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赵楚立足院墙,只见棉帘儿掀处,闪进几条汉子,当先一个,当真玉做的一般,琼面朱唇,滴溜溜一双眸子,状如点漆,七尺非是个好汉躯体,分明凌云磊落,系个范阳毡笠,微微背着,若非不能见他面目。
腿上绑了打紧,外间罩着褙子,行动起来,风流人物中第一个,夸赞声中头一条。
赵楚心下讶然,平白多了三分好感,他见过的俊伟男子,不差一两个,只这一个,望而亲切,视之倾心。
那人明情也见了他,诧然顿足,略略打量两眼,脱口赞道:“好个奇伟的男子,端得好模样!”
赵楚不与多言,拱拱手一笑,将水盆取了径自回屋。
那人音色嘹丽,却不娇作,问那跑堂的伙计:“小二,此人也是投店的么?”
跑堂的将那屋子扫了两眼,笑容满面道:“也是一拨儿客人,那两个爷爷,说是官差,想是押解的,随身竟带了娘子,是个不好交情的。”
那人笑道:“正好,也不须寻上房,便在他旁处,俺们歇息便是,这大雪,三不提,倒是江湖里的风趣,经他说来,又增三分活泼,又兼他音啭调清,言语如咏叹,明知他有警惕心,禁不住也有亲切油然升起。
哪知燕青心内也叹,尝闻此人,京师里好汉头一个抬举的,山身岳形,虽不是粗豪,倘若等闲见了,只当个直人,哪知心思剔透,多引而不发,言语间虽不是如沐春风,也教人祛了拘谨,三言两语,便有相交之意,传闻他拳脚厉害棍棒娴熟,好事的素来都拿员外相比,只怕以他年纪,这身手怕是略略有些不及,却这等心府,卢员外万千赶不上的。
念及家里祸患,燕青一声长叹,赵楚奇道:“雪夜交心,小乙奈何叹息?莫非多有怪罪?”
燕青忙道:“怎敢会?一则相逢恨晚,二则心有所思,无非是些俗事。且慢,天色不早,湿答答怕要染疾,不如早些歇了,来日方长。”
杯盘狼藉,教跑堂的来收了,掩门掀帘,崔念奴依着墙围子,眸光扑闪,若有所思,见他进来,笑道:“可真是个好汉子么?”
赵楚奇道:“诚然是个好汉子,怎得不是?”
崔念奴冷笑道:“言辞含糊,避而不答,混沌混着世道,模糊依着王法,既无血勇,也无自在,如何是个好汉?奴奴听这半晌,大郎多有试探,他都应付支开,我以真心,换得来无情,了不起只是个跑腿打杂。”
赵楚哑然失笑,心道我也非王者霸者,如何能教这等机灵人先见了便推心置腹?想卢某一生,到头来燕青远扬江湖,许多年情分,尚且挡不住他自在做主,宋江手段高超,都被他尽皆闪避而不至于恼,何德何能?
崔念奴先见为主,心又偏倚,自将精明都抛了。
虽她言语不忿,赵楚却知究竟,劈手将手头的针线夺了,剔亮了油灯,埋怨道:“身本便弱,值什么黑天半夜的忙活?好生歇了,将养几日。”
崔念奴睇他一眼,也便依言,看赵楚下了窗户时候,对面屋里人影憧憧,暗道:“正好有这些帮手,好一个天子,皇城司的,又不知大名府梁世杰处搬请了哪里的妇子,略施手段,不教你哑口无言,不知崔念奴本事。”
那燕青回了屋子,暗自想道:“这赵大郎本事既好,心府又深,白天见那女子,俺自忖也是见识过人,心性比不上她,那两个当差的,明情有些勾当,他两个怎能不知?赵大郎虽是磊落奇男子,这妇人却未必,须仔细提防了,休教把用,卷入当官的龌龊计较里——咦,倘若不慎为她所用,一旦闹开,主人不知李固勾结,俺却怎生安排?”
心下焦急,便想天明赶路,只看那雪愈发紧,暗自长叹,这等天里上路,随从几个,并非同心,待一人有个长短,又是借机诘责,不好推托,倒教主人为难。
把个燕小乙,当时没了主意,却不知崔念奴要使甚么手段,他只隐约念想,终究不明所以,彷徨辗转,半夜起身来,雪落有声,侧厢里同伴酣睡如死,半分拿捏不得,再看天色,彤云密布,没了主张,只能存了小心,不敢面子上露出来端倪。
再看两个差拨房舍里,鼾声如雷,不有异状,燕青自知头两夜怕是无事,暗暗将一把川弩里藏好三支短箭,时时头前放了,略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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