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不可置信地眨了眨晶亮的星眸,望向湖瑾,怕自己所听所见均是幻像。
一阵风掠过,额前一缕刘海在明净的脑门上飘悠乎乎,宛如此刻他悬于云空中的心。
他呆呆地瞧着身畔年轻的君王烁然的眼睛,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这么轻易可以达成自己的理想么?
专心致志地研究乐理舞蹈,这是自己懂事以来便成形的梦想。
能够如鸟儿般翱翔在自由的理想国度里,如同鱼儿重归广阔无垠的大海,心无旁骛,不分朝夕。
以往,繁重且枯燥无味的学业,姑母一家对于舞乐的摒斥歧视,世人的玩味且促狭的眼神,都使他的禀赋爱好于夹缝中存活,闷闷不得施展发挥。
乐府协律郎,这几个字虽然还不知道详细的意思,但肯定就意味着自己的梦想能够名正言顺地实现了吧。
孟湖瑾仍然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期待着一个答复。
他什么都没有说,喉中作梗,也说不出口,只是迎上君王明月般清亮的眸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朦朦湿润,抿着的唇瓣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喜悦笑容,。
“好!”孟湖瑾眸光闪动,大喜过望,心底蓦地酿起一阵辨不清来由的感动,忙将阁中正忙碌的风和唤来,即刻拟旨送往太常寺乐府,吩咐下去一切布置停当。
彼时天边朝云霞披,潋滟暖光,湛蓝天色,旭日冉冉。
楚原润白的面庞在繁浓春晖间艳极而返,愈发一尘不染,清冽中更显清纯脱俗。
这个在山间丛林为自己一箭射中的飘逸男子,这个一见如故,眸不能移的男子。。。
这个梦里倩影依稀千百遍的男子,这个举手投足舞动天地,言谈笑语挥洒日月精灵的男子。。。
这个相伴身侧不必多言便可心意相通的男子,这个让朕觉得过往二十余年仅为寂寞一梦的男子。。。
既见之,又怎能不欣喜若狂,既守之,又怎能不珍之重之,既伴之,又怎能离之弃之。
但愿漫漫人生,茫茫尘世,从此有所归依,心不再孤单飘零。
空灵如楚原,懵懂垮世,纯良如湖瑾,挚诚待人,在遇见彼此之前,何曾懂得一个情字?
在相遇之后,又何曾特意冠之一个情字?
不明所以,天性使然。以为知音之义,心投意合,引为至交。
恰如苍鹰遨空,飞鱼跃渊。春草何曾要眷恋大地,风儿何曾要纠缠飞絮。
而他,何曾要刻意靠近,他又何曾要特别注目。
只是,此时他却不知,他亦不知,红尘魔障,纷扰难破,即便情根蜿蜒深植,却终不若空谷幽湖寂然相对。
康嘉十年,楚原,授太常寺协律郎,官居八品,俸禄二千石。
王命水仙阁改名为惟楚阁,赐予楚原居住。
自此楚原一朝名扬天下,四海宇内皆传其名。
都只道君王厚爱,圣眷浓郁,京城之内蜚短流长,待到后来亲睹芳容,方知一舞如绮梦,甩袖惊四方。
舞仙之名,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