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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头很痛,痛得就像是脑海里有千万条毒蛇或小虫在啮咬着,痛得他都想找一把利斧将自己的头颅劈开,把那些隐形的小虫全部躯赶出来。他额头上的青筋暴露,不住的跳动着,狂躁的如同一场最猛烈的暴风雨。尽管挤满了人,整个中军大帐内仍是寂静无声,因为端坐在上位的那个年青人正陷入一场苦思之中,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摊放着一张硕大的地图,地图上面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红色箭头,这些箭头就像一张大网,将他和他的大军牢牢的捆缚在这块土地上。杨春雨没有想到,自己面前竟然会出现这么一个顽强的对手,功亏一篑啊,只要再多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杨春雨就有信心将江南残存的反对势力驱除一空,可没成想,就在他的军队分散开来推行朝廷新政的关键时候,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大军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先兆的开始挑战起朝廷的威严,开始嘶咬起他的大军。
“谁能告诉我这些暴民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怎么一下子会有这么多人,派出去那么多侦骑,朝廷委任的地方官员都是吃干饭的吗?十几万大军前后围追堵截竟然拿不住这些流寇,你们是怎么带的兵?为什么暴乱刚起的时候不向我禀告,捂不住了,事情大了,才想起我这个大帅。你们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一眼这地图,局势糜烂如此,你们让我怎么向圣上交待。”杨春雨的声音是越来越响,明显是动了真火,说道恨处从案上捡起一份文书重重的掷在地上:“给我彻查,看看是谁的部属犯下的兽行,激起的民变。你们的胆子比天都大,几百号乡民一夜之间杀了个精光,人家几辈子积攒下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换作我我也要反。我不怕你们给我惹祸,但是手脚怎么会弄得那么不干净,让人家抓住了把柄,要真是两军对垒,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一群没用的东西,传令下去,主犯枭首示众,所有从犯一律降职送入前锋营戴罪立功。”
“大将军息怒,战事繁忙,您要是万一气坏了身子,可就军心不稳了。”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作为副帅的庞昊天才敢出言宽慰一下暴怒中的杨春雨。他捡起地上的文书,仔细看了一番,眉头不由得也皱紧了。难怪大帅震怒,在现在这个多事之秋,底下人还想着劫掠钱财,这不真成了官逼民反吗。大军初定江南,正是收拢人心,安稳地方的上佳时机,再说帝国初立,形势不允许大军久屯江南。可这些混蛋竟然生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明显打乱了大帅对于全局的谋划。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现在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尽快平定匪患,重新恢复江南安宁。在出事之后,他已经先行派人做过一番调查,目标已经锁定在前军左营之上,但是左营副将龙逆天可是大将军的心腹,他便将此事压制了起来。这军队劫掠也不是头一次发生,杀几个手无寸铁的乡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可偏巧激出了这么大的一场民变。朝廷的使节说的明白,西北的林家已经引兵扣关,舞阳领地又在传言吴青峰即将复活,北地是一片风云激荡,朝廷需要杨春雨和他手下的大军急速回京,安定局势,确保目前尚显稚嫩的新王朝得以在风暴过出依然存活,这可是事关神州国运的大事,也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和手下十几万弟兄的命运。嗨,天不作美,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偏巧赶上了这个时候呢?那个义军的首领赵六儿也不简单,短短时间内就挑起了这么大的一场民变,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黑手在驱动,但是这又代表着哪一方的利益呢。
