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
一声怒吼响彻云来客栈方圆十里,刘彻一脸盛怒站在罪魁祸首的门口,面若冷霜死死地盯着曼冬。
话说回来,自青楼回来之后,曼冬就开始积极筹划准备。次日,刘彻带着郭舍人出门闲逛,曼冬从窗户眺望,觉得时机来了,立马去寻了那人过来……
待到中午时分,刘彻终于回到了客栈,要了酒菜方才上楼。他推开房门,照常坐在桌前饮下一杯茶水,突觉房内似有异样,回头一望,一娉婷女子正斜卧在他的床榻之上,顿时恼怒,喝道:“你是何人?怎会如此大胆闯到我房里来了,还躺在我的床上!”
冷霜微怔,她被刘彻的暴戾吓到了,恍了下心神方颤颤巍巍地道:“奴家……奴家是冷霜,是……是一位公子送奴家过来的。”
刘彻怒目扫了她一眼,戾气不减:“你说的那公子是何人?”
“奴家不知……”
刘彻再次横了她一眼,“那你总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冷霜细细回想:“他个头不高,比一般男子要略矮一些,长得白净清秀,穿着一身白衫……啊!”冷霜忽地一叫似是回忆到了什么,“我听旁边那位公子称他陈公子。”
听到这儿刘彻惊觉,莫非是她?哼,不是她还有谁,当初她还曾言不想嫁他,这应该是她送给他的“礼物”吧!她以为他刘彻是谁?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就想打发掉他,真是天真,真是可恶!她就那么不想嫁他吗?刘彻轻蔑地一笑,那好,他就非要娶她,反正登基还需要她,他们陈家如此傲慢,等那之后他再好好教训她,叫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但是今天……
曼冬的厢房内冲进了几个大男人,前者状似有杀了她的冲动,后者则是来帮忙劝架的。
“你有何解释?”
刘彻眼眸愈加黑透了,盯得曼冬每一根毫毛都战栗起来。
“什么何解?”曼冬装傻。
“冷霜。”刘彻大声提醒道。
曼冬心颤,原来没瞒过他,也难怪,他本就不笨,稍稍一想就能猜中事情的始末。
“那是……你不喜欢吗?”曼冬变换了思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们都下去——”刘彻并未作答,而是转身冲着身后三人吩咐道。
张骞、李陵眉宇间皆有难色,踌躇着想要开口留下来,毕竟刘彻盛怒之下,让他跟阿娇小姐单独在一起一定会出事的。
刘彻见他二人不动,便向一边的郭舍人使了个眼色。郭舍人机警地挡在张骞跟李陵的面前道:“二位公子还是先下去吧,咱们就在门口守着,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张骞、李陵见再坚持也是徒劳,无法,便慢慢退出了房间,张骞一步三回头,担忧地看了眼曼冬,便径直下去了。郭舍人细心地关上了房门,张骞三人就定定地守在了门口。
屋内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冰冷,刘彻不说话却狠狠盯着她,她僵坐在椅子上感觉如坐针毡,如果眼睛能杀死人,想必她已经死了不止一回了。
沉静了半晌,仍是没有人说话,连一个动作都没有,依旧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至多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曼冬已经被压抑得快要精神崩溃了,现在她连呼吸都不敢,仿佛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的起伏,就会有不可预知的惨烈后果。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推移,曼冬快被压抑到窒息,手心也满是汗水,她不得不承认,刘彻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人,他的威慑力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而她依然是支撑不住了,再强撑下去恐怕也是脑崩而亡。
“你到底想干什么?”曼冬终是忍不住打破了僵局。
“终于舍得开口了?我倒想要问问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曼冬开始跟刘彻打起太极。
“那冷霜是怎么回事?”
“……你不喜欢吗?”
“别跟我扯东扯西,我在等你的解释。”刘彻有些不耐,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给你选妃。”曼冬干脆地答道。
“什么?!”
这答案却有些让刘彻意外,原来不只是打发他而已,而是想逃离……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嫁你!因为我不爱你!因为我不想再受到伤害了!”
曼冬心神恍惚,把心里的话都喊了出来。作为未来人的她,早已知道这个世界所有人的结局,包括他。将来的他会是个拥有三千佳丽的君王,江山美人他都有;他亦是千古名帝,胸有韬略,不会为任何一人而停留。亲情的打击已让她刻苦铭心,她再也承受不了来自爱情的打击了,在这里,能有疼爱她的家人就够了。她承认,她的确不够勇敢,因为她输不起。
“你就那么讨厌我?”刘彻步步逼近,“还是说我刘彻配不上你?你就这么处心积虑地想把我往外推?”
刘彻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伤害?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堂堂翁主的女儿,又是太后的心头肉,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伤害!我从出世开始就生活在宫女所,连最低贱的太监都不肯搭理我,直到七岁才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你呢?天之娇女,恐怕你连‘伤害’是何意都不知吧!”说罢拂袖而去,扔下曼冬独自一人坐在房内。
门前后摇晃着,是因为刘彻离去时过于大力。门口的三人都向里张望,瞅着曼冬担心得皱眉苦脸。面对刚才盛怒之下的一幕,张骞、李陵亦不知如何是好。李陵凝眸看着屋内的人儿,隐隐有要言语的模样,张骞握紧了拳头很是隐忍。此时的曼冬眼中早已盈满了泪水,视线模糊找不到焦点,嘴巴微微颤抖,身旁的桌布也已被她攥得皱巴巴。心内的委屈就像洪水,蔓延,溢满身心……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她只是一缕孤魂飘到了此处,被冠上了金枝玉叶的头衔,难道这样就可以抹去她所受过的一切吗?他有七年没见过生生父亲,可是她有十年啊!她不知道?是啊,她从不知道父亲、母亲的滋味,因为很久很久都不曾拥有了,久到忘记了心碎,久到不懂“伤害”是何意,久到连自己都麻木了,她那十年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