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星灯交迷离
屋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屋内却旖旎香艳,融情汇爱。胤禛一吻印下,多年来夙愿得偿,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只紧紧搂住胤禩,吻得他呼吸急促、头晕目眩。
胤禩胸口起伏,手上不自觉推拒,好不容易胤禛暂缓停下,他慌忙挣扎:“四、四哥……这是什么时候,还没……还没脱险呢!”
胤禛抱着胤禩,用力得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身体里融为一体。闻言才把头靠在他肩上,又紧了一紧手臂,不甘不愿道:“总有出去的时候……”
胤禩气恼瞪他一眼,有气无力又开始咳嗽。胤禛忙拍他后背,让他舒适些。
两个人重新坐下,胤禛仍是轻轻顺着胤禩的后背,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心意相通,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美好的地方。而情不自禁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双眸里浓浓爱意,映出的都是对方面容。
胤禩看着看着,眼角却是微微湿润了:“四哥,有你在……真好。”
“傻瓜。”胤禛抱着他也颇为感慨,下定主意想着再也不要让胤禩面临如此危险,又安慰道:“回去以后,好好叫太医看看,休息几天。堤坝那边还有我和老大,你只管好好养病。”
“这次天地会的事,我会和老大商量递个折子,也是大功一件。”
胤禩安安静静的听着,身体也越发松懈下来。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呻|吟。两个人循声而去,瞅见地上的曾静翻了个身,醒了过来。
大概是那一下打的重了,曾静起身后便不自觉摸上自己后颈,随后后知后觉看到屋子里靠在一起的兄弟俩,又发现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怎么那么熟悉呢?
今年秋天好冷。曾静发完感叹,迷茫问道:“尹兄?你们……这里……怎么回事?”
胤禛不动声色,胤禩忍俊不禁笑道:“曾兄,你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曾静答道:“记得,记得。我不是……不是在花园里与尹兄说话么,怎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胤禩煞有介事,故意逗弄他:“哎呀,曾兄,天地会聚集此地之事,已经走漏了消息。如今朝廷派兵包围了这里,正在大肆追拿逃犯呢!”
曾静大惊失色:“什么?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坐在地上也没起来,一副狼狈模样,又是慌乱又是惊恐:“那、这……二位尹兄,如今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胤禛瞧他焦头烂额、手脚无措,不置可否转过头去,只仔细听着外面声音。胤禩则想到古人果不欺我,这个曾静不但迂腐不堪,还全无胆色,不过他倒是与胤禛想法不谋而合,想着好歹曾静也间接帮忙救了他出来,饶他一命叫他回家乡去算了。
曾静急得站起来,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又把目光投向二人,这才奇道:“咦?尹兄,你……你怎么会在天地会分舵里?”
胤禩啼笑皆非,心想你这时候才发觉么?刚要开口,门口有“轰轰”敲门声响、十分用力。胤褆大声喊道:“四弟!八弟!你们在里面么?!”
胤禛退开堵门家具,扶起胤禩开门,二人双双应声:“大哥!”
胤褆趁着火光上下打量,见二人齐齐整整,都没什么伤痕,一颗心总算放下,十分欣喜道:“你们可有磕碰着?跑了几个领头的!其他人全一把兜住了!等到回京之后,又是一笔功劳!”
胤禩喉头发痒,咳嗽几声也笑道:“还要感谢大哥相救。”
胤褆打个哈哈:“这都是四弟有办法。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我们回去再细谈。”他挥手叫手下人送上披风,胤禛帮胤禩披上,又听得胤褆问道:“这个也是天地会同伙?”
胤禩抬眼看去,见他问的是从房间里哆哆嗦嗦走出来的曾静,胤禛又恢复了外人面前的冷面模样,皱眉吩咐:“这是个从犯,一起先关押了,爷明儿个要亲自审问。”
胤褆潇洒挥手:“听四贝勒的!带下去!”
底下人齐齐应声:“喳!”曾静软了腿颤抖不住:“四……四贝勒……”一句话没说完,眼珠子向上翻动,猛地昏了过去。
胤禩无奈看向胤禛,后者抿唇面露不屑,他只好拉扯胤禛衣袖,笑道:“四哥,这人不过是误入歧途……”
胤禛与他慢慢走出这宅邸,闻言挑眉:“怎么,你要为他求情?”
胤禩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上了门口马车,在车厢里坐下:“四哥,杀人不过头点地,留着他可有用多了。”
“哦?”
