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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四午前,部队再次出发。8jx皇帝陛下一番简短的演讲让镇江的守军们非常感动和振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百人选择离去,其中有许多是朝廷委任的军官,大多数的士兵都选择了留下。这些人与所有参加那天战斗的将士们一同构成了不久后组建的近卫旅主力,他们也成为皇帝陛下日后在神州大地纵横征伐的骨干力量。
雨后的土地仍有些泥泞,我指挥的前营骑兵队在行进中时不时地发出哗哗地溅水声。但当我向回望时,我惊讶于排在队尾的镇江步兵们的表现:虽然许多人身边没有军校监督,但我没发现有一人去绕开那些水沆,所有战士都保持着整齐的步伐,老老实实地延着前进的路线急行军。
我的心中忍不住赞叹:张天禄实在是带步兵的高手,即使大败之后,这支他精心打造的队伍,在没有了主帅的情形下仍然能如此地井然有序,真怨不得朱明理等人在适才的战斗中会损失惨重。这时候,在同一天内,我从怀疑自己的指挥才能开始,又禁不住对自己平时领军『操』练的能力发生了怀疑。
就在我苦思之际,前哨发现三里外又出现一队骑兵,因为我的部属都是刚刚归编,所以一时还真不能断定是敌是友。不过,据皇帝陛下所言,目前方圆几十里内除瓜洲渡外不可能有其他敌军,即使有,也不该东北方向过来。我正在犹豫是否向皇帝汇报新情况,涨红着脸的王朗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原来是他们!看他兴奋的样子,我就明白——渡口已经夺下来了。
在陪着王朗一同去见皇帝的一小会儿功夫里,当时的我在思索一个问题:即使我们渡过了长江,我们真的能打败已经被无敌神话笼罩了许多年的满洲军队吗?”
——摘自帝国退役军官、原帝国总装备部总长陈逸飞的回忆录《在中华王的旗帜下》。
“报主公,臣王朗与朱将军来迎王驾!”
付明行进在整支队伍的中心位置,听到还有朱明理,心中不由一愣,他怎么又回来啦,真是胡闹。耳边响起了王朗的进一步解释:主公,瓜洲渡口已经攻克。宋先生令臣来报知殿下,在途中遇到了朱将军,他怕主公兵力单薄,便同臣一同折返啦。”
付明听罢微微颌首,自昨夜闯出金陵起,直到此刻,才算真正长出了一口气。胜利的喜悦让我们的献王殿下不由得踌躇满志,他高扬着头,眼望东方,沉声令道:“通报三军:‘兵不血刃攻克镇江,我军四战四捷!’”
“是!”身边的传令兵跟着大声喊道:“兵不血刃攻克镇江,我军四战四捷!”
全军上下闻之无不欢欣雀跃,那些镇江兵听到是“兵不血刃”地克复镇江,当然乐得更欢。于是这欢快的声浪由近至远,在江南平原的广袤大地上沉伏『荡』漾。
几个时辰后,镇江府城遥遥在望,付明远远地就看见了在城门口等待他的宋献策。一夜血战,君臣二人再次相见,当真恍如隔世。
宋献策离付明还有百米就下马向付明奔来,这矮军师双眼含泪,连声告罪道:“主公,臣谋虑不周以至主公以千金之躯屡处险地,臣有罪,臣万死难辞其咎”。
付明一边把他自跪拜处扶起来,一边观察着驻在城处的大营,嘴边安抚道:“大家都没事就好?”
“粮草已经开起起运了”,宋献策以为主公在察看是否有粮草运出,他却不知付明在看他是否安排自己要求去做,不得挠民嘛!
