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等了半晌,却没见隆科多回来,楼下打架却还没停止,我和十三对望一眼,都觉着奇怪,放下酒杯,下楼察看。却见十几个汉子追打几个顺天府的衙役,周围客人吓得四处躲避,胆小的夺门而逃,却是好像没结帐的样子。一会儿只听外面脚步声响,隆科多鼻青脸肿冲了进来,后面跟了几十个九门提督府的兵士,嘴里恨声道:“把这些狗娘养的『乱』匪给老子抓起来,『奶』『奶』个熊,打顺天府的人老子不管,打了老子,就剥你皮!”刘致中衣裳也是破了,脸上一片青瘀,跟在隆科多身后。
地方狭窄,加之对方武艺高强,隆科多等人以多欺少还是在了下风。却好奇怪,那一群汉子,一面力敌数十人还有余力,玩弄之余为何直朝楼上看?一次两次尚且罢了,十次八次就奇了怪,那老冬烘脸上长花不成。那老头一脸的贱笑,看着我不放。我眼光一斜,却是从那群人中看到一张熟面孔。说熟不熟,只有一面,恰是下午见着的王十虎!
我走上前去,一拱手,敛声道:“贵会初到京城,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老爷子想把鞑子兵引来大杀一场是么?”
那老头脸『色』一变,收了笑容,朝下面大声道:“住手!”那群人倒是听话得紧,立即收手。隆科多等人被打昏了头,觉着压力一松,便要反扑。老十三朗声说道:“参领大人且住手!”两下这才分开“我们朱四哥请大人来,本是喝酒聊天,这些爷们进门也就是客,伤了哪方的和气都不好。刘掌柜还得开门做生意,就请大人看我们兄弟面上,就此罢手。我们兄弟另有谢意。”
隆科多虽然心里奇怪,听十三爷开了金口,满腔的不平只好憋在心里,又见我示意他走,觉着今日事透着邪行,不敢细问,恭恭敬敬拱手行礼,带了几个受伤衙役,一群人回身就走。步军统领衙门几个士兵本来认得我和十三,自己主官却不容他们上来卖好,一脚一个都踢了出去。
伙计们收拾了地面,却是将一干闲杂人等都请出了得月楼,刘致中亲自招呼了一桌席面,把我们让到里间。王十虎他们守在门外。那小妞不及落座,就道:“你就是武师兄说的那个什么朱先生么?找我师傅,究竟什么事?”
声音倒是悦耳,一口的京片子也还地道。我仔细打量,这个丫头面庞倒也说得上俊俏,不算太出『色』,只是一双眸子灵动得紧,好似会说话一般,点缀在脸面上煞是出彩。一对柳眉又细又长,见我瞧她,紧蹇了眉头,别过脸去,嘟了嘴退到那老头身后,却是不时恶狠狠瞪将过来。我和十三对望一眼,发现对方俱是满眼的笑意,这姑娘不高兴起来,倒和十五妹有几分相似。
见我不答话,又取笑她一般,丫头顿觉下不了台,便要发作,那老冬烘干咳一声,才愤愤地收了戟指的玉手。老冬烘从袍下抽了一杆烟锅,打火点上,慢悠悠道:“朱先生招小老儿来,不知有什么大事。小老儿思前想后,却是与朱先生素未蒙面,朱先生给我解开这个结吧。”
“请教老先生名讳?”我虚抬手道。
“你没听过我么?调理我老儿不成!”那冬烘面上一阵发青。
“呵呵,老先生别怪。在下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与老先生原本是没关系的,却和天地会有些瓜葛。”我笑道。
“哦?老朽陈履青。阁下话怎么讲?”
“陈总舵主,贵会宗旨是反清复明,在下我不幸却是姓朱,你说有什么瓜葛。”
那陈履青一听我言,眼睛里精光四『射』,哪有半分冬烘模样。沉下脸,直盯着我双目:“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朱先生你自重着。”却是半点也不信的。
我毫不着慌,直视着他。其实这个谎确实大了些,原本我自己都难信,老十三当时一听,差点笑破了肚皮。堂堂大清朝的雍郡王,要砸了自己饭碗,复前朝的天下,和一帮反贼草莽谈什么驱除鞑虏,复汉人江山,这本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有什么凭证?”老头子硬是没眨一下眼,直愣愣眼光『逼』得我后背汗『毛』直竖。
呵呵,你四爷我也不弱了你去,对眼么,从小玩大的。加了几分真诚,我一笑:“陈总舵主说笑了,现在还教小子去寻什么玉牒给老先生看看么。大明覆亡这么多年,哪还有什么凭证,剩下的也只有孤臣孽子一腔的愤恨罢了。”郁郁不平地道“我素闻天地会忠于大明,才约见陈总舵主,不过为了同道而已。难道我说我是前明余孽,清狗给我官做不成?”
