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作者:李新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920

( 请牢记 ) ( 请牢记 ) 随文县城不大,消息传得也快。 何玉芳患了癌症,在县城关镇熟悉她的人群中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在她原工作过的印刷厂,女工们毫无遮掩,几乎成了这一时期的热门话题,厂长蒋炳文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两年前,蒋炳文对何玉芳不服从其安排去陪客人,还一甩手不辞而别,使他大蚀面子,当时若非及时找人代替,差一点影响一笔生意。虽时过境迁,蒋炳文对此还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听说她患了绝症住院,好不开心、得意。心里冷笑道:“还美吧?不听我的安排,那就听死神的安排,去死吧!哼!”他要再亲眼看看这个昔日如花似锦的犟美人,现在临死前的倒霉状态,看看这枚即将凋谢的花朵在腐烂前的余芳,他要在她闭目前出一口恶气。他想了想,以什么样的名义出现在她面前呢?那双绿色泡泡眼,转了几转,办法来了。蒋炳文一生虽还只三四十年,但他扮演过多种角色,在大人物面前,他是小人;在小物面前,他是巨人;在强者面前,他温顺如猫;在弱者面前,他凶暴如虎。要对付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岂不是小菜一碟。他想,既要气死她,又要不露痕迹,还要表现得十分大度。

县人民医院院长奚卫东,是和蒋炳文一起下放的老知青,交往多年,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既是老同学,又曾在建医院办公楼和宿舍房时搭过当。蒋虽是县印刷厂长,但他手上却有一个工程施工的三级营业执照。两年前,由蒋出面找县里负责文教卫生的领导,给卫生局打招呼,医院这边由奚卫东“把关”,一唱一和,很简单地就弄成了这笔买卖,由蒋这个公司承包县人民医院办公楼工程。俩人各得其所,都扎扎实实地捞了一笔。自此,俩人心照不宣,无话不说。

这天,蒋炳文亲自到街上买了束花,一篮水果,绅士般地将车开到县人民医院。但他并没有直截去住院部,而是先找到他的老朋友、老搭档,奚卫东院长的办公室。

奚卫东一见,问:“炳文!你这是干啥呢?”

蒋炳文轻描淡写地:“看个病人。”

奚卫东:“谁呀?”

蒋炳文:“一个女的,叫何玉芳,前天住进来的。”

奚卫东:“哦!我给主治医生打个电话,叫他陪你去。”说完,拨通了主治医生的电话。

蒋炳文故意不在乎地把话扯开,说:“哎!你上次给我的虎骨酒还有没?”

奚卫东:“你呀!还是少喝那玩意,标肥体壮的,喝多了不好,小心得高血压。”

蒋炳文:“真的假的?”

奚卫东:“啥真的假的?”

蒋炳文:“鄂是问那酒——。”

奚卫东:“我也弄不明白真的假的,反正我是从仓库最底层翻出来,至少也有十几年啦!”

蒋炳文:“鄂自己没喝,只留了两瓶,鄂是送给麦县长。”

奚卫东:“喔——……。”

主治医生推门进来:“院长!”

奚卫东:“前天住进来一个姓何的女病人?”

主治医:“是的!”无意中看了一眼在坐的蒋炳文。

奚卫东:“怎么样,确诊了吗?”

主治医生:“何玉芳的病情并不清楚,只是怀疑,并没有确诊就是癌症,已将切片送省医院复检,结果要两三天才能出来。我们的设备不行,据我看,还不一定是癌症。”

“嗯!不是癌症?”蒋炳文心里“噔!”的一下嘣出几个字。他眉头一皱,好不懊恼,寻思:“怎么就不是癌症呢?***,看样子还死不了哇!”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准备的礼品,眼珠一转,他想“要是她不会死,不仍旧是个……。”猛地又一个想法窜上了脑门儿,他那发绿的眼神象充足了电似的越来越亮,毫无顾忌地紧紧地盯着那位主治医生,胸口也在剧烈地跳动,脑子里闪出—玉芳那娇艳的模样,瞬间,他所接触过的不少女孩,闪电般在脑子里划过,其他的女孩子一闪即逝,唯有何玉芳那模样儿,久久留在他的脑际,拂之不去。

蒋炳文抽了口烟,镇静地对奚院长:“结果出来以后,能不能先给鄂看看?”

奚卫东:“你要那玩意干啥?”看着他,似乎不可捉摸。

蒋炳文口里的烟还没吐出来,接着又深深地抽了一口,呛得他直咳嗽,他边咳边说:“咳咳咳—!她原来是鄂厂的咳!职工,咳咳!鄂今天就是来看望她的,如果能帮,尽量帮帮她!咳—!嗯!帮帮她!”

奚卫东:“唷—!我们蒋大老板,不愧是随文的慈善家哟!又要发善心罗!诶!我就弄不明白,一个癌症病人,哪值得你这么关心?你的钱是不是多得发霉呀?能不能也借点给小弟我也花花?”

蒋炳文认真地:“可别瞎扯,鄂不是说,她是鄂厂的职工吗?能帮就帮嘛!咳!”