付明看了一番,心中还算满意,于是开始认真地听着宋献策关于缴获了多少粮草辎重以及镇江城如何攻陷、城中情况又如何如何的汇报。
说着说着,主要的带兵将领已经聚集到了付明的身边,他等宋献策简短的汇报结束后,环视了一下诸将,这才说道:“孤刚才在路上思量了一番,此镇非久留之地。我军奔袭镇江的意图太过明显,马士英等人应已料到我们要渡江北上,一路上又因数次意料外的作战导致主力到达镇江的时间要比预计上晚上半天。为确保全军顺利安全渡江,立即通知三军,现在还不能休息,除了朱明理率骑兵队留下殿后外,全军,包括老营官兵都必须迅速地向渡口转移,争取在天黑之前全部到达江北,然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是!”众将都领命归营,只有宋献策还有些迟疑。付明想了一下,便叫住了朱明理的副将张煌言,令道:“张煌言,着你暂领老营”。
“是!”张煌言明白这是主公抬举自己呢,想他昨天晚上才第一次上过战场,这时又让自己独领一营,还不乐得急忙领命去也。
宋献策见老营有人带了,这才安下心来与付明说道:“主公,臣等会儿还要监督一下粮草运送诸事,但臣对渡江还有一事疑虑?目前大江『操』防水师由靖虏伯郑鸿逵统带,这人如果趁我军渡江之际,突然率水师出袭,该如何是好?”
付明知他“老『奸』巨滑”,只怕早已想好了解决的办法,此刻自己的脑中也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向他笑道:“宋先生莫不是想到了那个大木?”
“臣要说的正是此人!”宋献策也跟着笑道,“主公既已想好,臣就先去布置解运了。”
“好!”付明答应下来,继而又说道:“宋先生,粮草也不必尽运,孤刚刚心算过,即使再快,恐也来不及。如果没有商家敢买这些朝廷的军粮,就赈济镇江的百姓吧,也为我们留下些好名声”。
“是”!
付明看着宋献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向亲兵下令道:“把郑森找来!”
当付明布置完一切,同后营朱明理的骑兵队一道来到长江边时,已是暮霭苍茫。付明勒马南岸,眼望着大江东去,一时间感慨万千。
两个月前,他在黄陵矶东水势平缓处渡江南来,本以为自此会打开一片新天地,再拥军北上,恢复华夏江山。当日的豪言壮语似仍在耳边:
“各位,待我们再次饮马江北时,什么胡人,什么闯贼,只怕都已灰飞烟灭了。”
想到这儿,付明嘴边漾起一丝苦笑,没想到结局却是率着一支万人的杂牌军仓皇北上。
“主公,咱们也渡江吧”!
一阵催促声打断了付明的思路,此时,骑兵队也开始分批坐船渡江,朱明理见主公还没有走的意思,心里越发的着急了。总不能让献王最后走吧!于是终于忍不住催了起来。
付明看了朱明理一眼,昔日渡江时他们还没相识呢,他当然不能理解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付明长叹一口气,调转马头看也不看身后的锦绣江南,与朱明理一道向渡口驰去。
待船至江心,付明在落日惨红的余晖下举目环视,但见四野茫茫,天地一时间当真无穷无尽,只有那白浪滔滔的长江水,自上游不绝流来,东归大海,永无止息。付明看着看着,只觉胸中豪气干云,身子似要与江水合而为一。付明的古诗功底并不好,但斯时之心怀非高歌『吟』咏不能吐之为快,于是他斟酌着『吟』道:
“云雾蒙蒙大江开,
惊雷滚滚自南来。
人间正道是兴邦,
铁马踏江终不败。
夕阳泣血失粉黛,
三军儿郎心澎湃。
为有凌云冲霄志,
尽灭胡虏再归来。”
说来也怪,付明『吟』诗之际,天『色』渐黑,天上繁星闪烁,除了江中浪涛与船夫们的号外再无其他声音。但当他将诗完整的念出声,读到“惊雷滚滚自南来”一句时,突然间乌云压天,江上化做漆黑一团,接着闪电雷轰,接续而至,每个焦雷似乎都打在船上每个人的头顶上一般。
付明仰头望天,浑没当做一回事,但他身旁的亲兵包括朱明理都跟着暗暗心惊。要知那时的人非常『迷』信,就连朱明理这样豁达之人,眼见主公只凭一句诗就能叫来惊雷,也把这种巧合当做了天意。有的亲兵生怕主公再念出什么狂风暴雨的句子出来,好在付明没有,船也终于到了岸。
全军并没有背水扎营,而是又向北赶出了不足十里地,在一座小丘陵前停住,等待献王到来。付明到时,众将仍在各营督兵,只有他的亲兵头头孙崇恩和军师宋献策在为献王专门临时搭建的大帐前等候。
“崇恩,通知各营将领到孤这里开会!”
