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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三百六十日,十年三千六百天,风刀霜剑削白发,徒手画龙龙不成。一去枉然终虚化,天涯咫尺遥相牵,峻极峰上空余泪,断指难书五更寒。”秦琼此时高声吟诵,边吟边舞,状若痴狂。此时此刻李淳风方才看到他右手伸出的五指竟然全部折断。莫不是真如他诗中所说的那样,用血肉之躯在石壁上画这匹透骨龙?但又焉知不是在画他心中所爱之人。这诗看上去是在思念逝去的宝马,但实际上却心心念念的是那红颜知己。
残阳如血,山风猎猎,秦琼舞得兴起,瞅准了李淳风腰间所系长剑,探身而前,迅捷如电。只听他又长声吟道:“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间未有期。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思字一出口,长剑脱手,透壁而出,直末至柄。由于力道劲急,剑柄在石壁上颤抖不绝,发出嗡嗡之声。好似呜咽一般。
此时,风声萧瑟,人在峰中,石壁孤影,更增伤感。便是程咬金也不禁滴下泪来。秦琼反倒收了泪,面色惨然,呆立在石壁之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李淳风用上了《青花瓷》的曲调,边歌边舞,将这首断肠词,发挥的淋漓尽致。她本来不会什么拳脚功夫。《青囊经》和诸葛八卦阵中的功夫都是根基,纯系内功一路。方才见秦琼情思纠结,放浪形骸,随手舞剑,大有章法。心里暗暗记住几个招式,此时也随手舞出,竟然虎虎生风,大有威势。当然,越舞越想太极加瑜伽的变种,实在这个老秦的招式太快,李淳风又从来没学过,因而只能把看惯了的老爸的太极,和老妈日常锻炼的瑜伽拿来一用。
然而歌毕舞罢,秦琼却更似痴了一般,形销骨立,在风中微微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如醉如狂。此时他身处悬崖峭壁之旁,最多不过半步之遥。一个心神恍惚,就有可能坠入山崖。老程急得跺脚,想上前去扶,却又不敢。知道这哥哥的心病,兄弟们也没少费了心思。好容易事过境迁,盼他能渐渐淡忘,没曾想被这小妮子三言两语又勾出旧疾。若是二哥再像从前那样,成了废人一个,或是有个好歹,叫自己怎生向大家伙交代?!不禁埋怨李淳风道:“我说师傅,我的姑奶奶唉!二哥他已经被这情字搞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大半,您不知帮忙劝劝,还添乱是不是?!诚心和老程我过去怎的?!”
李淳风撇着小嘴道:“你懂个脑袋!响鼓得用重锤,我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已然这样了,劝有用么!这些年估计你们也没少费嘴皮子,要有用,他早没事了,现在这样说明你们那招不好使!我今儿就要他心瓦凉瓦凉的,然后再给他点盼头,就好办了,你边呆着,擎好吧!”
见李淳风一脸自信,程咬金也是干瞪眼没脾气。他也真没法有脾气了,深知这位哥哥是个认死理,钻牛角尖的主,也或许,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能治得了他。嗐!死马当活马医吧!
事实上,李淳风也是心里没底。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虽说来大唐自己的运气欠佳,不是遇到失忆的就是遇到人格分裂的,但好歹都没让自己陷入绝境。现在这位成名已久的英雄人物倒好,是位如假包换的严重抑郁症患者。眼前的形式的确危机,这位一旦病情恶化,情绪激化,就有可能吹灯拔蜡。那么自己辛辛苦苦找他帮忙也成了空忙一场。而最最关键的是,此处巴掌大的悬崖峭壁,除了他知道怎么下去,自己和老程二人还真没这能耐。若是这位大侠挂了,眼看自己和老程也得上路。因此救老秦就等于救自己,能不卖力么?!
可是自己这记重锤砸下,秦老2似乎病情更重,这可如何是好?!对了,中医治疗情绪病,有个公式,什么喜胜悲,悲胜怒,恐胜喜,怒胜思,思胜恐。看来现在得让他高兴才行!可是如何高兴呢?又不知道眼前这位喜欢什么,爱听什么?李淳风急得抓耳挠腮,对秦琼左瞧右看,忽然瞥到石壁上的透骨龙,心里有了底。这位爱马成痴,说马肯定招他爱听。
于是故意对老程说道:“你可知这匹透骨龙的来历?”老程一愣,心说我的祖宗,这劝我二哥呢,您说他的马干嘛呀!不耐烦道:“不知不知,好端端的扯它作甚!”李淳风道:“这你都不知,这马儿乃是西凉玉顶干草黄又叫做黄骠透骨龙。”心说隋唐演义也没算白看,老爸平日里扯的闲篇也算没白听。知识就是力量,随便学点啥都有用。
接着说道:“黄骠的意思是说黄马带白点,尤其是肚子和两肋处白点最多。这宝贝马儿头上有白毛,即使喂饱了草料,肋条也显露在外。所以别名又叫做‘透骨龙’。是难得一遇的宝马良驹。”话音刚落,秦琼忽然走上几步,说道:“我的透骨龙,你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
李淳风见他搭腔便好办了,心里也有了底,笑道:“西凉那地界向来出好马,唯一能和它比肩的是大宛国的汗血宝马。”程秦二人听到“汗血宝马”四字都不禁啊的一声,老程抢先说道:“师傅,你说的可是那‘天马’?难道你见过?”李淳风吟道:“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秦琼不禁点头,半晌道:“史说敦煌囚徒暴利长在当地捕得一匹汗血宝马献给汉武帝。汉武帝得到此马后,心喜若狂,称其为‘天马’。并作此歌咏之。”瞥眼看李淳风,心下惊疑不定,这女子究竟是何人,居然知道这么多马儿的事情。
只听李淳风道:“我没见过汗血宝马,想必你们当然也没见过。这马儿本来稀罕,世所罕有。不过有一个人见过,用过,还给它养死了!”老程怒道:“这鸟人太可恨!我老程想看一看这宝马也是不得,他无端得了,便该如他家祖宗一般供着,怎么却把好好一匹马儿养死了!师傅,快说,这是何人,恨的老程我踹不死他!”