陈履青的脸『色』好了很多,我继续道:“我本是明朝宗室末枝。便是在大明朝的天下,我也不过担个辅国将军的虚衔自己挣饭吃。神州陆沉,鞑子杀我汉人,其时我尚未出生,切肤之痛,我也没有。我高祖死在清兵手中,我祖父郁郁而亡,我父亲郁郁而亡。为什么?为什么我大明洪武皇帝的子孙,要这般的忍辱偷生,我不甘心。陈总舵主,你明白么?”说到后来,满腔的抑郁不平似要随着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十三在旁边紧攥了拳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浑身直颤,面上肌肉全变了形,抬起头,一圈圈的眼泪直打转。
那陈履青沉痛地道:“不仅是朱先生啊,全天下的汉人都是这般的忍辱偷生。鞑子一日在中原,我们一日便当努力,流血断头,在所不计。”
我实在是很佩服这些人。满腹经纶,一口仁义道德忠孝节义的大明忠臣,一个个降了清朝。如黄宗羲,顾炎武等的大儒,儿孙们也大都领着朝廷俸钱。只有这些在市井中打滚的汉子,还在坚持一个空洞的信念。洒血断头,在所不计,一辈辈传承不息。这要何等的毅力,多大的仇恨啊。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老爷子啊,没法子,各为其主。满汉分别就那么大么?天下的百姓,其实求的不过是温饱而已,谁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就当谁是主子。谁会舍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去找抄家灭门的活干?你就死了这条心,回去呼儿弄孙不好么。
我心中暗暗感叹,任由脸上泪水流淌,取了桌上一杯酒,一口饮尽,道:“我不为着赶走鞑子求什么荣华富贵,也轮不到我。若是真有那一日,天下想当皇帝的,怕是不止一个。陈老心里想也明白,光复大明不过一句口号,大明的气数已尽,人力是不能挽回的。我读史书,却知道家国的分别。我们姓朱的,靠着太祖的余萌,坐了几百年的天下,也够了。华夷大防,不能就此算了,我不为家族,只为了神州千千万万受满人压迫的汉人兄弟姐妹。陈先生信得过我,我送上这一腔热血,家中还有些余财,只望早日重建我汉人盛世!”
“小兄弟这番话天日共鉴,老朽听了不禁也起共鸣。大明太祖皇帝的血,到底还没有冷啊。宗室中有你这样的英才,复我汉人的江山,为期不远了。老朽年命将近入土了,要是能看到这一天,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陈履青不胜唏嘘。
“师傅武功高强,活到百岁也不难的,什么死啊土的,您尽说些丧气话!呸!呸!”小姑娘蛮有孝心,一把抢过老头刚要入口的酒,另倒了杯茶水,放到老头手中,“朱大哥当了鞑子官了么?刚才那个矮子武官,对朱大哥恭谨得很啊!”
陈履青年岁大了,脑筋未免迟钝些,几十年的奔波,又没得到回报,被我一番言语触动了心胸,此时一听自己徒弟的话,一股疑虑猛上心头来:这个朱先生看来不过一介商人,为何官兵对他如此恭敬,莫非是清廷的坐探不成。
小姑娘还没失去警惕,比你的草包师傅强多了,三句两句被我绕了去。我靠了椅背,指着十三笑道:“为官的所求不过两样东西,一样乌纱,一样财货。这位史三郎是我结拜兄弟,他的叔父是吏部的汉侍郎。我广有钱财,那些官员,不看我的面,也要给孔方兄几分薄面的。”
“我叔父虽在曹营,心在汉室。早年也承陈老救过一命的,不知陈老可记得二十年前太湖水寨那个书生么?叔父时常对我提起,陈老英雄气概,我早就想一睹风采了。”胤祥整整衣冠,恭恭敬敬地道。
“哦?就是那个被水匪抓了还力劝水匪举义抗清的的史达祖史秀才吗?倒是故人家下。”陈履青回忆起来,一丝疑虑刚生又灭。
史达祖被老头救过不假,不过是没考中举人发癫罢了,运道不好被人绑了票,刚巧被陈老头救下。此人功名心重,那以后一番风顺,直到进士及第。这个事情,不过是醉了酒被十三套出来的。一部的次官,竟还与天地会的人有瓜葛,还多少算曾经意图谋逆,醒了酒吓得裤裆尽湿,趴在十三面前痛哭流涕。
我一旁笑道:“那个隆科多,就是刚才那个矮子,到我这得月楼白食也不是一回两回,欠我的银子,总数也有三万多两,不听我的话,我去九门提督那里要帐!”
“呵呵,朱大哥要起帐来。莫不是跟我家乡那些放印子钱的一般嘴脸么。”小妮子笑颜如花,十三眼神却有些飘了。这个小十三,人才爽快,杀伐决断,就是见不得漂亮娘们,若不是我管着,侄儿也给我带几十个回来了。天地会的女人,你也想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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