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朝凌宵皇城。
深蓝天幕上有轻淡濛然的一层迷雾,似遮挡了整个天地的光息,秋橾苦寒的红墙绿瓦内,只余悉数宫灯的冉冉星亮,竭其微弱的力量照明着辽阔宽广的宫廷内院。
一顶粉红轻纱幔垂的鸾轿行走于迢迢宫道上,内庭敬事太监躬着腰领路,匆匆往那君恩深重、旖旎缱绻的颐祥宫而去。
“参见皇上!”敬事太监毕恭毕敬地在颐祥宫承恩大殿前跪下,高扬的声音是独特的尖细:“锦楥宫冼淑媛到!”
承恩大殿内,芬芳馥郁的甜香迷靡地缭绕于重重低垂地帷幔间,袅袅飘散于朱红楹柱旁,白玉地上,早已是罗纱如云,暖香的和风拂过,粉紫迷离的软纱在地上摇曳如水,益发衬得那踏在纱衣上的一双纤纤玉足,曼妙玲珑。
一阵充满暧昧的调笑扰人心扉地在殿中响起,那双玉足的主人早已被那纵情放浪的年青帝王压于软纱上,他饱含蛊惑似的薄唇在她耳垂、玉脖、香肩上一一吻遍,耳闻着她娇羞的低吟声,他微微潮红的俊雅脸庞上泛起了邪魅的浅笑,一口咬住了身下丽人**的锁骨,不顾她吃痛而发出的呻吟,亦不顾殿前慢慢走进的那名宫装女子,闭上双目享受着这份**的快感。
“臣妾冼莘苓参见皇上!”声如黄鹂,清脆婉转,然而在他听来,竟是如此刺耳。他不悦地蹙起了浓眉,看也不看她,依旧与身下的女子缠绵辗转。
冼莘苓一双狭长妩媚的丹凤眼于此时凝起了一丝愤意,她依旧半屈膝半跪在原地,冷然地瞥向地上那陶醉在君王宠幸中的苏薇,朱唇轻启道:“皇上,苏妹妹上半夜伺候良久,也该劳累了,不若由臣妾侍奉皇上罢?”
他从温香软玉中抬起头来,微愠道:“朕没有叫你进来,你胆敢扰朕的兴致!”
面对天子的怒意,冼莘苓并没有半分惧怕,只仰起秀美的下巴道:“臣妾只知,今日得了皇上的召幸,是敬事房依照宫规把臣妾接至颐祥宫侍奉皇上的。”
隐怒在他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一闪而过,他身下的苏薇这时娇声道:“皇上,臣妾确是有点累了,恐怕未能周到侍奉皇上,求皇上恕罪。”他闻言,暗暗咬牙,坐起身子,头脑间晕乎乎的灼热劲头尚未过去,他抬起手掌按着额头,闭上眼嫌恶道:“你快滚!”苏薇不敢多逗留,拾起地上的纱衣随意裹在身上后,便匆匆地走下承恩殿,经过冼莘苓身侧时,目带惶恐地与其相视了一眼,方垂头离去。
他依然没有让她免礼,但她却站了起来,来到他身旁,柔声道:“皇上,让臣妾为你再添些酒。”言罢,执起一旁的金铜酒壶,正要斟酒,他却猛地伸手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酒壶,怒声道:“朕何时说要喝酒?”
冼莘苓惊异地看着洒遍一地的酒水,稍定了一下神,方对他道:“皇上不要喝酒,那臣妾便伺候皇上就寝。”
他冷笑了一声,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道:“什么时辰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他目光有点空茫,却并不是向她发问,遂不等她回答,径自朝殿外扬声唤道:“田海福,田海福!”
片刻后,一名手执拂尘的总管太监躬着身子步进了殿内,垂首行礼道:“奴才在。”
“现在什么时辰?”他问道,半眯眼睛看向殿门外那尚未放明的天空。
田海福回道:“回皇上,现在是寅时一刻。”
他左手使劲拍着浑沉的脑袋,右手指向田海福,道:“替朕更衣,朕今日……今日要早朝!”
此言一出,田海福眉心一跳,忙敛神应道:“奴才领命。”
冼莘苓神色微变,侧首狐疑地瞅着这位已有半年不曾早朝的荣朝皇帝,只见他正竭力想站稳脚步,却不称愿地步步踉跄,不由讥诮一笑,上前一手扶着他,道:“皇上,若是龙体疲惫,还是好生休息为上。”
他用力地甩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玉阶。田海福行事果然迅速妥当,前来侍奉君王更衣的宫人已捧着相应的衣物及洗漱用具鱼贯而入,依规仪整齐地立于两边,等待君王的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