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董?的话，两个士子显然都有些不太相信。于是便走过去，向着正在排队买糖的市民们一一询问。

“这位娘子，你感到快乐吗？”

“啥叫快乐？俺刚从乡下来的，不懂。”

“…………”

“呃，我说的快乐，嗯，就是你现在排队买糖果，感到高兴吗？”

“高兴？高兴！当然高兴了！这里糖果可多便宜啊！一文钱竟然能买到两颗。前两日听说还要十文钱一颗的呢！这么便宜，过了这村可没那店里。我得多排几次队，多买些回家好准备过年用，顺便先给娃儿们打打牙祭、尝尝鲜。这日子，多少年也碰不到一回啊？”

从妇人口中没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士子们又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老妪身上。

“这位大娘，您老多大年纪了，竟然还被这些商人们折腾着在这里排队买糖？大娘，你受苦了啊！”

“唉。你这后生怎么说话的啊？多大年纪就不能买糖吃吗？想当年，老婆子我家里苦，还要供几个娃儿读书，从没吃过好的，用过好的，苦了大半辈子了。如今，几个儿子都有出息了，生活也富足了些。可临到老来，这心里头就是想啊，重新过过以前没有过过的好日子，没吃过的都去尝尝些，算是不要给自个儿留下遗憾。今天，这董糖（董氏糖果店的糖，简称董糖，嘿嘿）大降价，便宜又好吃，怎么不能来买点回去吃吃？董糖，我孙儿们也都很喜欢，我还要给他们多带点呢。你说这家店老板给我们打折，这么照顾我们？怎么就不对了？怎么就不合你意了？唉，年轻人，你可不能昧着良心，颠倒黑白啊！”

“…………………”

连续两次的碰壁，两个士子的肺都快气炸了。

见成年人们都不可理喻，士子们准备将目光移向小孩。他们认为小孩子的话应该才是最可信的，没有收到奸商们的诱导。

“唉。小娃儿！你这么小还在这里排队，感到挤得难受吗？怎么不回家去啊？”

高个子士子弯腰问着一个被人挤在中间的大约十岁左右的孩童，而矮个子的士子则站在身后。此情此景，若是高个子书生手里再来一个话筒，而矮个子书生肩膀上再扛着一个摄像机的话，那活脱脱的就是一副打折抢购现场媒体采访群众的行为。

“大哥，你傻啊？前面没几个人了，我排了那么长时间，马上就要轮到我了，干嘛回去？一会儿后买到糖果后，我的葫芦娃就要集齐了，说不定里面就有一只耳，它太可爱了。不过，我最想要的还是小叮当，刚刚就有人买到它了。”说话间，孩童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许许多多的小星星来了。

………………………

两个士子再次无语了，接下来他们并没有再接着询问了。看着满街的拥挤的抢购者，他们觉得无论如何寻找，估计都找不出会说这家店“坏话”的人了。

最后，他们走了回来，一路上两人的表情都是显得垂头丧气的。

“看来这些人都被商人们蛊惑了，果然民心可塑，随意搓捏啊！”

不过高个子士子却对此不是太不赞同，他说道。

“不然。虽然民心可以被一时的蛊惑给引诱，但百姓最终还是可以识别善恶的。在他们的眼里，我好像看到了幸福。幸福对于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对于他们，能用一文钱买到两颗糖果，那就是幸福。”

当走到董?身旁时，高个子士子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虽然他以前很是高傲，但那是因为自信于自己的学识，自信与自己的辩才。他以前认为自己学富五车，辩才无双。这天下，没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如今，自己最骄傲的两项都被董?亲手撕毁了。此刻，他的内心里不得不承认，董?的话是对了。尽管董?的话是多么的闻所未闻，观点是那么的新颖，是圣人书中所没有的，简直算得上是天方夜谭一般。但心底里，他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些话是很有道理的。

“这位兄台。多谢您刚才对萧文章的一番指点。听兄台您的一席话，胜过读十年书啊！在下枉为饱读史书，可却从来也没想到过，商人竟然还可以给人们带来幸福！”高个子士子面色愁苦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的摇头叹气。似乎在感叹，多年的书白读了。

不过矮个子书生却依旧有些不服，他继续辩驳道。

“无教化，不收心。仅以利诱之，必有怠矣！倘若利尽，民心复散。又当如何？望兄台解释，否则焦桦不服。”

董?先对萧文章笑笑，意为客气了，然后又回答了焦桦的问题。

“民为主，君为轻。民心是本，不是工具。不应该是施政好，民心收；施政差，民心散。而应该是民心向，位子在；民心去，铺盖离。何来利诱之说？执政者若不能战战栗栗兢兢业业，则民心随时可以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啊？你，你竟然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萧文章与焦桦同时惊呼起来。

看他们一副惊愕的模样，董?却丝毫不以为意。

“民为本，君为轻。民有产，君有依。君依民生活，民以物事君。这如何有不敬之说？”

见两人露出苦思之色，董?又笑着说道。

“在下董?，乃是前面那家董氏糖果店的店主。二位，不若随我一同进去小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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