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湖瑾脸色稍有缓和,点了点头,见他二人果真没有太严重的伤痕,才真正放下心来,不过却要楚原将当时情景一一详细奏来。楚原只得将细节一一诉说,有遗漏的地方由风和添加补充。
楚原心细早已察觉到孟许徵不愿在凌璃之面前提及西南褐鹰这个名号,是以此时也故意忽略,想要单独跟孟湖瑾相处时再说起。
不料风和没有会意,以为是他忘记了如此重要的情节,便将那六名蒙面人的情况守着众人和盘托出。楚原也不好明着使些眼色,只得由着他去了。
孟湖瑾听罢良久不语,脸色阴晴变幻令人捉摸不透。
凌硕与苏烟谧相互之间交换了个眼神,他二人心下所疑同时指向了凌太后。
莫不是太后竟然在府中安插了耳目,随时监控着楚原的动向,一有机会便会诛杀他么?
想到当日太后的雷霆之怒竟能在片刻间消弭,转变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突然,其行事一向刚愎自用且雷厉风行,怎会轻易地就被说服,实在是有些可疑。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一直在一旁静听的凌璃之,若是刺客果真是太后所遣之人,璃之于刀口剑尖处将他救下,岂不是彻底开罪了她?
西南褐鹰此人十余年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豪杰,且与枫王交厚,无奈其人秉性清高倨傲,多番请贤,都未能将之纳入东孟朝中。
若果真是他出面劫夺,太后与之有什么过硬的交情,可以请动他来出山,况且直接取了性命便是,又何必费尽周折,将之带到别处呢?
莫非太后只是将消息放出给有心之人,欲借刀杀人?
多年前,南宫世家的老宫主与那西南褐鹰也是莫逆之交,或者又是南宫世家潜藏在暗中的势力做的手脚,那么这次所图为何,又与谁勾结呢?
这事件背后藏匿的丝丝缕缕疑点重重,凌硕一时间也没有清晰明确的头绪,茫然地望向君王,见他沉吟犹豫,似有话要说。
果然孟湖瑾抬起双眸,眼中云淡风轻,不起任何波澜,说道,“楚原伤势已愈合,也不必再留在此处叨扰凌府上下,应该重搬回惟楚阁去住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收拾下行囊,坐朕的辇车,朕顺道把你送回去。”
此话一出,众皆愕然,张口结舌,但细思之下,却该如此。
苏烟谧叹道,“今日之情形,彰显了一件事情:凌府内外定藏有敌人的眼线,对楚公子来说,的确不再是个安全的地方。只是,这说走便走,也太仓促了些。”
凌璃之也劝道,“今天天色已晚,大雪盖地,路面湿滑,不如推到明日再返惟楚阁也未尝不可。”
珍之一旁嚷道,“哎呀,楚哥哥,你还未曾教我舞艺,我还要传给你武功呢,要是回了惟楚阁,还怎么如现在一般便宜,就连一起玩耍,也要坐着车子,行上一大会子呢。”
言毕,灰心丧气地望着楚原,就差将手搭在他的袖子上,扯上几扯。
楚原看着凌府诸人恋恋不舍的样子,心如春水涤波般暖意融融,恍惚中也将此处当做了一个家,不但寄驻了伤痕累累的身躯,还有一颗孤单疲惫的灵魂。
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慈爱的双亲父母,沉稳呵护的兄长,以及活泼顽皮的妹妹。即使是凌府中那些下人,也无一不是彬彬有礼、和平温良的人儿,想及此,他不由地将祈求的目光投向孟湖瑾,脉脉灵动的黑瞳在表达一个意愿:让我留在此处吧,哪怕再多待几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