蓝若流会心一笑,握着静妃的手更紧了些,另只手伸向了依然痴迷的叶楚,最终还是悄然放下。
蓝如海回眼望去,近旁的三人紧紧相拥,手连手,掌连掌,在漫天的萤光中,微凉地夜色里,那么地和谐安宁,这一刻……竟……那么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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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将蓝如海与静妃送出了太子府,然后他们两人乘着一辆普通的马车由几名大内侍卫护送着驶回了皇宫。直到马车走远叶楚和蓝若流才返身往回走。
叶楚有些累,光是准备这些她已经花尽了心思,只是每到曲终人散都会有种莫名的失落,不知下次还能不能再有如此欢愉的机会,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
她兀自走着,一时不察,蓝若流不知何时似有意或无意地落下脚步落在了身后。
“谢谢。”一声很轻的道谢,似若低呤的风声不确定地送到耳边,有些飘渺,又有些沉重。
叶楚下意识地揉揉耳朵,似是确定地停下前行的脚步,回头望去。
昏暗的夜色下,蓝若流立在当庭,星光为他挺拔的身姿披上一层晦暗的朦胧光辉,他幽暗的眼睛望了眼叶楚,又逃避似地微微合起将头微微低颔。
似是掩藏心事般的慌乱。
叶楚怪怪的感觉在心头升起,迟疑地问道:“你……刚才说了谢谢?”
蓝若流头低地更甚,昏暗不明的月色很好的将他的窘赧掩饰,似是下着难以抉择地决心,良久,才点了点头。
叶楚很想呵呵笑笑,然后摆摆手大方的说不用谢,出口却是:“可不是为你。”有些莫名其妙地不受控,或许是心底深处对蓝若流的认知让她不自觉得产生的疏离感,不自觉得会与他作对。
话已出口,叶楚就哑然失笑,看来对他的成建还挺深。
蓝若流是知道的,从叶楚对他冷淡的态度,可明明知道还是会有些难过,“我知道。”
“知道就好。”叶楚毫不客气。
蓦然间,蓝若流周身似是更加晦暗不明,似是马上将要被无边的黑色气息吞没。
难道是月夜?可只听说满月才会引人的某些情绪,狼人不就是满月才会狂而四处作祟吗?这……还是缺月呢,难道残月更能令人心绪不宁?消沉?
他可是太子,太子是谁?是高高在上,从来都是生杀予夺,从来都是横征暴敛,从来都是拿别人取乐,从来都是践踏别人的人,就算对于蓝若流来说可能有些重,也没听说他多么的昏庸无道,就是噬杀小气一些,但也不至于因……残月而消沉,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吧?
蓝若流周身的黑色气息越浓重,轻抚着胸口,低声道:“父皇说,你还欠些,作为太子妃。”
叶楚想了想,点头道:“任性妄为?没办法,我的个性可能很难改掉。”她也不是不会端庄一些,只是因对蓝若流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皇宫,皇宫里的人人物物也没多大的好感。
试想因个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的人,谁会真的心甘情愿地陷入泥沼之中?
皇宫就如一个巨大的沼泽,一入进去,就会越陷越深,人心也会越变越扭曲。
为了多挣一口污浊的气,为了多生存一时,为了比别人生存得更风光一些。
就算会换来荣华,得来富贵,可人生一世,有些是比那些更重要的。
不过又有几人会如她这般想?
叶楚不愿再纠缠下去,让他明白也好,又道,“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迫不急待的转身继续向如是居行去。
蓝若流望着叶楚离去的身影,月光下微微洒下的清辉落在她的肩上,那么的……瘦小,小得不够他一握。
夜风微起,轻抚起他额前不知何时散落的青丝,冰凉如水的感觉让他躁乱的心静了下来,连带那种微微刺痛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他慢慢从心口放下手来,抬头望向天边的那角残月,或许真如凌楚月所说,他……已经开始……迷失了。
不知何时,也不知为何,他开始无法再继续早已定下的计划,他不想也不愿逼迫叶楚,如要逼迫她,他到宁愿选择乌明珠,就算乌明珠会时刻监视他,让他如履薄冰谨慎行事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