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愈渐的朦胧,曾以为于这时这刻,她仅存的企望将随着胸臆间的绝望一起埋葬,再不复存在。然而,当泪水延着双颊淌进嘴角,那苦涩的滋味使她猛醒过来,她不可置信地呆立于原地,颤抖着手把模糊了目光的泪水用力拭去,她要看清眼前,她要告诉自己,那个身影,并非是自己的幻觉,并非是一缕存于脑海间的虚妄——
他自长街一方走来,在寒风瑟瑟的路口停下,绛红的长袍下摆飘逸如烟云,似随时便于不经意间消失于她眼前。
“惟霖?”她声音抖颤,半带迟疑地轻轻低唤,生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他却没有如前次那般转瞬便离去,只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平下了澎湃的心潮,目不转睛地凝望着渐行渐近的他。
直至他开口唤她一声:“如言”,她再无法强自平静,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淌,一头扑到了他怀中,双臂用尽全力地拥紧了他。
“真的是你吗?你不会再走了,是吗……”她更抱紧了他,不愿松手半分。
他一手抚上她颤抖的肩膀,低声道:“如言,我对不起你。”
她自他怀中仰起头来,泪湿的眼眸如晶莹的星辉:“不管怎么样,你如今回来了就好。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他的脸庞,冰凉的指尖间是真实而窝心的触觉,只是感觉他瘦了,寒风更把他吹得似不带一点温度,忍不住将掌心覆于他脸颊上,意欲为他传送去一点暖意。
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怜爱地贴在颊边,温声道:“我很好,只是一直很担心你。”
泪水在不知不觉间风干,脸上涩涩地生疼,双目只觉酸胀,只是不舍移开视线,想再把他细细端详,拼命告诉自己,眼前的人,的确是惟霖无疑,心头却莫名地升起一股森冷之感,一点一点地把她甫生的希望吞噬。才发现,原来是这般痛恨自己,为何在此时此刻竟会有不该有的怀疑,竟会任由自己将仅余的翼望于心头挥舍开去,她分明已经等待多时,已不知,还可以坚守多久……
“如言,你为何不说话?”他察觉到她的沉默中的迟疑,眼内不由闪过一缕细微的精光。
她慢慢地垂下手,他也下意识地放开了她。她有点无措地拭去沾于颊边的泪水,道:“我想不到会在这里找到你,我太高兴了……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却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此地不宜久留,如言你先回去。”
她看着他满带戒备的脸庞,静静问道:“那你呢?”
他微微地怔了一下,回视她略带试探的眸光,道:“我还有要事,只等把此事办妥,我自会回来找你,你先回去。”
没想到花如言却一把拉紧了他的手,果决道:“我随你一同去。”
他轻轻地挣开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能让你为我身陷险境。”
花如言面容上的殷切在这一刻黯淡下来,萦绕于心头的,只剩下一份锥心的灰败。她的双手,早已是僵冷如冰,十指连心,她只感觉到茫茫无望的萧寒凄绝。
眼看着他就要转身离去,她方哑声道:“你根本不是荆惟霖。”
他始料未及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道:“如言,你说什么?”
花如言凄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他,惟霖的气息,惟霖的眼神,惟霖的神态,她熟记于心,永不能忘。旁人,如何能将她瞒骗?她倒抽一口哀绝的冷气,咬牙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