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献王大军取得“盱眙大捷”碑,西侧的皇陵碑。 看着高祖亲笔写就的字字句句,体会着此中深意,他心如刀绞。“顾先生,你来念给大家听听!”
也在沉思中的顾炎武听到献王点名,忙侧身站出,分辩着皇陵碑上的字句,大声朗诵起来。顾炎武是湘人,一口湖南官话,这时念起来本有些可笑,可是此情此景,他本人又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投入感情。所有听众,竟没有一人感到不妥,相反,都从心里发出悲叹。大臣们明白了献王的心意,在临走之前,献王念念不忘的还是如何让所有人不忘国耻。
碑文琅琅上口,共有1105字,半文半白,既有之乎者也,又有乡野俚语,正体现了太祖朱元璋出身贫寒,缺少文字修养的特点。但是文中追述的艰辛身世和戎马生涯,却非常的形象而生动,朴实的语言阐明的正是一个朝代、一个民族昌运兴盛的人间正道。
待顾炎武念完后,付明望向群臣道:“诸位可知这碑文还曾有一稿?”
诸大臣知之者十之仈jiǔ,这些人大都是科举出身,于本朝典故都还略知一二。但见献王有此一问,还是歉逊些好,便齐声答道:“还请殿下教诲。”只有随驾的薛云飞颇有些不解,今天的这些劳什子的事根本就不对他的胃口,但既已身为献王驾前身隆位尊的军事要员,就是国家重臣,这样的事或许以后还多着呢,只好强行忍耐着听下去。
付明并不打算自己说,在这些苦读寒窗十年的书虫面前,他可没有兴致掉书袋,“便由顾先生来说好了。”
群臣对湘中才子顾宁人早有耳闻,没想到确已是“简在帝心”、“圣眷正隆”,顾炎武自己也不晓得献王为何今rì事事都偏好自己,在众位学载还算古雅的宽敞客厅,叫做“思微厅”,付明在此处召集众人开会。走了一上午,群臣中岁数大一点的老臣都有些疲倦,好在献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坐了下来。大家虽然都知道献王向来尊师重道,礼贤下士,可在廷议中坐着说话,还都有些不太习惯这份“殊荣”。
付明昨rì午后才到凤阳,此前还要在淮安安排北进徐州的相关事宜。自淮安随行的大臣有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三位大学士以及第一近卫师统帅部的全体人员,包括正副参谋总长宋献策、黄宗羲,后勤总长张琛,军法部正副长官李睿、张子凌,政训部正副长官“二吴”——吴尾生、吴梅村等人。此外,吏部尚书张慎言、礼部尚书解学龙、左都御史徐石麒以及献王府军机处的封义铭、杨廷麟、陈子龙、沈宸荃等人奉谕都早在两天前就自扬州赶来。薛云飞令梁敏、徐勇率部镇守盱眙,本人也奉命同万元吉一同来到凤阳。
以上所列名单中,除了宋献策因身份不便、李睿、张子凌、吴尾生、吴梅村等因品秩太低不能与会外,其他人都来到了“思微厅”。这是自从在“扬州会议”上定策北平两淮,南抚湖广后,献王麾下高级官员们首次在一起议事。会议开始时,因为适才的谒陵,还略显沉闷,可是当黄宗羲代表军方报告近十天来的战果时,群臣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喜讯,这时也不由得再次为之振奋起来。
待众人赞声暂息,封义铭代表献王府军机处(这是由付明指定的处理rì常军政的最高指挥机关,近卫师的参谋部固然可以指挥战役的进行,但是论大局的安排,包括后勤的供应、战局的进展,都要由军机处来拟定方略)继续说道:“前rì,领兵部侍郎衔,往河南招抚中州各寨义军的陈潜夫大人奏报,今在河南已募得义军壮丁有近十万之众,希望朝廷能下一道确切的旨意,以安定军心民意。军机处以为,如此重大事宜,还是庙议决策为上。”
史可法在阁臣中最熟悉中原情势,这时不由得追问道:“怀若兄可否明言,究竟有哪几支队伍肯听从朝廷号令?”
封义铭正待答言,一直在旁不曾发过一言,双眼似闭未闭的姜曰广却轻声喝道:“且慢!殿下,既然是庙议,那么在议下一步军事方略之前,还有一事必有结果。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殿下现以‘献王府’龙凤印檄令江北,那么江北官民又何以因应南京下达之各项旨令。”
杨廷麟接言道:“殿下可仿太祖‘吴王’事。”
“笑谈!”姜曰广似从胸腔间发出一声冷笑,在这位久历宦海的老臣看来,年过不惑的杨某人从政经验尚有不足。“时事紧迫,岂容从容布置。以老臣看来,殿下之处境更似成祖‘燕王’旧事,不同之处在于,潞藩得位不正。殿下大可不必徐图入京继统,今既在中都登基,号令天下,事不可缓!”
