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府大门外在一天之内挂出了蓝字灯笼,大幅的白幔挽于府内四处,廊下、穿堂、房门前一应换上了白幕灯笼,府中人无论上下,均著缟衣,放眼望去,戚戚惨白,凄清不已。
汝豪的灵柩停在了东大厅,十数名家婢日夜守灵。厅中案台香灯幽幽,似怎么也照不亮一室黯淡。
荆惟霖只在知道汝豪身亡的那一天痛彻心扉地低哭了一场,接下来的日子,他均木然地打点着府中的白事,处理府外的家业,偶尔在看到亡子的灵柩时,眼内闪过一瞬的悲痛,很快,又被沉静的神色所掩盖。
他大多数时候独自宿在书房,花如言每晚为他送去参汤,均只见他埋头在账目中,日显清癯的面容上,却不见一丝波澜。
她有一次按捺不住对他道:“老爷,不要把伤心都留在心里。”
他却道:“伤心只是过客,不去理睬它,它便会知趣离去。”
她知道他只不过是在忙碌中淡忘,也不再劝说,只默默地在他身旁陪伴。
但是,汝豪的身亡的原因,却一直是花如言心头的疑问。
她知道荆惟霖亦有同样的疑问,只是不动声色。
汝豪的七七之期过后,花如言再次想起那枚手镯来,她刚把藏于柜中的手镯取出,荆惟霖便来到了她房中。
“老爷,你来得正好。”花如言把手镯攥在手中,正要递给荆惟霖,却听刘平充满惊惶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四姨娘,思儿出事了,请您马上到北院一趟!”
花如言闻声一惊,把手镯往桌上一放,急急打开房门问刘平道:“思儿怎么了?”
刘平刚想说,却在看到花如言身后的荆惟霖时迟疑了起来。
荆惟霖皱了皱眉,道:“你快说。”
刘平忙不迭道:“青儿从思儿床下找到一套……一套二姨娘旧时的衣裳……”
荆惟霖和花如言脸色均为之一变,他们不再多说,匆匆往北院赶去。
北院乃是府中下人居住的地方,当他们二人到达北院的时候,一众家仆正围在一处,神色各异地窃窃私语,当中的徐管家发现主子到来,忙叫道:“老爷来了,都让开!”众人连忙散开一旁,这时,荆惟霖和花如言才得以看到,思儿正跪在一袭月白色的轻纱衣裙前,哭得两眼红肿。青儿则立在跟前目带质疑地瞪着她,脸上忿意未消。
花如言慌忙上前去道:“思儿,这是怎么回事?”
思儿看到主子,泪如泉涌,哑声道:“小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青儿恨恨地瞪着思儿,转身对荆惟霖道:“老爷,我从她床下找出这一套衣裳,正是旧时那人的,装神弄鬼吓唬小少爷的人,就是她!”
思儿拉着花如言的手,哭道:“不是我!小姐,你救救我……”
花如言心急如焚,低头看向地上的衣裳,她一把拾起来展开细看,脑中清晰地记起当日所遇到的那个飘忽的身影,正是穿着这一袭衣裙。她心下一沉,再看一眼哭成了泪人的思儿,不,不会是思儿,绝对不会。
荆惟霖开口问青儿道:“你怎么从思儿床下发现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