付明一边吩咐着,一边同宋献策进了军帐。宋献策在付明身边亦步亦趋地汇报道:“主公,臣已通知各营就地休整,也吩咐过不要生火,这里离扬州太近,莫让刘泽清的人发觉了。”
付明点头认可,又与宋献策商讨起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时间不长,所有将领都到齐了,孙崇恩在帐外请示了付明一声,大家便都进了帐。
众将进帐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帐中央的一张巨大案几,案几上左右支着两支粗如儿臂的烛火。红光闪动下,高踞案后的付明面孔轮廓分明,虽然脸『色』因重伤而发惨白,但那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冷峻与沉着显得他们的主公无比英武与深不可测。
大帐非常宽敞,众将簇拥在一起也没感到拥挤,帐的四角分别点着两支巨大的火炬,映的帐内温暖明亮,也把众人长长的身影映到了付明的眼前。付明微微皱眉,向大家说道:“各位坐吧”。
众将这才席地而坐,随着主公的目光,大家看到了地上纵横交错的痕迹,正是用利器划出的地图。再看看付明手中那把还没命名的宝剑,大家明白正是它的杰作。
“各位,军情又有变化,我们不能去徐州啦”,付明的话让除了郭远聪之外的人都有些吃惊,不知前方又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史可法史大人已率部退守淮安,他本来想到扬州,人家刘泽清不让啊”,付明说着说着,唇边浮起略带讥讽的笑意,“所谓‘两河义士雄心灰,号泣攀辕公不驻。’,就连一介书生的阎尔梅也凭一腔热血劝阻史阁部不要南窜,但他就是不听。巧的是这位阎先生眼看着史可法要败,心灰意冷之下本要南下找金陵的朋友叙旧,被我们的探子给带来了,要不然,还真不知这最新的军情。”
众将听得面面相觑,要说史可法可是江南有名的大忠臣、大清官,怎么会如此胆小怕事。高营虽说死了主帅,但主力可是毫发未伤,这个史可法不乘机发兵讨论许定国,更待何时,要知哀兵必胜啊。退一万步讲,即使他不渡河复山东,也可以西征复河南,最不济也该留镇徐州以固淮北,真是想不透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面对新的情况,孤决定我们不必再去徐州,今晚就起程直扑淮安,至于薛、封部,孤已传令其部占领徐州,在哪里等待与我军会师”,付明用剑指着那道代表着黄河的长线边与其平行的运河线,继续说道:“黄、运早已分流,只要动作小心,在黄河西岸的刘泽清部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的夜行军。不过,郭远聪!”
“到”!
“我们的运船除了粮草辎重与老营的后勤人员、伤兵外还能运多少步兵?”
郭远聪面『露』难『色』,要说一拨拨地运还可以,如果是同时起运可难啊。他硬着头皮回道:“最多一千人!”
付明听罢默默地点点头,心道:只好步行啦,看看外面的天『色』,可能又要下雨啊。然后又对陈逸飞说道:“逸飞,孤让你统计的战报,你现在同大家报一下”。
“是!”陈逸飞的记忆力不错,午后付明安排的这件差事,他早就东问西求地搞清楚了,这时也没拿稿,如数家珍般地娓娓道来:“第一役,我军以一千是“付明”,所以他最亲近的人才会唤他“明”)。“咱们几乎每次谈到未来时都会吵一回,我也累了,倦了。让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也许我们考虑得更清楚一些。还有我想呢,还是由我负责把这些英格兰的姑娘送回老家去吧,难道你放心让那些粗鲁的男人来护送她们吗?”
付明欠这些英国女子们一份人数,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她们曾经帮助过付明,保证这些女人安全地返回祖国是付明的一份真诚的心愿。所以当谢希真说由她这位天下第一剑来保护她们回国时,付明也深以为是。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明明是在四百年前啊,怎么会听到女人会对自己的未婚夫说起“分开一段时间”这样的话,在惊异于这女子远远超出于这个时代的自觉与独立之时,他更加地欢喜这女子。又想到谢希真此番西行,生死难卜,再要相见真不知是何时。耳边恰又响起了谢希真悠悠然传来的话语:“我的八千岁老爷,你也放一百个心,谢希真这一生从未许过别人,今后也不会,在这世上,所能折枝的该只有你这个怨家”。付明听罢,脑海不由得浮现出“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两句词,人家情誓重重,而自己却无以答对,一时间只觉悲从中来,竟是难以断绝!