秦琼也连连摇头,叹道:“可惜可惜!”
李淳风笑道:“三国时候曹操有匹宝马名叫‘绝影’,因其速度飞快,连影子都跟不上,因此得名。话说一次曹操征讨张绣,这一战堪称是曹操除赤壁之外最惨痛的一次败绩。因为这一战中,曹操的儿子曹昂挂了,侄子曹安民也挂了,他得力的虎将典韦也吹灯拔蜡了,而损失最严重的应该就是这匹宝马良驹绝影。本来曹操征讨张绣,张绣献城投降曹操。可谁也没料到一场事先毫无迹象的战争打响了。曹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靠着绝影逃了出来,要不历史都得改写。”
老程听到这拍手叫好,秦琼也连连点头,直了眼睛,定定的望着李淳风听下文。李淳风续道:“这绝影身中三箭竟然仍能奋蹄疾驰,而且速度极快,最后被流矢射中眼睛才倒了下去。这马儿如此神俊就因为它是大宛名驹,汗血宝马!”
老程听了连连搓手,道:“这老曹真不是个玩意!你就该让人家射死,却连累了好马儿!”秦琼却道:“唉,若是我的透骨龙和我当逢此难,我怎忍让它陪我一死,而它却如何能舍我而去?”李淳风见终于转移了秦琼的注意力,心说这番口舌没白费。索性火上浇油,给他来个劲爆的!
当下说道:“能和绝影有一拼的是关羽的赤兔马,这马最大的优点就是力气大!”秦琼一愣,说道:“赤兔乃是战马,不惯负重,姑娘恐怕言之有误吧?!”
李淳风忍着笑道:“赤兔乃是河曲马和大宛马的杂交品种,因而具备了奔跑迅速和善于负重的双重优点。这是关羽当年选择它的重要原因!”
老程挠挠头道:“战马能负重?这我老程也是头回听说。”李淳风撇嘴道:“你懂什么!搁别人,战马能跑也就是了,可是关羽这马儿必须能负重。要不谁扛得住这大胖子?”
秦琼听着不禁皱眉,老程却扑哧一乐道:“师傅,您真行,谁说关羽是大胖子的?这我老程可是头回听说!”李淳风也忍着乐说道:“当年关羽的一匹马就是因为他太胖太沉给压趴下的,估计他这体型和日本相扑有一拼。”程秦二人见她胡说八道,却句句歪理,不禁莞尔。
李淳风见这个话题不仅转移了秦琼的注意力,而且二人听着兴致勃勃,知道选对了路子,可是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些了,平日里老爸却是和自己讲过不少伯乐相马的故事,可自己当时没当回事,临到用时抓瞎了!忽然心念一动。现代催眠术能将人心底深层次的记忆唤醒。那是否我也可用之前所学的幻术对自己催眠,帮助回忆老爸原来讲的那些“马经”?
程咬金和秦琼听得兴致盎然,这两人本是爱马之人,又都得过好马,因而对这个话题着实感兴趣。忽然见李淳风闭目不语,不禁对望了一样。老程心说,这小丫头不知又搞什么古怪?秦琼却想,她和她如此相似,就连这闭目思索的样子也是……
忽然李淳风睁眼道:“千里一盏灯!”老程一愣,挠头道:“师傅,你说的这是什么暗语黑话?”李淳风道:“你知道什么!没文化!如果马的额头上有一块白色印记,它便是‘千里一盏灯’。若是四蹄雪白的马,便叫做‘雪里站’。话说回来,你那匹金毛狮子兽大肚子蝈蝈红,单雄信的火龙驹,项羽的乌骓马加起来也没有这匹透骨龙厉害。”话音刚落,秦琼不禁拍手道:“姑娘此话甚是有理。”
没想到李淳风却道:“不过,你那匹透骨龙和我的小白小紫相比,却是王奶奶撞上玉奶奶——差这么一点。”秦琼皱眉道:“错了,你那两匹马儿却是马中娇客,可却一匹来自西凉,一匹有大宛血统,各自均有家族缺陷。若是能**繁殖,我敢说却是天下无敌。”
李淳风笑道:“你这话我可不信,他们弱点在哪里,你指给我看。”心说,你若能带我们下峰,什么事都好办了。秦琼道:“好,随我来。”说着手臂一长,将石壁上的宝剑拔出,兜手一甩,插入李淳风腰间剑鞘之中,端的是迅捷无伦。眼前一花的功夫,这几步已然一气呵成。忽听老程咦的一声,李淳风转头看那石壁,却是有些异样。那石壁上纵横来去的假马之中,竟然有一匹马儿徐徐而前,动了起来。
只听秦琼道:“这天机壁果然有些玄机!”一语既出,李淳风和老程都不禁呆立在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