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节无与伦比的公选课终于结束了，小舟我意气风发地奔出教室时，刚好十点，正是花前月下甜言蜜语的好时候。同我打招呼的人很多，男生们嘻嘻哈哈地朝我指指点点，女生则掩着嘴三三两两翩跹而过，有的眨眼有的耸鼻子，还有的又眨眼又耸鼻子，也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虽然心急如焚，我却像没事人一样蹲在教学前的花坛旁，脸带高深莫测的笑意。我是在等江楠，等她给我一个或欣喜或失落的表情。

正愣神儿的功夫，有人冷不丁重重地拍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却猛地定在当地：“一定是江楠，别人不可能拍的这么随意！”于是我闭起眼，淡淡地道：“我不敢回头，怕看见你让人心碎的表情……姐，原谅我的懦弱，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胡说八道什么呢！”身后响起了个陌生却极富侵略性的女声。我正蹲在花坛上装深沉，冷不丁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啪地就摔在了地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时，我才发现，站在我身后的，正是那位一身黑色运动衣的美女。她长的真高啊，穿着平底运动鞋居然比我还高上那么一点点……太恐怖了。

更恐怖的事还在后面呢，只见她抱着肩膀，小指头朝我勾了勾，跟个调戏女孩子的色狼一样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

冷汗瞬间湿透我的纯棉裤衩：“这小娘皮什么人啊，怎么跟个女土匪似的？她不会以为我看上的是她？”

战战兢兢地目送女土匪远去，江楠的声音终于远远地传了过来：“小舟――”

她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包裹的印度阿三似的骡子始终紧随着她。江楠停在了我面前，他也停在我面前，这一科，我们三人很落俗套地形成了一段肥皂剧里经常出现的三角恋。

看的出来，骡子很生气。具体的表现是，他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我，脑门上闪烁着好几个皱巴巴的十字包。我不甘示弱地盯了回去，用肉联厂操刀师傅一样的眼神表达着我的轻蔑。渊?岳峙地对立了良久之后，江楠轻轻地道：“子豪，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要和小舟说……”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子豪？连称呼都这么亲密了？”骡子却挺了挺他那张憋得铁青的拖把脸，“嗯”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月色朦胧，我跟在江楠身后，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一晃一晃，心底那份热忱渐渐冰凉。她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穿过太阳广场，绕过研究生，一直来到学校的人工湖畔。我几次欲言又止，陪着她坐到了灯影下的假山上。良久良久，她拢了拢耳边垂下的秀发，悠悠地道：“刚才课上，你说的心上人……”

“不就是你咯！”我装出个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似嬉皮笑脸地打断了她。

江楠秀眉微皱，又道：“唉，让我怎么跟你说才好……”

“不想说就不说呗，我这么厚的脸皮，经受得起各种惨无人道的打击。”我的手脚都在颤抖。

“他是因为我受伤的，缝了十七针。”江楠望着波光碎涌的湖面，眉宇间透出股说不出的忧郁，“医生说，往左一点是面部神经，往右一点就是太阳穴，往下是眼睛，只要偏上两毫米，他就没命了……”

我寂然无语，耳听她继续道：“……当时我吓得不知该怎么办，只得没日没夜地陪着他。他恢复得很快，我也渐渐放下了心。可出院那天，他突然提出来要我做他女朋友……”

江楠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眸子里是淡淡的哀伤：“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差点就没命了……小舟，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流泪了，无声地流泪。我很快镇定了下来，语气却再没有半分痞气：“姐，记得我课上那最后一句话吗？即便你没有任何表情，我还是要祝福你，愿你能获得一份永恒不朽的爱情。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不要太疏远我，好吗？”

我们都已不再是孩子，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彼此的交谈虽然依旧随和，但已经多了几分看不见的疏远和陌生。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更不知道，这种情感上的裂痕该去如何弥补……

一路无言地送她回去，我踱回街上，没有睡意，没有念头，心中一片空白。大喜大悲后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就像中医里说的那样：无思无欲无眠，静观月升星落。木然游荡中，我从包里摸出两个鲜红的烟盒。这是那天在网，老周他们从众痞子那里讹来的。两条烟都让我散得差不多了，就剩这么两盒了。老周那句“总有一天你会想到它”一直回荡在脑海众，我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还真让丫说中了。”

坐在假山旁边，我笨拙地撕开包装纸，点上了我近二十年来第一颗香烟。头一口烟就醉了，醉的七荤八素，不变五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两盒烟都抽完的，只记得步履蹒跚地离开时，湖面上已经飘满长长的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