3.
付明本就重伤在身,这时由于心中苦闷而牵动了自昨夜以来就强行稳住的内息,心神『荡』摇之际,他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翻涌不止的气血,就在一霎那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仿佛是在脖子上旋转,大帐中的一切都在摇晃,进而快速的飞旋,就连谢希真的身影也看不清楚。恍惚中,付明好象看到谢希真是在叫自己,但他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耳朵里灌满了“轰、轰、轰!轧!轧!轧!啵!啵!啵!”的声音。猛烈嘈杂的声浪,伴着从脑袋和心肺等全身各处迸发出的绞痛,使他在眼前的千万颗金星飞舞中,就像巨塔崩塌一般倒在抢先一步抱住他的谢希真怀中。
谢希真急忙为他输入一股真气,隔了好半天,付明的内息才渐渐顺畅一些,一直抽搐抖动个不停的身躯也跟着平静了下来。谢希真这才把付明那略有些沉重的身子横置在大帐内的桌案上。此时帐外守值的本是王朗与姬际可二人,以他们的功力,里面发生的事情该是一清二楚才是,可是主公正与妻室密晤,再贴身的警卫也要回避,所以还不知大帐内他们的主公刚刚又在鬼门关溜了一陪。
此时此刻,望着付明那刀削似的瘦脸,谢希真不由得一阵阵心疼,那颗从未细致过的心啊,却不由自己地难过,就像碎成了七八块,也像被一根根小针在穿刺。她埋怨着自己说:“今晚真不该对‘明’说这些的,这个傻孩子,干嘛那么较真呢?”
想着想着,柔荑不经意地轻轻抚过付明的脸颊,原来那张中秋朗月似的俊脸,已经全无往日神采,只有紧闭着的棱角分明的双唇似乎还在告诉他的女人,他拥有着坚强不屈的意志与不可阻挡的勃勃雄心。
只是一夜的功夫,爱人便伤成了这个样子!谢希真已经不再担心付明的身子,他的内伤不是很重,可能是失血过多再加上犯了风寒使他暂时休克。但是他的“事业”呢?他的军队面对着江南那些不思进取、战力不济的旧明弱旅要取全胜就如此艰难,那么面对着像狮子老虎一般的北方敌骑,真不知将来又会如何?
“我是否太自私了?”
谢希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强势,做为女人来讲为自己的男人付出的是否太少?长期以来,她总把自己当做男儿,总在由着『性』子来,看来这样对‘明’是不公平的。付明的女人想着想着,发现他再次扭动着身子,嘴中竟是念念有词,她急忙凑到付明的嘴边聆听。
“希真,真儿……”
他在昏『迷』中仍在唤她呢,谢希真心中不由得大恸,斯时斯人斯情可堪断肠矣。
“叭嗒”!
一滴泪竟落在了付明那紧闭的唇上,谢希真猛得惊觉,自己竟会为一个男子哭泣,这怎么可能?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绷直了身子,这一刻、这一让她惊异莫明的发现竟她有种堕落或是自暴自弃的感觉。这怎么可以,我是天下第一剑!我可以喜欢他,但怎么可能为他流泪!可是适才默默流过腮边的泪痕告诉她这是事实,她必须正视的事实。
说来也怪,付明干涸的双唇在触到这滴泪后不自觉地用舌尖**了一下,然后终于缓缓醒了过来。他有些茫然地向眼前同样不知所措的素装丽人望去,身子不由得剧震——他看到了谢希真那似被雨水打湿过的泛红双眸。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一时无语解双红,帐外的千军万马似乎都已空遁,这世上只有两人的目光和心绪印证着还有天地万物的存在。
付明即使在谢希真重伤之际也没看她掉过泪或是又任何示弱状,这时眼见她如此楚楚可怜,知她是心疼自己,心下登感歉然,柔情一起,蓦然间也跟着恍然大悟:“她在江湖上位高望尊,许多豪杰汉子虽说恨她忌她,但也畏她惧她,当中也不乏敬她是个大英雄之辈。自从遇见了自己,先是女儿身的真相被沈仲玉说破,然后又依了命里的安排从了自己,她的武功与心『性』都堪称独步天下,我付明何德何能定要把她锁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儿,付明忍不住说道:“希真……”,对方却也正要说什么,于是两人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付明想先笑一下,借以缓和这颇有些不自然的气氛,但是自胸口伤处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的脸部有些变形,微笑也就变成了恼人的“邪笑”,还有些『色』『迷』『迷』地。
谢希真虽说机敏过人,但却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细腻,眼见他又变得如此不堪,满腔柔情顿化秋风,向他啐道:“真该把你那对烦人的招子给挖出来”?
