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悲伤的回忆
尼路被男人带去的村落，是个贫穷的村子。
位于奈尔法帝国一侧……
然而，却和洛兰德王国的国境线非常接近的，一个小小的村落。
原本似乎是一个务农的村子……
可战争糟蹋了田地……现在只能靠男人们在战场上抢来的物品来维持生计。
尼路和男人们一起，搜寻战场，从尸体上抢走铠甲和装饰品，并用这些换成钱，才能被允许进入村子。
就算拼命工作一整天，最后得到的，也只有朴素的晚饭。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不过是一间肮脏的废屋……
像这样的每一天。
但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村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贫穷。
不久后，他和村里人的关系也开始化解……
认识的人、朋友都增加了……
尼路，学会了笑。
自然而然地，孤身住在废屋里的尼路的这个家，成了大人们无法发现的，孩子们的秘密基地……
这些日子，甚至可以称之为幸福。
所以，尼路笑了。
每天都在翻弄着尸体，如果失败的话，不，就算不失败，大人们还是会打他。
可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很幸福。
所以尼路，笑着。
因为……
他，作为一个人，被村子所接纳了……
可是。这天，夕阳下的天空，显得异常鲜红。
尼路从战场归来，回到家里，看到孩子们一如往常聚集在一起玩耍着。
尼路走进房间，
“啊，欢迎回来，尼路！工作很辛苦？”
大家询问他，尼路开心地微笑着，
“没关……”
可他的话立刻被打断了，
“呐呐呐，尼路为什么一个人住？明明还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和大人一起工作呢？你爸爸呢，你妈妈呢？难道像我的爸爸一样，在战争里死了吗？”
最近常来这里的一个名叫阿奎拉的女孩带着一脸不解问道。
尼路听了，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没有父母了。”
因战争失去单亲，甚至是双亲的孩子，在这个村子有很多……
可尼路甚至连对双亲的记忆本身都没有。
因为他刚出生时,身边并没有亲人一样的存在。
而且，有记忆时已经在那个战场……
那个，鲜血淋漓的战场……
于是，
“哎～”
少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的低了下头，
“一个人，寂寞吗？”
听了这话，尼路又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因为有大家在嘛。”
少女笑了。
“那么，那么，我来当你的妈妈！从今天起，你就叫我妈妈！”
这话刚说完，身边的少年突然说，
“啊，那么那么，我来做爸爸！尼路，你就叫我爸爸！然后然后，这就是说，我就是阿奎拉的新郎了，一定是要结婚的啊！”
阿奎拉听了，腮帮子顿时鼓了起来，
“哎～我才不要和德尔结婚啦～”
“啊呜……被，被甩了～……”
说着，德尔一边笑，一边装哭。
尼路见了，又笑了。
德尔是这个村庄里第一个成为尼路朋友的少年。
一直逗大家开心，一直被大家所喜爱。
尼路也非常喜欢他。「绝对不是基情～」
正因为他在尼路的家里，所以大家才会聚集到这里来。
所以，尼路的朋友才一口气多了起来……
尼路，又笑了。
他觉得，每天都很快乐。
大家都非常贫穷，连肚子都填不饱……
可尽管如此，他觉得大家能像这样在一起笑着，那就是幸福。
他觉得，能被这个村子捡回来，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
远处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一次，两次，三次……
已经听惯了的，攻击魔法产生的，爆炸音。
显然这声音从远处，正渐渐地，向这里逼近……
与之相应，村子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门扉被用力地甩开，随即，
