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兄和弟
作者:姜柏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232

回到大理寺正堂,少卿曾从文正一脸正经气势威严的审问一个四品刑部尚书左丞,从气氛中可以看得出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手、打\吧.首.发}

堂下跪着的那人看起来是被两旁的衙役叉倒了的,一身的伤痕,胸前的囚服更是已被皮鞭抽得支离破碎,可是他的一张脸却仍然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曾从文,神色间的桀骜不驯清晰可见。

堂上的曾从文身着洗的很干净的官服危襟正坐,一副正气凌然的神色,他这时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刮了刮茶沫,又吹了吹气,滋溜喝了一口,看似气定神闲,实则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

这个四品尚书左丞叫曾从德,是曾从文的远方表兄,当年一同进京赶考,一个榜眼,一个探花,真这可谓是光耀门楣,后来两兄弟互相扶持,平步青云,十几年的功夫却都爬到了四品的位置。

可是如今情形变了,弟为官,兄为囚。

曾从文发觉唐川从偏门走了进来,再看下面曾从德那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一拍惊堂木,道:“曾从德,虽然咱们是表兄弟,我却只能秉公办事,还望你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把跟胡惟庸之间的事情,还有其他同党的名字,如实招来!”

“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跪在下面的曾从德突然觉得恨透了弟弟曾从文的道貌岸然,光着屁股在一起长大的,你装什么装?不想办法救我不说,还跟老子摆官威?

他却不知道这个弟弟跟胡惟庸倒是没关系,却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曾从文这个人不贪财,却贪色,如今此事已经被胡惟庸捅了出来,他只盼现下焦头烂额提心吊胆的黄平先和卢正阳将当时胡惟庸说过有关自己做的龌龊事情忘掉,哪还有心思管别人哪怕是堂兄的事情,如今最让他头疼的是如何让这个天子近臣不要闲的蛋疼去调查他的劣迹,不过在想到好办法之前也只有不得罪他了。

唐川安静地坐在平时旁听的椅子上,见曾从德连正眼都没瞧自己,也没动怒,反倒曾从文一反常态地对自己微笑着拱了拱手,他见状也示意后者不要管他,审案为要。手打吧手机小说站点()

“曾从德,你不要执迷不悟,胡惟庸罪恶滔天,十恶不赦,你助纣为虐,如今怎么反倒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曾从文见到唐川进门,说起话来更是义正词严,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样子。

“哼,助纣为虐?”曾从德摆出一副臭脸道:“这个世界有什么人是正义的,是干净的,你告诉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曾从德的心里在滴血,其实要说他第一次与胡惟庸交集,全然是为了这个显然仍然不知情的堂弟,当初曾从文恃才傲物,在一个清水衙门整天唉声叹气,怒骂老天无眼,奸臣当道,这些话也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使了些手段才刚刚得以进京的胡惟庸耳朵里,他觉得这厮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自己,便想要阴谋构陷与他,是曾从德看出了苗头,厚着脸皮结好胡惟庸,破财免灾,息事宁人。

唐川闻言叹了口气,心道,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都有通过自己的努力爬高的自由。胡惟庸权势滔天,难怪这么多人会依附于他,可是有野心,就可以不明辨是非么?

曾从文手指曾从德高声怒道:“大胆罪臣!竟然胆敢藐视圣上!”

曾从德又是一声冷哼道:“曾从文,你在大理寺这么些年,难道就只会说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么?听说大理寺的酷刑不亚于刑部,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来。”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瞥了唐川一眼。

曾从文发觉自从唐川进门,曾从德越发的不给自己面子,却只能强忍怒气,苦口婆心道:“你别逼我,我顾念兄弟之情,所以一直对你照顾有加,如今唐都督在此,我若是徇私枉法,恐怕就会与你同罪,堂兄,听堂弟的劝,你还是招了吧。”

