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花如言当然没有睡好,她一直静静地躺在床上,偶尔转脸看侧身背对着她睡在长椅上的荆惟霖,不知他是否已安然入睡,还是如她一样,心头别有计较。
翌日一早,周主事便在客厢门前通传道:“荆官人,主公已在前厅等候,请您前往随行。”
等荆惟霖离去后,花如言才从床上起来,洗漱过后,她无心用早饭,径自出了房门。她避开府中下人,沿着较为僻静的迥廊和小路在府中探知一个她急欲寻得的方向。
画像所在的东厢,到底会在哪儿呢?
既然供奉着“先王后”的画像,那么东厢一定是府中的主位。沿着脚下这条通往庭院中心的小路,说不定能最快到达。
清晨时分,正是府中下人打扫庭院和准备一天的活计的时候,来往的家仆可谓避之不及,好几次险些被发现,她首次发现原来自己身手还算敏捷,竟三番四次地躲藏过了去。
一路左绕右拐,她穿过一条后廊,往东走了数步,出了拱门,是一条宽甬路,匆匆走到路的前方,走过仪门,只见门内是一座大院落,四间正房座落于此,楼阁巍峨,轩昂富丽。
抬头看到正门前一块檀木流金匾上书“正东厢”三字,她心中一喜,终是寻到了!
悄步走上前,只见雕花窗户并没有关严实,她侧身在窗前,透过缝隙看进厅堂内,空无一人。她小心地把窗户打开,果然看到在厅堂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像。
当她细看画像时,不由整个儿怔住了。
画中人,眼耳口鼻,无不与自己相像。
她一时看得呆了,如果并非亲眼所见,她是不能相信这世上除了如语外,还有人与自己如斯相似的。
“谁在那里!”身来猛地传来一声厉喝,花如言一惊,回头看去,那发现她的家仆顿时愣了神,软软地跪下道:“王后……”
花如言不及多想,趁那家仆没反应过来之前,快步往前奔去。
她脚步慌乱地寻着路往客厢返回,脑中已把画像中的一切牢牢地记了下来。
画像中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难道就是荆惟霖把自己带来的关键所在吗?
除了那女子的五官,她印象犹深的,还有那女子身上的衣裙——罗纱掐银梨花纹的浅紫色的上衣,银白绣珍珠的纱缎裙子,以及,青丝如云的惊鹄积发髻。
这样的衣饰,这样的发髻,正是与临行前的那一夜,施芸所交给自己、叮嘱自己的一模一样!
她带着满心的惊惶回到了客厢中,一进房门,她虚脱般地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把细软取出,双手抑制不住颤抖地打开了包袱,从中翻出那套华美的衣裳。
她没有记错,正是这一套。
她把衣裳按在桌上,双手用力地撑着桌沿,绝望地垂下了头。
此时此刻,她还能继续当个糊涂人,猜不出当中的关联吗?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她惊蛰似地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来人时,又沉下了脸来。
荆惟霖走进屋内,看到桌上的衣裳,眼光不经意地一闪,道:“我正想告诉你,今晚,主公设宴为我们洗尘,你……最好穿上这身衣裳赴宴。”
花如言把上衣捧起来,冷笑道:“是不是还须配上一个惊鹄积发髻,方为达成你的目的?”
荆惟霖愕然看向她,一时没能成言。
花如言走到他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我想你亲口告诉我,把我送到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看到他闪烁的目光,她顿了顿,又道:“是时候让我知道了,不是吗?”
荆惟霖掉开了头,道:“留在这儿。”
花如言依然盯着他的侧脸,冷声问道:“谁留在这儿?”
他垂下头,闭了闭眼睛,道:“你留在这儿。”
她狠狠把上衣往他脸上扔去,道:“让我替你说,你要把我装扮成所谓的‘先王后’,送给你那位尊敬的主公,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