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栋房子前停下。她不陌生,是鹿鸣的家里。
鹿鸣不声不响地带她上楼,到了卧室,他平心静气地说:“把外衣脱了。”
谷雨未下意识地捂了下自己的衣襟,鹿鸣面带讥讽,“布料摩擦烫伤的地方容易感染。”
她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四周,鹿鸣扔了两件衣服过来,“在屋里穿这个吧。”
是两件吊带睡衣。
“我不穿。”
“为什么?”
谷雨未咬了咬嘴唇,想了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冷。”
“屋里有空调。”
谷雨未还是不动,他讽刺的语调又加了句,“放心,我对一只胳膊的独臂女人没有兴趣。”
谷雨未没了主意,她不想换,可是他说的也有道理。出院的时候,她还担心换衣服不方便,没想到小保安拿了件一看就是鹿鸣的背心说,鹿总有吩咐,病号服不用脱,直接套上外套就好。
她磨蹭了一会儿,“那你出去?”
鹿鸣的眉毛一挑,“为什么?”
“我要换衣服。”
鹿鸣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你确定,你能自己换?”
不能。谷雨未习惯使右手,右胳膊又疼痛难忍,一只左手换衣服,她自己也怀疑。
“反正我不用你。”谷雨未还嘴硬。
鹿鸣站着不动,谷雨未无奈,“为什么不走?”
“看你换衣服。”
“我换衣服不需要参观。”
鹿鸣看着她,倒退着出了门。
待门关上,谷雨未咬着牙换衣服。脱不难,难的是穿。她开始怀疑,鹿鸣是不是没安好心,如果不是套头的睡裙,她便不用把胳膊举得那么高。
终于,她把睡衣穿好,看了看那背心,虽然有些恨,可怕冷在先,她还是套在了身上。
扭开门,鹿鸣正倚在对面的墙上,直直地看着她。看见她的样子,嘴角抽了一下。谷雨未白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现在这装束很诡异。真丝料子的及膝睡裙,外罩了一个颇有些小开风格的马甲,马甲还大很多,又宽又长,她都觉得自己在里面晃晃荡荡。
“最近就住在这里。”鹿鸣开口。
谷雨未低着头,“我自己吗?”
鹿鸣挑眉,“你想自己吗?”
谷雨未没言语。自己不行,这里一无所有,吃饭都是问题。
“你请个保姆吧。我出钱。”
鹿鸣哼了一声,“我的房子,不喜欢那样的人来。”
谷雨未现在有丝丝的担心。鹿鸣的做法让她看不清,如果那遗嘱不是他发的,还能是谁?如果遗嘱是他发的,他这么对自己……
停了会儿,鹿鸣似乎有些不自然,“你,需要什么样的个人的东西?”
“啊?”谷雨未没反应过来。
鹿鸣转过身,“涂涂抹抹用的。”
“哦,”谷雨未也有些尴尬。自己用的虽然简单,却不是用的整套。她干咳了一声,随便说了个牌子,然后补充道,“我只要基础护肤的。”
鹿鸣打了电话,她清楚地听到他说要一套,立刻纠正,“不要一套,只要基础护肤的。”
鹿鸣瞟了她一眼,“我搞不清楚那些东西。”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她对他的憎恨因为昨天的突然事故而模糊起来。到底是不是他呢?他这么做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我回书房办公,你看会儿电视吧。”鹿鸣要走。
谷雨未叫住他,“我需要两件东西。一件是手机的充电器,另一个是,”她不安地干咳了一下,然后说,“我想上会儿网。”
鹿鸣一扬眉,“手机在卧室的桌上。至于上网,”他冷冷地说,“你确定,你现在要上网?”
“是的。”昨晚手机就没电了,展一鹏该会着急了。
鹿鸣仿佛会读心术,他语带嘲讽地说:“你的男朋友应该很感动,女朋友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他。”
鹿鸣离开,一会儿回来,扔给她一个手提电脑,“自作孽,不可活!”复又转身离开。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她的言论。父母年轻时的那张合影和那张遗嘱被放到最显眼的地方,并配以标题,“谷雨未称,其他两份遗嘱皆为伪造。”有的网站甚至给正谷做了专题,从公司治理、股本结构、历史股价、宏观环境到股权之争、对赌协议,介绍得特别全面,目前的最新消息是她,谷雨未。下面是潮水一样的评论,她匆匆掠了几眼,连继续翻页的勇气都没有。
谷雨未像有一种被人扒光了示众的感觉。巨大的压力袭来,她手足无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把这些公布到网上,对谁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