“阿奎拉！？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过来！军队……军队又……好几个人都……这个村子又要被卷入战争了！”
阿奎拉的母亲冲了进来，强行把她拉走。
同时孩子们也跑了出去……
尼路也走出了家。
这时，魔法的爆音似乎已经近在身边了。
电光闪烁着，火焰跃动着。
而且恐怕，每当这些产生的时候，都有人在死去。
就在村子的附近，发生了战争……
很快，破坏魔法就会降临村子。
一定要在那之前逃离这里……
大家一同向着战场的反方向逃去。
尼路也跟了上去……
这次，或许能避开伤亡逃脱。
就算村子被破坏殆尽，只要还活着……
可是……
正当尼路他们突然觉得面前空间柔软地开始扭曲的时候，出现了爆焰……
“什……”
从飘舞的粉尘中，出现了几个身着铠甲的男人。
随后……
“站住。如果不站住的话，就杀了你们。”
他们这样说道。
当然，不可能不站住。
对方是会是用魔法的，被训练过的士兵。
不可能赢。
“呜……”
尼路他们不禁呻吟着，现在情况相当危险。
这些人说要将身为奈尔法国民的尼路他们杀掉，也就是说，他们应该是敌国洛兰德的士兵。
那么，自己将会被作为人质……
还是说，为了杀鸡敬猴而将自己杀掉……
无论哪种结果，如果真的照这样被抓起来的话，就惨了……
正在尼路思考的这段时间内，烟雾散开，能清楚地看到男人们的样子了……
此刻，尼路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男人们，铠甲上的纹章。
这是……
是奈尔法帝国的……
顿时，村里的男人们舒了一口气……
“什么啊，你们原来是奈尔法的兵大哥啊。真是的，别吓唬我们啊。我们还以为是洛兰德的……啊……”
可男人的话中断了……
奈尔法士兵中的一人，突然将剑刺入了男人的胸口……
男人带着一脸不解，
“……哎……为，为什么……”
说着，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完全无法理解。
这支军队应该是奈尔法的士兵才对，可他们却杀了同为奈尔法国民的村里的男人。
在这段时间，谁都没有吭声。
不，是由于太过于突然，谁也，无法出声。
然后……
终于明白了目前状况的女人们，
“呀……”
叫了出来，可是，长剑又一次插入了这些女人中数人的胸口……
悲鸣嘎然而止。
剩下的女人们也捂住自己的嘴，父母也硬是将自己孩子的嘴堵住……拼命地忍住叫喊声。
如果发出声音就会被杀。
这就是奈尔法的士兵们用行动表现给他们看的。
确认了自己的意思已经确实传达给村民后，奈尔法的士兵们慢慢地，仿佛想要看清所有村民容貌似的缓缓移动着视线……
用平淡的语气，
“……现在我们将要做的，你们谁也没看到。现在我们将要做的，你们对谁也不能说。现在我们将要做的，你们要全面接受。发出悲鸣也好，反抗也好，都不被允许。如果，你们胆敢反抗的话……”
这时，剑光再闪，人死去。
“就会像这样。”
人……死了。
毫无意义的，完完全全毫无意义的，人死了。
同伴，朋友，认识的人被杀了……大家拼命地捂住自己将要发出悲鸣的嘴巴。
异常的光景。
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时，这些身着铠甲的奈尔法士兵们转过身。
此时，才注意到。
他们身后停着一辆闪耀着珠光宝气，带着从没见过豪华装饰的马车。士兵们朝那辆马车走去。
“准备就绪了。”
“嗯”
马车的门打开了。
出现的，是一个显得异常消瘦，五十岁左右的老年男人。
他身上穿着的同样是从没有见到过的，使用质地柔滑的布料缝制的宽松衣服。
一眼就能明了。
这个男人，是贵族。
贵族……
这个贵族男人带着一点喜悦，“嗯嗯”地点着头。
“有趣。真有趣。”
说着。
走下了马车，就好像审查似的，走进村民中，看着尼路他们。
不，男人所看的，是女孩。
而且选择的都是年龄尚幼小……和尼路差不多年龄的孩子……
一个少女被选中了。尼路甚至还没有，和那个女孩说过话……但曾经见过她。
这个女孩被奈尔法的士兵们送上了马车。女孩将会怎么样，众人心中都很明了……
大人们的脸上像是已经哭了出来似的扭曲着，尽管如此，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如果说话……就会被杀。
身体在颤抖。