付明随即苦笑一声,想要自桌案上翻身下地,动了几下却发觉手足酸软,根本使不上劲,稍微一发内力,胸口便又气血翻腾,痛得不能自抑。他心下不由得又惊又烦,暗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是中风,或是瘫痪,突然间就成了不死不活的废人?”
谢希真见他脸『色』不豫,先是以为他嫌自己骂得重了,即而发现他起身不得,这才走过去安慰道:“你别『性』急,你的内伤并不太重,现在只是经脉困滞。等一会儿我到范保御哪儿给你开副丹『药』,养个一天半日的就能行走了。”
付明听罢默默地想道:“手下众将马上就要回来复命了,我又怎能这样见他们!”。正在发愁呢,就听谢希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看把你急的,算你命好,遇见了我,咱们谢家有绝招对付这种症结”,说罢,双手就如春柳拂面般地迅速指点付明身上诸**,继而右掌按心脉,左掌抵其脑门。
谢希真掌心中劲力一吐,付明便觉似有无数精力送入全身各处脏腑经脉,身上登时轻快了许多。待能起身行动后,付明再回过头去看谢希真,却见她的脸『色』也不甚好,心中歉意更重,她的功夫重在技巧灵『性』,人又年轻,在内力上并不见长,这次为自己疗伤,定对身子有损,但道谢的话刚到嘴边,却又想:那就生份了,还不更惹她恼。
两人默默地对坐了一会儿,谢希真悠悠然道:“这样吧,我依你所言,待过些日子,咱们安顿下来,再想办法送那些女子回故国吧。”
付明闻言只觉心中比蜜还甜,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不想谢希真将小手一摔,要将他那只“魔手”甩脱。付明早用眼角扫过她的脸『色』,见她并无恼意,便加了份力握紧,入掌处冰凉,付明又伸出左手这才握住她的右手,发现原来两只掌心都是冷汗。付明当然知道那是因为谢希真刚才为了救自己,亏耗过大,心疼之际,他脱口而出道:“你这又是何苦,不是说吃过『药』就能好嘛?”
谢希真以为他是明知故问,啐道:“你臭美”!本来还要骂下去,可是突然想到自己怎么跟个小女子一样撒娇,脸上就跟着忽然一红,住口不说了。手上又挣了一下,见付明没有松手的意思,再看付明的脸上是很认真的样子,这才明了他是真在心疼自己,于是垂头答道:“我怕你着急更伤身子骨,再说等一下子你还要见手下人嘛,这总不是个样子?”
“就这些”!