奚院长:“要是……,噢!好好!我不说了。”,想了想,点头笑道:“嗯!也是。小弟我明白。”回头对主治医生“结果出来以后,先拿来,要不,直接给蒋厂长。”

主治医生有些为难地:“那——。”

奚卫东严厉地:“什么这呀那的,就这么办,有蒋厂长这么关心,这是她的造化。”

主治医生:“嗯!好吧!”起身准备离开。

蒋炳文给向奚院长递了个眼色:“一道去红门酒楼,吃午饭算逑。”

奚院长会意,笑逐颜开地对主治医生:“行!喂!来来来!你也别回去了,蒋厂长请咱们一起吃午饭哩!”

主治医生:“不必了!我还约了几个病人呢!改日吧!谢谢蒋老板啦!”

奚卫东挥挥手说:“那行!你就先忙,回头我们再说。”

蒋急不可待地问奚院长:“要不,鄂俩去看看她?”

奚卫东紧绷着脸,低着头“嗯!”了一声,身子并没动。

蒋炳文笑了笑:“看完病人后,一块去喝酒。”

奚卫东的脸松弛下来,喉梗动了一下,起身:“奚某这是给你蒋老板面子呀!我堂堂一个院长,去看一个普通病人,这还是第一次哪!嗯!走吧!今天可别把我搞醉了,这两天嗓子有点儿不舒服。”

蒋炳文笑道:“老规矩,二一添着母,拿着单子对奚卫东“这他妈隔行如隔山,我还是整不明白,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奚卫东抬起手点了点他:“你他妈装蒜,这上面不明白儿写着肿瘤,是良性,小手术,没事儿!”

蒋炳文拿着化验单,笑逐颜开地:“你看这——?”

奚卫东懂他的意思,挥了挥手:“拿去吧!你愿咋着咋着,别忘了请我喝杯喜酒就行啦!”

蒋炳文把化验单放进手提包,顺手从包里拿出一条好烟,一扎人民币,递给奚卫东。

奚卫东笑了笑,接着放进抽屉。蒋炳文又从包里掏出一叠钱,在手心甩了甩:“他(指主治医生)不愿吃饭,你就代鄂把这转送给他吧!下一步还得指望他配合才行哩!”

奚院长:“你咋就不明白呢!我是他的领导,我咋给?他咋接?还是你亲自给他合适。”

蒋炳文:“那好吧!要不咱们吃饭去?”

奚卫东笑笑站起来:“当然应该请我吃饭啦!”他抬头看了盾墙壁上的挂钟,说:“这不还早着吗?”蒋炳文笑道:“早!咱不能干点别的?”奚卫东笑道:“行!反正今天没啥大事。走!”说着,起身与蒋出了办公室,反手锁上门。奚高兴地“嘿!这顿饭得有点档次。好好喝几杯,祝贺你。”俩人说笑着下楼。蒋炳文笑道:“你就放心吧!只是---,刘医生得配合才好。”

奚卫东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瞪大眼睛:“你刚才说什么?还要刘医生配合?你还想干啥?”

蒋炳文挽着奚卫东的手说:“没啥!走!咱边吃边聊。奚卫东被动地由蒋炳文连扯带拿地上了车。蒋炳文:“县城酒店档次太低,今天咱换个地方。”

小车出了随文在高速公路疾速行驶,蒋炳文驾着车嘴里哼着京剧:“威虎山依仗着地堡暗道,欲制胜还是要智取为高。”笑眯眯地很是得意。

奚卫东担心地:“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玄?人家乐不乐意啊!”

蒋炳文:“这世上,干啥都有风险,风险与好处共存嘛!经商、从政、玩女人有风险,农民种地也有风险,你坐坐鄂的车上,就没有走路安全,可是快、舒服。人要想舒服点儿,就得冒点儿险!成功了,走运!享受!失败了,算你倒霉,受罪!”

奚卫东认可地点了下头:“理,到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你在这娘们儿身上,投入这么大,值吗?”

蒋炳文毫不犹豫地:“值——!你没认真瞅过她,更不了解她,当然不会懂。”

奚卫东:“下一步你打算咋办?”

蒋炳文回了一下头,又迅速看着车前方,沉默了一会儿:“送省医院,做癌症搞。开个价吧!”头也不回,眼睛直视车前方,等待奚卫东回话。

奚卫东一怔,将身体前倾到蒋的坐凳靠背上,紧张地:“你还要我和医院干些啥?”

蒋炳文:“没错!现在才开始,需要你们协助,问题并不复杂,也没啥可担心的,无非是手术不在县医院做,帮鄂保好密,疏通一下关系,仅此而已。”

奚卫东想了想:“好!没问题!”

县医院住院部,玉芳躺在病床上,茫然若失,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她对陪在身旁的母亲说:“妈!我从深圳带回的那个随身听——。”

母亲:“在、在、在!”忙从提包里取了出来,双手递给女儿。

玉芳:“这是朝旭送给我的。”

母亲:“谁!朝旭是谁?”

玉芳:“嗯!以后再告诉您吧!”她又在听韩宝仪的《往事只能回味》—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我只能在梦里相依偎听着听着,不觉泪流满面。

母亲担忧地:“孩子啊!你这是为啥哟!”老泪纵横。

玉芳轻轻地叹道:“唉!我是黄泉顺路人了。”她扯下耳机,含着泪闭上了眼睛,似睡非睡。母亲给她说什么也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