这一夜惊险刺激都已过去,胤禩终于撑不住了,忍不住得想昏睡过去,他勉强用了最后几分神智,闭目轻声把胤禛以后也会用到的法子拿出来献宝:“留他一命,叫他去教化那些反清复明、对咱们不满的人,岂不是更有趣些……”
胤禛顺手又把他楼进怀里,胤禩的声音在黑暗的车厢里逐渐低下去,过得一会儿,再看怀里的人,已然睡得熟了,额上还是有些发烫。
回去之后,立刻叫大夫来瞧瞧……还要叫府衙的厨子做点好克化的吃食……还要买些这人爱吃的甜食,免得他喝药太苦……这边环境简陋,也不知能不能叫这人好好养病……
胤禛越想越多,全是关于如何照顾胤禩。又想到胤禩最为恋旧,来直隶几日都未习惯床铺,睡的不好。还是要与大阿哥商量商量,早些把这边事情查好,快些带胤禩回京养病……
长街静谧,马蹄声声。车厢里悄然静寂。胤禛低头在胤禩额上习惯性印上一吻,唇边勾起满足微笑,就此阖眼,自己也小憩休息了片刻。
而等到马车停在府衙门口,胤褆见马车上两人迟迟不见动静,不得不掀门帘一看,见容貌相似的兄弟二人靠在一起,都是紧紧依偎,睡得正熟,情景分外温馨。
冯景与苏培盛在门口守了许久,此时大着胆子往马车里看见了这番,心上也是一暖,眼睛湿润抬袖子抹着:“四爷和八爷感情真好……”
苏培盛斜眼瞅他激动模样,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心想自己怎么就和这么个笨蛋家伙天天混一起了?八爷是龙子龙孙,看着也是天资横溢,怎么会有这么个傻乎乎的奴才也不换换?而自己……似乎也是没想过要是没了冯景会怎么样?
他走上前去,略略抬高声音恭敬道:“爷?到地方了。”
胤禛警觉惊醒,身上却将醒未醒,十分乏力。仍是亲手抱下胤禩,把他送进房里换了衣服,又看着大夫诊脉,听见说无大碍这才彻底放心。
而后又去胤褆那边,与他聊了好大一会儿,得知逃走了的是严明与几个手下。除他之外,其他各省代表堂主竟是一个不漏,悉数落网。
“城里客栈也去了人了?”
胤褆点头:“正是,四弟的消息果然准确,那客栈中确实有个曾李氏的妇人,我已派人把她与她的丫鬟安顿在府衙后院东厢房里了。”
胤禛心中盘算,若是这个曾静仅仅是做了这些的话,倒是可以按照胤禩说的那样,叫他反去做个标榜,教化民众。而李远是他的妻子,带回来是为了劝服曾静,到时候自然可以一起放了。
他正在思索,胤褆想起什么,笑道:“不过,这个曾李氏是浙江人,她的丫鬟却是来到这里以后买的,听说是当地灾民,因为家中受灾,所以卖儿卖女。而李远看她可怜,于是就买了。”
“当地灾民?”
胤褆看他表情,愉快道:“我在堤坝上询问了不少当地百姓,得知去年为了修堤坝,当地官员加收赋税,又巧立名目,打着修堤坝的名义多收钱……四弟,你可还记得八弟因何落水?可还记得堤坝垮塌,并未留下残留?”
胤禛心中一动,回望胤褆。胤褆唇边笑意更是扩大:“四弟,皇阿玛留下旨意,要我等兄弟三人彻查堤坝垮塌一案,而今有了线索,四弟……不会阻拦我调查的吧?”
胤禛神色有所松动,胤褆加紧劝说:“永定河工一事向来为皇阿玛所重视,此事事情闹的大了,任是‘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四弟在无逸斋读书时熟读经史子集,想必必然是熟知这一点的。”
“咱们是都是为了大清朝的江山,为了爱新觉罗家的社稷着想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四弟心中定然是清楚的,是也不是?”
他意有所指,兜兜转转说了这许多。胤禛反倒微微低头,遮掩住双眸中的冷意。大阿哥打得好算计,要拉他上船一同对付太子,叫自己不要拦他调查。
可是如果太子是这么好对付,这般容易绊倒的,他也就不会费尽心思才遇到了一个布尔和。也不会现在还暂时呆在太子阵营,与太子维持着兄弟相和、表面和平了。
此事不会对太子有太大影响,他却要被太子怀疑是不是与大阿哥一起下手害他。那位“多年太子”一向疑心病重的很,又惯会阴阳怪气的给人找不痛快。他若是今天答应了,过几天回京,面对的可就是风口浪尖,说不定还要连累上胤禩。
——为了胤禩,他也不想掺和进大阿哥的鲁莽美梦里。
胤禛借口天色太晚,忙活一天劳累不堪,只说大阿哥查案辛苦,要是要先忙完天地会一事,堤坝也还需调查一番,找出真正证据。如此胤褆只得作罢,不甚满意任他离开。
胤禛回到胤禩房间,见胤禩沉沉睡在床上,安宁平静,这才觉得这一天忙忙碌碌、辛辛苦苦,此刻都有了告慰与归宿。
他轻轻抚摸胤禩脸颊,想到自己有意那个位置,虽是皇子正常衍生的野心,却也为了能与胤禩自由在一起。而无论事成与否,他都要保全胤禩,决不能叫他受到自己牵连。
思及此处,又只怕大阿哥心思不死,可能还要到胤禩这里来劝说拉拢,要等到胤禩醒来,再好好盘算。
“小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