付明发现“名剑无双”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这种小儿女状,心中更加欢喜,自己真是因祸得福,经过这一劫,竟会使谢希真这样欢喜自己。
谢希真此时垂头不语,因为身着男装,衣领稍有些敞开,秀长的粉项便如天鹅般从衣襟内探出来,多年的习武与江湖生涯并没有破坏她柔滑细嫩的肌肤,与平常女子相比反倒多了些芳华正茂的健康生机。付明不是没见过她『裸』『露』的上身,但当时事属紧急,他没时间也多少有些不敢去正视她的身体,此刻联想起来,那动人的玉体,当真是人间极品。
谢希真觉察到男人灼热的目光,心中只觉又羞又恼,只是任她平日里天下无敌,这时偏偏在这“坏人”那似乎能穿透衣裳的目光下全身又酥又麻,既不能发作,又不能挣脱。更可恶的是她已经垂头去躲他,付明又低下头来与她对视。
见到她那娇羞之态,娇美不可方物的姿容让付明的脑子在一瞬间如同空白,心中一『荡』,便不自觉地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
谢希真没想他当真会轻薄自己,虽说二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但有明一代男女之防甚严,两人没真正成婚以前做出这等举动,就是身为江湖儿女的谢希真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手来向付明脸上打去。
付明一时情动,随即便后悔唐突佳人,但这一巴掌却实在承受不起,否则被诸将看到“冉升,山西平阳人。他的父亲是个商贩,长年往返于西域与关内,但其母却是个维族人,你别看长得不像汉人,可是那颗心却是道地的汉人心啊。这小子还不到十六岁,父亲就被西北马贼给杀了,他只身携刀前往复仇,端的是位大好儿郎。后来,李自成避难商洛山时曾密谋遍揽天下绿林好汉,陈冉升慕其威风,不惜千里投奔。继而屡立战功,从前年起,便以偏将职在李岩帐下听令。今年初,李岩遇害,他便与同乡张子凌,字水边的一同重新落了草,在中原、两淮一带流窜。主公,后面的这位便是张子凌,他二人可算是李闯营中难得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榜样。”
付明听罢,还有些将信将疑,正在想如何处置,骑兵团与步兵团的正副团长四人已经驱马赶到,等朱明理与阎应元分别汇报完整编情况,付明的心里也有了计较。他向众人说道:“各位,又有紧急军情,我们到帐中开一个临时的军事会议,决定下一步的行军方案。至于陈、张二位,如果愿意死心塌地跟随孤打拼,那就暂时领原有士卒在孤帐下戴罪听令;如果仍然喜欢居无定所的草莽生涯,孤今日念你们及时与我军媾和,也不难为你们,请自去吧。”
宋献策闻言替这二人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以主公的『性』情,如果他们选择离去,只怕出去不到一里就会被聚而歼之。好在张子凌还算机灵,急忙拉着陈再起跪在地上,向付明回道:“臣等二人愿戴罪在殿下身边效力!”
陈再起还有些不情愿,看来是对“戴罪”二字很是敏感,不过他与张子凌一世人、两兄弟,见张如此决绝,只好跟着说了一遍。
付明听陈再起说起话来,除了浓厚的晋西口音外倒也当真是个标准的汉人,心道:这人马贼出身,又有带兵经验,较之张煌言更适合骑兵团副团长一职,就看他日后的造化了。张子凌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啊,有些头脑。
付明的脑中虽然仍在思忖,嘴上却肃然道:“你二人可要听明白喽,孤的军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如果二位不能保证日后对上级命令严格执行,那么就不要这么快的答复孤。”
陈再起听付明这样一说,不由得勃然作『色』,要知他逍遥的惯了,以李自成那种百年难求的帅才也未能笼络住他,更何况眼前这个他本就没放在眼中的锦衣玉食的皇子。这时他刚要站起来转身就走,却再次被张子凌给按了下来。
“殿下,臣等二人虽然曾经悖礼愚鲁,但今日得见圣颜,已知天意之所归。臣等从今愿真心跟随殿下,鞍前马后,生死以命。”张子凌还没等陈冉升来得及说什么就把话递了上去,根本没理陈冉升那两道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付明听到这儿,嘴角边浮起了一丝冷笑,对这种誓言,他这几个月听得多了,可能是真心的吧,也可能是想挽回说话人自己的『性』命吧。他没有停住进帐的脚步,只是冷冷地抛来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愿你们能实现诺言,半个时辰后,你二人带手下士卒到孤帐前报到。”
待进了大帐,付明开门见山道:“各位,最新线报,刘泽清已经弃城逃奔淮阴了。”
除了郭远聪之外,所有人都同付明知道这消息时一样的不敢相信,扬州城就这样要被我们兵不血刃地拿下吗?
“那么在江北,朝廷就有六万精兵集结在淮阴了”,宋献策的第一反应是敌人正在试图集中兵力。“不知寿春的刘良佐部可有动向?”
“还没有什么动作”,郭远聪布在寿春的眼线确实没发现刘良佐有什么异动,但是宋献策的这个问题使众人意识到,刘泽清主动撤离扬州除了怯战之外,最有可能是来自江北诸军总督史可法的统一调度。六万多人抱成团,的确很难被付明这一万人像前两日对付黄得功、张天禄诸部那样一口一口地吃掉。
“那么,我军薛、封部可有什么动作?”