就在杨春雨头痛不已的时候,破奴军的主帅却正在和一个狡猾的小胖子把酒言欢,说实话,赵破奴不但不喜欢眼前的这张胖脸,甚至还有一种想抽出钢刀把他劈成两半的冲动。可是他不敢,也不能这么做,这个自称叫贾明的商人现在让破奴军当作祖宗供着都不过分,因为只有他可以源源不断的为义军提供急需的粮草和兵器,可以保证义军持续不断的发动对官军的打击。当然商人毕竟是商人,这个家伙提供的军需物资价格简直不能用公道二字来形容,一个义军将领说的好,这些商人比最狠的强盗还要狠,连一点骨头渣子都不会给你留下。破奴军需要粮食武器,而商人看上的是义军攻下城池后的战利品,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地方土产,甚至是地契和奴隶,所有的一切他们都要,没人知道他们把这些东西弄到哪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何通过官军的封锁把粮草运进来,更令人想不透的是他们提供的武器,那些武器不是民间的私铸货,而全都是正正经经的官军制式兵器。有的时候,赵破奴甚至怀疑这些商人很可能是官军派过来的,剿而不灭正是前朝很多将领大发战争财的重要手段之一。不过现在的官军统帅可是姓杨,还是当今朝廷中最有名的战将,他不会不清楚养虎为患的后果,没有理由搞这些东西。因此这个贾明和他的商队就被蒙上一层厚厚的迷雾,义军不喜欢他,可也离不开他,尤其是在现在义军不断壮大但是又不够强大的过程中。
“我还需要七千人的装备,另外能否给我们搞一批北边的良马,弟兄们的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官军马队的四条腿,稍有不慎,就是整队整队被围歼的局面。”赵破奴喝干自己碗中的酒,大声提出了下一次交易的要求。
贾明眯着自己的小眼,胖脸上泛着一团油光:“好说,好说。只要大帅您出得起价钱,这一切都好说。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话,大帅想装备骑兵,莫非是要和官军真刀实枪的大干一场。”
赵破奴咬了咬牙,平息了一下心头的烦躁,努力装出一副笑脸后才开口说道:“你不知道,我义军虽然壮大的快,可是消耗也大,流动作战又使我们失去了可以存身的根基,随时都有被官军击溃的危险,所以我想等你的物资到手后,赶快把兄弟们装备起来与官军一战,只有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他们才会离开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乡邻才会死中求生。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复仇的决心,我们可以拿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一生来达成愿望。”赵破奴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随即把双拳重重的砸在几案上。
“小心。”贾明小心翼翼地挪开扶住已经要倾倒的酒杯,依然带着那种奸诈的微笑缓缓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商人,理应不干涉你们的什么复仇大业,当然我并没有任何不恭敬的意思,只是从我走南闯北的经历中相向您提一点中肯的意见,短暂的挫败不会让杨春雨和他的大军胆怯,反而会让他们变得更加疯狂。清醒一点吧,我的朋友,睁开眼睛好好看一下。你们现在有多少人,不到五万;而对手呢,足足有十几万人。我承认你的士兵都很勇敢,但是你不要忘了,他们中的很多人不久之前还是田里的农夫或是江面上的渔夫;而杨家的军队是久经战阵的一群老兵,他们从北到南一路上杀过的人比你们一生辈子里见过的生人还要多。再看看你们手里的武器,除了经我手装备起来的武士外,剩下人拿的都是些什么,鱼叉、锄头、生了锈的斧头,您难道想凭这些去和十几万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正面厮杀吗?虽然你可能很讨厌我,但请您相信没有一个商人愿意失去自己的客户,特别尤其是向您这么好的大买卖。相信我,你们之所以能够取得这些胜利,靠的就是流动作战,就像一个有经验的猎手,躲在密林中的树梢上,不停的把一支支冷箭不断地射向林中强壮的巨兽,虽然不能一箭可以结果这猛兽的性命,但却可以让它变得越来越衰弱,只要猎手有足够的耐心,那便总会等到一刀割下猛兽头颅的机会。耐心,我强调的是耐心,要知道你的仇人不光是毁掉你家园的那一小队士兵,而是一个帝国,一个强大的帝国,哪怕你杀光杨春雨属下的十几万人马,你还会面对新的十几万人,源源不断地十几万人、二十几万人、人数多的足以令你恐惧。”
很显然,赵破奴并没有真正理解贾明话语中的善意,他被彻底激怒了,尤其是当全村被屠戮得旧事重新提起来得时候,熊熊怒火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你这个该死的商人,一头愚蠢的肥猪,你懂得什么叫战争,什么叫厮杀,什么叫仇恨吗?你的眼里只有钱袋,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也不需要你来指点我下一步如何去做。收好我们付给你的钱财,准备好我们需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你明白了吗,送客。”
看见情况也经变成这样,贾明只好苦笑着告辞,在他身后的营帐中,赵破奴的咆哮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起。贾明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仰头望了一眼皎洁的月光,一丝长叹幽幽从他的口中传出:“这大概就是宿命吧,人力无法扭转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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