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在前世,三十多岁的时候,常常会看着小学生感慨:现在的小孩儿怎都这么精啊,想当年我们小时候,这岁数还玩儿弹球呢。
所以周然特别理解刘丽,95年是什么时候?虽然南方沿海城市的改革开放如火如荼,但皇城的思想和文化禁锢还是显而易见的,总体来说,要闭塞很多。
这年头儿15岁的少年,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学习之外,他们的生活,应该是游戏厅、录像厅、耍酷打架。
很明显,周然的思维已经超出了刘丽的认知,只有在家教严格的豪门世家,长辈才会为了家族的传承,对下一代进行这种政治经济方面的教育,所以,刘丽顺理成章的猜测,周然的家庭背景。
“地球人呗。”周然苦笑,他一听就明白了刘丽在想什么。
“……”刘丽默然的凝视周然,既然有心投资,她需要清楚对方的背景,如果是哪家的公子,她并不认为参与进来是件好事,眼前的小孩儿,太年轻了,万一周然瞒着家长,出了差池,她刘丽搭上的恐怕就不是钱了。
“丽姐你别介意,这小子就是嘴贫。”徐芳说,“他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社会关系很简单的。”
“……”刘丽的目光还是充满怀疑。
“就是这样了,平头百姓。”周然耸耸肩,“用不用给你份详细资料你去查查?”
“……”看的出,刘丽在思考。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
“能有多大收益?”刘丽打破了沉默。
“5、6倍吧。”如果周然的重生没有过多改变历史,这笔投资的收益率,可以达到几十倍,周然不想吓到刘丽,于是他说了个非常保守的数字。
“你有多大把握?”刘丽的眼角轻微抽动了一下,这样的收益率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盈利的事情,我也不想说的太多。但是,这么说吧,2、3块钱收来的股票,就算上市之后不怎么涨,也很难跌,亏是亏不了。”看在徐芳的面子上,我耐心的解释了一下,“当然,这钱也就是赚一次,等别人看到有利可图时,也就没法参与了。”
“200万。”刘丽说,目光平静。
“你要投200万?”徐芳惊讶道,见周然和刘丽都没说话,徐芳识趣的闭上了嘴。
周然饶有兴趣的看着刘丽,200万在这年头,对一个普通生意人来说,是笔很大的数目的,眼前这个女人,盘算的时候还有些情绪浮动,做决定的时候,能这么平静,真是很不容易了。
反倒是刘丽的心中开始翻江倒海了,周然太淡定了,本以为200万说出来,无论如何也能让眼前这个15岁的少年震惊一下,没想到周然竟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刘丽的大脑再一次短路。
也难快刘丽的大脑短路,其实200万对周然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在重生的周然来说,他有一万种方法赚钱,所以数字的大小,不是问题,只不过赚钱速度快慢的区别罢了。
“几乎是我全部的家当!”刘丽压抑住内心的惊讶,凝视着周然,“所以我有个要求。”
周然看着刘丽,面露微笑,等着她的下文。
“我相信你。”刘丽先是诚恳的说,“很奇怪,我相信你。”
“但是,我需要跟你一起去广州。”刘丽又说。
刘丽的要求情理之中,200万啊,万一周然携款潜逃咋办,再说他一个15岁的小屁孩儿,孤身一人去广州?确实让人不放心。
周然这才意识到自己15岁的年龄。
“这倒没问题,不过,你有没有老公男朋友啥的?”周然问,“我带个女人很不方便的。”
刘丽居然脸红了一下,徐芳喝着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直咳嗽。
“我还没嫌带个小屁孩儿麻烦呢。”刘丽白了周然一眼。
“总之是不方便,广州很乱的。”周然又强调了一遍。
“所以我更要去了。”刘丽说,“我有两个俄罗斯朋友,他们可以跟咱们一起去。”
“保镖?黑社会?”周然下意识问。
“天朝没有黑社会的!”刘丽一字一句的说,说完自己都想乐,“就算是保镖吧,有他们在,安全问题可以放心。”
“那好吧,我没问题。”周然也觉得自己南下广州不太安全。
“还有。”刘丽又说。
“还有什么事儿啊?”周然无言中,女人就是事儿多。
“我的利润和你2、8分账,我8,你2,你看怎么样?”
