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二月底,宿舍里几口子人已经全都到齐。刚卸下老爹的殷殷叮嘱和长途车上的疲惫,还没吃口热乎东西,我就接到了聂云的电话:她要见我。
说起来啊,整个寒假我只和她通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在除夕夜,我正和老爹磨棋坨,电话响的时候他顺手接了起来,只听了一句就铁青着脸挂断了线。那个年三十儿是我记事以来过得最没面子的一个,在老爷子眼里,二十岁之前搞对象是种伤天理乱人伦灭绝人性的做法。当然了,我的思想还没到他老人家那种境界。那天晚上我足足回拨了二十多次,聂云的手机始终处在无人接听状态。于是我抑郁。
第二次是在大年初六,我正睡的迷迷糊糊呢,聂云的电话又来了。她跟吃了枪药似的,莫名其妙地一连问了七次“今天是什么日子”,当我迟疑着第七次回答大年初六之后,女土匪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我这个迷糊啊,冷不丁抬头看了看日历,才发现那天是二月十四号。于是我再次抑郁。
要知道,女人的心思比量子力学里的超弦函数还要深奥一百万倍,没有任何一个表情参数可以阐明她们心中的情绪。面上看着挺高兴的,其实心里很生气;面上看着很生气,其实心里……真的很生气。所以,对于这次见面,我十分忐忑。寒假里仅有的两个电话都把女土匪惹毛了,她会以暴走状态在我身上演练十八般武艺呢,还是嗲声嗲气地送我一顿甜言蜜语外带衣服底下的笋炒肉?
我们是在男食堂门口见面的,她穿的很漂亮,但脸色很不好。我呆头呆脑地愣了一会,鼓了鼓勇气,试探着拉了拉她的手,她没拒绝。这下咱胆儿就大了,嬉皮笑脸地道:“怎么了这是?不来个法兰西式的热吻,也得来个西班牙式的拥抱?”
聂云抿着红红的唇,无比郑重地推开我的手:“别闹!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一般来说,久别重逢的小情人见了面,总得蜜里调油浓情蜜意一番,她这个表情让我心头一沉。大家应该有类似的经历,有段日子没联系上的女朋友突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这要么预示着感情要黄,要么就是……她怀孕了……
我很尴尬,咋煞着手脚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鉴于我跟她之间还没什么实质性的故事,我只好往感情要黄这头胡寻思了。于是我勉强笑道:“新鲜够了?觉得我不好了?没事,大胆提出来,我脸皮厚,受得了被人甩……”
“啊呸!”聂云立刻啐了我一口,“谁要甩你了,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甭想那些好事!”
***,吓我一跳!我说的嘛,写书的那个倒霉孩子好不容易给主角安排个美女老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甩?我心头一松,又嬉皮笑脸起来:“那你这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我脸皮是厚,可心脏不怎么好,要是哪天给你折腾死了,记得烧纸钱的时候带上几张港台最新的嫩模海报……”
聂云白了我一眼,严肃地说道:“别闹了,这件事够你头疼的。”
我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没事!天上地下,还没有哪件事能让你老公我头疼,!”
聂云更加严肃:“我爸想见见你。”
我:“……”
聂青峰,聂云之父,全国重点大学S大副校长兼政治部主任,副部长级的高层NPC,据说家庭关系上与开国元帅聂荣臻颇有渊源。且不说他能和诸多国家领导人称兄道弟亲切攀谈,单凭他的绰号“聂阎王”,大家就能知道这位在S大举足轻重的副校长是何等人物。人家可是阎王爷啊,我这条小鬼要是见了他,不得跟那什么什么打什么什么一样,一去不回头啊?
我胆战心惊了半天,才摸着胀痛的脑门道:“不去行不行?”
聂云一字一顿地回答:“绝对不行!”
这下我彻底抑郁了,耷拉着脑袋咕咚坐到了马路牙子上。聂云皱着眉头拽我:“起来起来!又是雪又是泥的,脏不脏!”
“别闹,我现在压力很大。”
“哟呵,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小舟也有压力?”
“那是当然,每个有压力的男人,背后都有个特能祸祸的女人。”
“你说我特能祸祸?你说我特能祸祸?”
“哎呀呀……姐姐我错了……我的耳朵――”
……
嬉闹了半天之后,聂云也坐了下来,有模有样地给我捏着肩膀:“你别担心,我爸从不反对我谈恋爱,只是替我把关而已。”
我捶胸顿足:“他可是校长大人啊,他外号……”
“什么校长不校长的,你把他当你的长辈不就行了?”
“见了长辈我也害怕!”
聂云不乐意了:“你意思是说你不去?”
我愁眉苦脸:“当然得去啊,可得准备准备,比如换身衣服,弄个发言稿什么?”
聂云围着我转了两圈,点点头说道:“这样就挺好的。”
我:“要不把上次那件风衣弄来?”
聂云狠狠给了我个脑奔:“弄个屁,那件就是我爸的!”
我:“……”
接下来的时间才属于我们这对分别不算太久的小恋人。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在傍晚的雪地里嬉笑打闹。照理说,这种“泡自己的妞让别人眼馋去”的行为是很惬意的,可我却怎么也惬意不起来。一方面,我仍然很担心明天准老丈人的考察,另一方面……你们以为吃到天鹅肉的蛤蟆敢过得那么心安理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