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同一批过来的“军嫂”们都由地方政府安排了工作,有的还是刚刚“农转非”洗脚上田的,也都进了单位,端起了深圳的铁饭碗。肖向利的丈夫性格犟,跑了几圈关系就不愿意了,他受不了这种上求东家下求西家的折腾,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于是跟肖向利商量,“要不咱们筹点本钱做生意算了”。对安排不安排工作,肖向利主意不大,但对做生意她本能地反感,一口回绝丈夫的主张。
在肖向利的脑子里,“商人”已经成为一个敏感而龌龊的词汇。那年,刚回到老家,一场大病险些要去了她的命,虽然最后手术成功,药到病除,但这不是她厄运的结束,而是开端。紧接着,身为副县长的姨父被告发,经过查实,在他短暂的县长任期,竟然受贿八十多万元,这八十多万元,正是来自盘根错节于小城里的小商人。在姨父不光彩的官场生涯中,姨妈当然也扮演了推波助澜的角色,夫妇俩双双锒铛入狱。肖向利一万个一亿个不愿意相信,心目中的慈父严母,竟然是这种不择手段,贪得无厌的人。
那段时间,肖向利多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从深圳回来,即使做个卑微的打工妹,也比在贪官的荫庇下活着要有尊严!也是那段日子,她动不动就会想起何在江,这个戏剧般出现,然后又戏剧般消失的东北男孩。她甚至想,要是他不离开,或许就可以跟着他远走高飞,飞到他的东北,总之让她有个理由离开这个伤心腐朽之地。想到何在江,她一直无法开解的是,难道一个街头的小小误会,就让他不辞而别了吗?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家世,到底是何种原因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消失得如此决绝呢?
时间并不是医治伤痛的良方,而是掩盖真相的道具。
她没有勇气在小城里继续呆下去,通过曲折的关系,把工作调到了长沙,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这期间,她自修完成了大学课程,也许是鬼使神差,家人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她选择了法律这个学科。当有人要帮她做媒,问她要找什么样的对象的时候,肖向利说:军人,最好是职业军人,我没有勇气出家做尼姑,但愿能到军营里过一辈子。
于是,这个年长她十岁的营级参谋进入了她的生活。遗憾的是,刚结婚不久,丈夫就面临着转业了,不可能让她做一辈子的军嫂。
如果不是家庭变故,她的生活就不会跟军人产生关联,不是因为军人丈夫,她就不会跟深圳再次扯上关系,这一切让肖向利感慨万千――命运,真的那么神奇吗?
上次来深圳探亲,在火车上看到李大和那一刻,她几乎被这种无处不在的神奇惊呆了。其时,她心里希望李大和认不出她来,甚至想过另外找一节车厢避开他。最终她没有那样做,她想,既然安排了这样的奇遇,就顺其自然吧。
她一直保留着李大和的传呼号码,几次想跟他联系最终都放弃了。她嘲笑自己,深圳都流行手机了,传呼台没剩下几家,说不定李大和已经把这个玩意丢了。其实,这也是她自己给自己的一个托词,她害怕的是再次联系上,又把旧的伤疤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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