“我可没打算要你的。”周然笑笑,顺水人情罢了,但他明白刘丽的意思,如果是一趟淘金之旅,没有周然,这趟买卖就轮不上刘丽,所以她不想欠周然,如果真有好几倍的收益率,2、8分账,她依旧划算。
“我明白,但我有我做事情的原则。”刘丽的态度很坚决。
周然欣然接受,不要白不要。
“丽姐没有问题的话,我倒是对一些事情感到好奇,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周然笑着问。
“哦。”刘丽显然没想到周然问有问题,愣了一下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说吧。”
“丽姐,老实说,这趟生意其实挺天方夜谭的,你能有200万的身价,看来生意做得也算顺风顺水了,我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趟浑水的兴趣。”周然问。
“我还是说说我的生意吧。”刘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慢慢讲述起来。
故事很简单,80年代末,刘丽在俄罗斯留学深造,临毕业那年,俄罗斯经济陷入困境,社会动荡,各种消费品价格暴涨。很偶然的机会,为了手头宽裕,也因为年青人的好奇心,刘丽摆了个街头小摊儿,处理自己的旧衣服,惊奇的发现,一条旧仔裤在俄罗斯居然能卖出好几倍的价格。于是,刘丽开始了倒儿爷的生活,她在北京进货,然后到俄罗斯卖。
“为什么不从东北去俄罗斯。”周然偶尔插一句话,北京和东北差了一千多公里,以80年代末的铁路运输水平,这其间的距离和时间差,往往代表着更多的利润。
“东北到俄罗斯的火车,有货物数量的限制。从北京出发的列车没有。”刘丽看了看周然,目露惊讶,然后又接着说,“皮衣的价格,比仔裤还要高,所以我还经常从东北进皮衣,然后运到北京,再北上俄罗斯。”
就这样,从东北到北京到俄罗斯,刘丽的钱滚雪球一样增加。
“有时候到不了俄罗斯,货就没了。”刘丽目光有点儿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中途有停靠的车站,俄国人就蜂拥在火车旁边,你只要探出车窗,很快就有大量的货物出手。”
这我倒是听说过,据说早年间,有人在俄罗斯边境,用皮衣换摩托,还有人说,皮衣换导弹,白酒换矿石。也不知道吹牛逼的成分有多大,但很形象,俄罗斯是工业国家,除了工业品,其他都很匮乏,90年代初,真是中国倒爷的天堂。
“这的确是个让人羡慕的生意。”缅怀着先驱者的足迹,我不由得赞叹道。
“羡慕?”刘丽苦笑,“车就那么一趟,所有倒儿爷都想上去。你能想象得到么,堆满皮货的车厢,弥漫着刺鼻的味道,颠簸的旅程,冒着偷窃和抢劫的风险。在国内,我不穿皮衣的,问道皮子味儿,我会有想吐的感觉。”
“俄罗斯是个野蛮的国家,政府到民众,缺少信用,都是一群被运动搞傻了脑子的野蛮人,这恐怕是红色资本主义的通病。”刘丽皱起了眉头,“中国人在那边,根本就得不到保护,我或许,算是幸运的吧。”
周然一直有个疑问,听徐芳他爸的话茬儿,刘丽的父母也不是平头百姓,而且她在俄罗斯深造,为什么会做倒儿爷呢?但是显然,刘丽不愿意更多的谈论她那些看起来不太好的记忆,于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当然,周然却在心里盘算了起来,他仿佛在刘丽描述的那片蛮荒之地,看到了无数的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