沈宸荃疑道:“那殿下在南京发先的重誓,又如何以自处。”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吊民伐罪,乃大势所趋,天意所向。”大学士高弘图在一旁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付明这时渐渐明白这几个老头的意思,自己亲近军机处诸君,而与高、姜等老臣稍疏,恐怕已使这几人心有不快,说话不免带些火气,但今天姜曰广、高弘图的表态却是在维护自己,那就是希望自己早继大统,已绝小人枉念。听到这儿,他的眼光瞄向史可法,这位“南渡第一重臣”还没有明确的表态。
史可法感觉到了献王几次似乎不经意瞄来的目光,他轻声咳嗽了一下,四平八稳地说道:“殿下,若无足以撼动的理由,臣附姜大人议。”
封义铭向献王望去,主公向他略一点头,他便面带难sè地回应道:“诸位阁老大人,封,身系主公重托,兼职两淮、军机军政要务,较之各位更知如今情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诸位只知近rì里我军战果辉煌,岂知目下情势之危急,较之战前,更可堪忧。”
这话在不知其中实情的人听来,不免有些危言耸听了,面对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封义铭苦笑道:“此系实情。战前,我家主公有步卒两万,铁骑一万。战后,我主似乎有步骑五万众,但降兵几占六成,骑兵又几荡然无存。如此军队整合编练非有数月工夫,那敢有出战之想。自出留都,我军一直以战养战,现今取得两淮疲弊之地,进则有鞑虏当关,退则有长江天堑。不仅军队不能有强战的侥幸,军需粮饷也近空乏。
现今若主公如急于继统,则恐清军主力不rì即挥兵南下,南京方面也不能有一丝指望。“
“难道封大人对潞藩还有何不切实际的念头?”姜曰广颇不以为然地斥道,“难道献王殿下不登基,清兵就不南下报我大兵阵斩敌名王之仇?”
“现而今,正是要立即正名,以正大江南北视听的时刻。”高弘图也跟着说道,两人一唱一合,看来事先一定有过商量。
“诸位阁老有所不知,小左所部早在数rì前再次惜败太平府,退往浔阳。不过这次退左之兵,却不是黄得功的兵马,而是南安候郑芝龙督所部从水、陆两路进击的十万大兵。我军尚无水军建制,如今已经按原计渡江南征。”
“是南安伯!”,在弘光朝便任吏部尚书的张慎言向以严谨著名,这时不由得提醒了一声。
封义铭叹了口气,解释道:“张阁部有所不知,郑芝龙因‘护驾有功’,已被南京朝廷擢升为候爷。不仅如此,现今这位候爷雄兵在握,在留都‘挟天子以令诸侯’,朝廷上下哪个又敢不唯他南安候马头是瞻。”
听封义铭说到这儿,刚知道此中详情的诸人心中无不生出一个念头,可怜老马苦心计划,结果仍是引狼如室,当上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宰相’。大臣们又想到武将擅政,自此太阿倒持,大明朝竟真是国难以国了。
封义铭接着说道:“可巧我主驾前曾有一员小将,唤郑森的,正是南安伯世子,前rì自淮安城中救出姜、高二位阁老大的那人就是他。这个郑森前数rì已奉父命回留都,走前兀自不忘向殿下辞行,主公以为‘自古忠孝难两全’,便放其一马,以成全他的孝道。南安候也是明白人,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感念我主恩义,已在南京天子面前进言,只要献王殿下承诺不兴兵南渡,朝廷授与献王在江北羽翼江南的军政全权,要粮有粮,要饷有饷。”
众臣除封义铭、黄宗羲外都是首次听说此中详情,这时在献王逼人目光的环视下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付明见状,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诸位臣工,南京发生的新变化,孤也是几天前才知晓。今rì聚集诸位开会,本就要亲自宣布此事,不想要议的第一件事,就把这件坏消息给带了出来。也好,姜先生不是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嘛,那现在大家议议在如今情势下,我们该采取什么的方略。”
献王的解释让包括史可法在内的老臣们心中好过了一点,但现在要议什么?难道除了向朝廷称臣外,在当前还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吗?还有,朝廷和郑南安真的会无视献王力量的壮大,“养虎成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