宋献策再次发问,他在怀疑史可法怎么会这么快地得到消息,刘泽清又怎么会如此听话。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薛云飞在没接到主公新命令之前就率部南下追逐高杰余部,岂图在其主帅新丧,军心动摇之际,将其击溃。从而以一场大胜仗欢迎主公北上,而且这一战役目的如果达到,那么江北局面就为之焕然一新,试想四镇之中实力最强的高部如果被歼,那么其他各镇岂不是望风披靡。薛云飞等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没想到刘泽清胆小如鼠,眼见主公大军北渡,他就先跑一步,避我锋锐。
付明也听出了宋献策的意思,还没等军师进一步解释,就沉声令道:“郭远聪,立即着快骑北上通知薛、封,不要主动进攻淮阴高营,如果在行军途中,那么就绕道南下,往扬州与我会师。”
“是!”郭远聪立即领命退出。
“朱明理!”
“末将在!”
付明还没等郭远聪退出大营就接着下令道:“着你团立即起程,以最快的速度进占扬州城!”
“是!”
“记住,你的骑兵团可能会遇到刘泽清的尾军,那么就给孤狠狠地打,打得疼了,就怕了,咱们就有时间在扬州好好地休整几日,明白吗?”
“明白!”
“小心埋伏!”
“是!”
“阎应元!”
“末将在!”
“着你团全速轻装前进,抵达扬州后立即负责接手城防”。
“是!”
“各位,虽然刘泽清主动弃守扬州,我们也要提防这家伙行军途中后悔,再率部返回。所谓兵贵神速,主力两团先行后,警卫营也要发挥全部是骑兵的机动优势,不必围在孤的身边,由孙崇恩率部携新投诚的陈再起、张子凌部绕过官道前往扬州,以策应朱明理部,如果两部合战,则所有现场指挥由朱明理全权负责!”
“是!”
“大家立即回营准备!孤与宋先生及后勤部队乘船沿运河北上,期待各位的好消息!”
“是”!所有将领听到了新的战斗指示,哄然而应后急忙出帐各自回营领兵出发,一时间本来已经寂静下来的山岭又一次喧闹了起来。
付明微微皱眉,在他的心中,这时部队应该静悄悄地集合,然后无声无息地上路才是,看来这支近卫旅还需要更多的训练与磨合。等出了大帐,却发现有一支队伍真正是悄无声息地立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一支不足二百人的骑兵队,在夜『色』中,没有一人一马发出任何声响,每个人的都同他们的头领一样在额头上系着一个红巾。付明愣了一下,心道:如果全军都能如此,那么在夜战之中当真是无往而不利啊。
“末将陈冉升见驾!末将张子凌见驾!” 陈再起这次非常老实,看来兄弟二人再次达成了一致。
付明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目光在眼前二人脸上扫过后,下令道:“你二人率部与警卫营一同行动,统归警卫营营长孙崇恩调遣。”言罢,便与宋献策向大运河方向走去。
待船行时,却下起了霏霏细雨,付明与宋献策对坐在船舱之中,一时间竟寂静的很,只有雨滴击打着舱盖发出“叭嗒、叭嗒”的声音,还有岸上人马隐约传来的声响。
付明正待与宋献策说说下一步的作为,自出了南京就跟随在后勤部伍中的明月突然在舱外报道:“殿下”!
付明对这个声音实在熟悉不过了,等明月进舱伺候时,在舱内昏暗的灯光下,付明第一次发现明月的眼角也生出了几道鱼尾纹,再仔细看看他的体格,付明这才意识到明月已经长大了。人说“少年不识愁滋味”,这个小太监长年追随在自己的身边,虽说时有风险,但已无衣食之忧,不知究竟有什么愁心事,付明本想问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啊。
“宋先生,你看江南局面下一步会成什么样子?”付明担心着南京方面会勒令各路兵马北上与自己会战,他心中本有一计,只是还不成熟,或者说他不想让这样的计策从自己的嘴中说出来而已。
宋献策微微一笑,接过明月递过来的热茶,慢悠悠地说道:“主公,这一路苦战已经说明了问题,马士英是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啊,他绝不会轻易放手。以目前之策,需使他有后患之忧,方可让他无暇北顾”。
付明心中一动,宋献策可谓一语中的,自己布好的那粒棋子不知他也能想到否。于是,付明向明月使了一下眼『色』,待小太监瘪了瘪嘴,欠身退出去后,这才问道:“不知宋先生是否有锦囊妙计有以教孤。”
宋献策没言语,只是用手指在桌案上写了个“柳”字,付明心道:心腹、心腹,知孤心者方曰心腹,嘴上却装做不解道:“还请先生明示!”