尼路只能感到身体的颤抖。
因为怒火？
因为恐惧？
因为不甘心？
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可是，贵族男人依旧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
又选中了，一个女孩……
这时，他差点叫出声。
这女孩，是阿奎拉……
刚才，还在与尼路对话的女孩。
是一个刚才说着如果寂寞的话，就做你的妈妈，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笑容的女孩。
贵族男人“啪”地拍了一下阿奎拉的头，奈尔法的士兵们就准备将她带走……
这时，她的母亲，
“请，请务必放过我女……”
可话也就到此为止。
母亲的胸口被刺入了长剑……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奎拉发出了悲鸣。
此时的尼路，只能颤抖着。
为什么，会这样……
疯了。
他这么想。
大家，一切，都疯了。
他这样想。
颤抖无法停止。
然而，颤抖无法停止。
阿奎拉被带走了……
什么都做不到。
自己，什么都……
突然，人群中发出叫声。
“不，不准你们带走阿奎拉！”
这声音，是德尔。
德尔发出了叫喊声……
当尼路视线转向那里时，他已经跑了出来。
向着阿奎拉的方向……
他的速度很快，躲过了一个士兵挥下的长剑，一口气向着带走阿奎拉的士兵，一直线地……
“把阿奎拉还给……”
可话语中止了。
从带着阿奎拉的士兵不知何时描绘出的魔方阵中，出现了火焰……
火焰瞬间向德尔袭去。
瞬间。尼路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消失了。
正如文字所述，完全地，消失了。
德尔他……
被卷入强烈的火焰，在一瞬间变成了黑炭……
只剩下，德尔伸出的，手腕的前端……
看见这景象的瞬间，
“啊……”
尼路嘴里不禁发出了声音。
震颤，渐渐，渐渐强烈了起来……
不知为何，眼睛，眼睛好痛。
眼睛，剧烈地疼痛着。
周围的景色，被鲜红，鲜红所沾染。
夕阳的天空……
比平时都要鲜红……
这种红，让他想起那个景象。
第一次睁开眼睛时见到的，那个景象。
大地被尸体所覆盖，一切都被鲜红所沾染的，那个景象。
布满全身的空虚感。
分明想要保护一切，一切却都显得无所谓……
人死了。
人死了。
此时，他下意识地，动起了，手。
这只手，开始描绘魔方阵。
光之，魔方阵。这是刚才，奈尔法士兵所描绘的魔方阵。
这魔方阵，这次却是尼路在描绘着。
过去从未没有描绘过这个魔方阵的记忆。
但是，能描绘。
只不过，刚才看过。
只不过，刚才看过眼前的士兵描绘过……
只是如此，就能够描绘。
所有魔法的构成。
构造。
发动方法。
设计。
只要看过。
只不过如此，所有的这些，就都像已掌握在手心中。
不，就仿佛明白了世界的一切似的，全能感。
他轻轻地，然而，坚定地念道。
“炎之女神啊，请赐予我们力量－－－魔炎爆!”
瞬间。
从魔方阵中，生出了火焰，将抓住阿奎拉的士兵燃烧殆尽。
“什么！？有，有会使用魔法的家伙！杀了他！赶快杀了他！？”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士兵们也显得相当慌张，他们叫着……
随后，一个士兵拔出了剑，两个士兵同时开始咏唱魔法。
可是尼路看着这一切。
右手与左手开始分别描绘魔方阵……
将奈尔法士兵们的魔法，强制解除了……
对此……
“不，不可能！？那小鬼，是什么……把我们使用的魔法全部都……”
可这话还没说完，震惊的表情急转直下，变成了恐惧的表情。
看着尼路。
“……那，那是什么……眼睛……是眼睛……大，大家，看，看他的眼睛……那个，朱红色的五方星……那家伙，是『复写眼』保持者！”
『复写眼』保持者……
这个词，从没有听过。
可是，从男人的表情就可以知道。
这东西，恐怕，是极度令人恐惧的东西。
既然如此……
尼路向前，跨进了一步。
士兵们顿时害怕地一口气向后退去。
“糟，糟了……艾拉洛伊尔卿。我，我们还是暂时撤退比较好……『复写眼』实在是，过于危险了……”
对此，贵族男人带着他那扭曲至极丑陋的脸，点了点头，逃了出去，想要逃进马车……这时尼路叫了起来。
“把里面的女孩们都放了！如果不做的话，我就杀了你们！”