“多说无益。”曾从德昂然目视堂上一块烫金匾额,似乎是铁了心的不给曾从文面子。

“来人啊!”曾从文忍无可忍,高声叫道。

“属下在!”两班衙役中走出四人道。

“给我……打!”曾从文恶向胆边生,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唐川淡淡地看着堂下曾从德被打着板子,沉闷而又沉重的声音,他很不喜欢酷刑这种东西,因为他觉得这是审判手段低下的人才会采取的手段,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很难忍受疼痛的,所以这种方法往往是简单而有效,越残暴的酷刑,收效越好,甚至就算被行刑的人没做过什么错事,是被冤枉的,也会被严刑逼供出构思出一段故事承认那些也许不是自己做的事,免得遭受皮肉之苦。当然了,被牵连的人只好跟着倒霉。

四十多板打下去,身材瘦弱的曾从德竟然被打晕了。

有些尴尬的曾从文看了看唐川,见他面无表情陷入沉思,只好吩咐衙役们先把曾从德拖下去,提审下一位。

一阵恍惚之后,唐川赫然发现下面跪着的人从曾从德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那老者的身材看起来更瘦,更弱,简直可以用弱不禁风来形容,身上同样是各种受过刑的伤痕,血迹斑斑,印在白色的囚服上显得格外醒目。

他忽然觉得有些面熟,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在早朝上见过的刑部尚书曹芳。

刑部尚书攀附礼部尚书?

刑部尚书曹芳披头散发,雪白如银,搭拉着眼皮,似乎不堪忍受牢狱的折磨。

曾从文没问了几句话就又要开打,唐川见状不禁问道:“曾少卿,曹尚书岁数这么大,你不怕把他打死?”

曾从文一脸正气地说:“这老头是胡惟庸的左膀右臂,百死不足以赎其罪,打死了都算轻的,我还要拔他的皮,把骨肉剁碎了喂狗!唐都督你有所不知,我堂兄就是在他的介绍下攀附了胡惟庸,再者说了,你别看这老头年逾古稀,他在职期间,多次兴起大狱,将一些正直不肯攀附胡惟庸甚至与其作对的大臣整死整残,你说我该不该怨恨,该不该打他?”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只是这个报应来得有点晚,晚到唐川都有些不忍心了,他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曹芳,想象着他阴谋构陷那些正直大臣时的表情神色肯定与现在是天差地别。

看了看天色,唐川不忍再看一个老者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只好找个理由告辞出门。

回到西苑,唐川敏锐地发觉一个熟悉的身影端坐在假山凉亭边,闲适地看着刚刚发了芽的花花草草和一池湖水。

“呦,好久不见。”唐川走到她背后,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了一个很二的问题:“回来了?”

“嗯,”安阳公主李凝儿转过身来,凝眸望着唐川的脸颊,淡淡地问道:“想我了么?”

“想啊!”唐川不假思索地说:“怎么能不想呢,我的小宝贝!”

李凝儿桃腮微红,低声道:“就你会说话,油嘴滑舌的。”

唐川嬉笑道:“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不信?不信算了。”说完,他作势别过头去来了一招欲擒故纵,却发觉李凝儿突然站起身来从背后一把搂住他的腰。

唐川的心中掠过一丝温馨,却还是戏谑地说道:“你干啥,这光天化日的,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你对本帅哥心怀不轨?”

“看你胖了没。”李凝儿低声道。

“哦,想知道我胖没胖,就用身子量啊,那我想看看你重了没。”唐川猛然转过身,邪笑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见后者昂然无所畏惧,神情反而有些期待,然后又来了一句:“我要看净重。”

李凝儿白皙的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在远处凝望着唐川和李凝儿调笑亲昵的唐雨一脸的失望和不悦之色,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无所谓,可是在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之后真切地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曾经唐雨很不理解唐英出走的举动,因为她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闯过去,再大的困难也能够支撑,可是此时此刻,她发觉默默承受的人只有她自己,那个人反而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稳定了一下情绪,唐雨端着果盘面无表情地走到两人身边,然后轻轻放到凉亭中的石桌上,她是个乖巧的人,即使是伤心也不喜欢让别人看见。

唐川心怀忐忑地瞥了一眼唐雨,然后没心没肺地对李凝儿说:“这苹果可好吃了,你尝一个。”

后者顺从地拿起一只红透了的苹果咬了一口,然后看了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唐雨,再看看唐川,会心一笑道:“是挺甜,雨妹妹方才是不是吃到酸的了?”

“啊?”

唐雨忽然从失落中惊醒,然后摇摇头道:“没有,你们聊着,我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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