宋献策可不是一般的小聪明,这时见主公装湖涂,他心中已有计较,急忙起身向付明跪拜道:“主公,臣若说出此计,还请主公饶臣一死!”
付明一边扶起宋献策,一边诚恳地答道:“先生何出此言,先生乃孤股肱之臣,但请先生只管直言,孤绝不怪罪!”
“好!”宋献策咬咬牙终于说道:“臣素知主公有仁者之风,面对前日留都剧变,主公尤追悔不已。如今臣此计一出,只怕江南佳丽地就要变成血腥世界。但不知主公可还记得是如何进的金陵城!”
“孤是被左良玉挟出武汉,至太平府由黄得功护送进京!不知先生为何问起此事?”付明听他说起血腥一词,心中不由得一阵震痛,自己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
只听宋献策继续说道:“臣的意思就是说动小左让他再次率部起兵进京,到了那个时候,马士英自然会檄传江南诸营勤王。他们自顾不暇之际,我军却可以在江北从容布置,至少也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这个!”
付明听罢霍然而起,似乎正在盘算是否有其他良计避免百姓受兵戈之苦,然后毅然道:“为天下苍生计,为我大明江山计,咱们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宋先生此计甚妙,想来先生已有合适人选前往左营做说客,难道先生写的那个柳字,就是柳敬亭,这个人本来就是左良玉的幕客,又有天下无双的如簧巧舌,看来还是有些胜算的。”
宋献策紧跟着说道:“是啊,主公,退一步来说,此计的胜算仍然很大,左营与朝廷间隙早生。而目前黄得功精锐被我军歼于镇江城外,正是动兵的好时机啊。”
“可是孤以为马士英不会那么笨,即使他没考虑到左营会起兵,也会找机会开溜”,付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只要小左肯起兵抗暴,我们的战略目的既已达到。你说说看,马士英会那里跑?”
“杭州府!”宋献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他的这个推断与付明又一次不谋而合。
付明望着舱外苍茫的雨『色』,过了一小会儿才说道:“金陵说是虎踞龙蟠,所据者却都积弱,反到是小小的临安城,延续了有宋百余年江山啊。马士英这一逃,兴许还真能有新的造化。”
宋献策却没料到主公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这等推论虽有道理却不能一言以蔽之,他急忙向付明进谏道:“主公多虑了,成龙成凤岂能仅靠地气。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如今马党虽然暂时得势,但其失道寡助,覆灭之日不远矣。”,
付明也只是有感而发,不过听到宋献策这番谏言,仍感心慰道:“宋先生所言极是,等一会儿,孤就召见柳敬亭,面授机宜。船至扬州,孤就令郭远聪派得力人等护送其南下九江,先生可还有高见?”
正说到这儿呢,只听王朗在舱外报道:“主公,有军情相报?”
付明听罢急忙走出舱外,只觉夜雨中的大运河悠悠『荡』『荡』,前方几里处的灯火却格外清晰刺目,那边就该是扬州城了吧。耳边是王朗的报告声:
“臣近卫旅第一骑兵团团长朱明理报告:臣已与警卫营会师,在消灭敌不足百人的城防军后,占领扬州城。在与第一步兵团完成交接后,臣与警卫营仍会连夜追击。”
“臣近卫旅第一步兵团团长阎应元报告:臣已接管扬州城防,静待主公驾临。”
付明听到这儿,向王朗口授道:“传孤军令给朱明理,穷寇莫要穷追,但逐出三十里后即行返回,不可恋战”。
这时有几缕细雨飘到了付明的额头,使他感觉清爽极了,看看夜幕中的船队,他在心底里叹了口气:终于有了块暂时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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