顿时，贵族男人慌慌张张地将车里的女孩们都放了下来，然后驾驶着马车逃走了。
士兵们也追随着马车离开了。
虽然这令人难以置信，但尼路成功地赶走了奈尔法的士兵。
虽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力量……
但是自己起码阻止了……阿奎拉被他们带走。
尽管德尔，死了……
可是，说不定从今以后，自己可以保护这个村庄里的人了。
他这么想着。
或许自己，能帮得上把自己捡回来的这个村庄……
尼路确认着贵族的马车从视线里消失，就像是紧张的神经崩断似的，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恢复了笑容，环顾四周。
村里的人们。
看着，刚刚保护了的，村里人们的脸。
可是。
不知为何村里人的表情……
和那个贵族，一样的，表情……
用由于异常的恐惧，而扭曲的表情，看着尼路……
就好像，看着某种肮脏的东西似的，嫌恶的表情。
尼路惊异地说:“……怎，怎么了，大家……为什么都是这样的表情……”
可话还没说完，村里的男人就带着颤抖的声音，
“那个，眼睛……塔鲁洛姆那家伙，怎么捡回来这样一个东西！”
他这样叫喊着，尼路完全不知所措，
“哎，那个……”
可话语被打断。
“尼路，你这家伙，一直瞒着我们？一直，在欺骗我们？”
“那个，大家，到底在说什……”
完全不明白。
大家，究竟在说些什么。
过于唐突的事件。
过于唐突的变化。
只不过，只不过，大家，大家，用就好像是憎恨着尼路的表情，盯着尼路，
“都，都是你的错！就是因为有你这样，被诅咒的小鬼，大家才会变得不幸的！”
“啊……等一下，大家……我……”
可是这话，没有说到最后。
大家都朝着尼路，一起，
“怪物！”
这样骂道。
“去死，怪物！”
“你居然恬不知耻地住在我们的村子里，你这个怪物！”
“大量虐杀的，被诅咒的怪物！！”
怪物……
对，大家这么称呼。
杀人的，怪物……
怪……物……
完全不明白。
还以为自己救了大家……
还以为能回到像以前那样的，幸福生活的日子。
虽然很贫穷，虽然很艰辛，但是，大家都能笑着度过每一天的生活……
可是……
正在这时，他的目光对上了一个少女。
是阿奎拉。
可是，连阿奎拉也，盯着尼路……
就好像，看见了恶心虫子似的，那样，嫌恶的表情。
“为什么……要用那种目光……”
只不过，只不过，天空被鲜红所染。
朱色的红。
令眼睛眩晕的，诅咒色的红……
此时，尼路的淡金色眼瞳中……
浮现出了，朱红色的五方星……
被称为『复写眼』的这双眼睛，似乎就是这样，被人们憎恨诅咒着……
这种东西，似乎是会将大家表情变得如此扭曲的，令人憎恨诅咒着。
被称为怪物。
可是，自己却无法否定。
因为没有记忆。
没有在那个战场醒来之前的，记忆。
没有双亲。
没有记忆。
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不对!
想起来了!
自己的母亲也是被这双眼睛吃掉的!而自己的父亲也是继母亲之后第二个被吃掉的……被‘a’………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尼路开始无意识地叫着。「让读者痛恨的‘啊’字再次出现☆～」
一切开始都变得无所谓了。
生。死。
喜悦。
悲哀。
一切都开始变得无所谓……
住口!
不要抗拒。那是你渴望的。尽管世界为绝望所充塞，对你来说，一切都无所谓……
叫你住口……
不管是重要的事物，或者是无所谓的事物。
不对。
你什么都不在乎。
不对!
他可以听到远处的声音。
村民们的声音。
我不想伤害他们!
不~你对一切都觉得无所谓。好了！
让一切都结束。
所有的一切。
如愿望一般。
解放一切。
打开。
杀戮。
将所有的一切。
将眼睛可视的一切都抹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尼路笑了，疯狂地笑了。
杀戮再次开始了…………
PS:关于这一章是莱纳经历的翻版的事情,请大家别在意；毕竟在那个世界,复写眼保持者的经历都是大同小异的………
我忏悔,这一章的‘啊’字与‘哈’字太多了…嘛，下一章当麻会回来，尼路也会失去一部分记忆，因为我有虐主属性的说～☆。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