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柳府。
无言正与凝香在院中闲聊。忽听一家丁匆匆跑来,叫道:“谢公子。”
无言忙道:“可是峨眉派有了消息?”
家丁道:“不是,是有一位姑娘找您。”
“莫不是欧阳姑娘?”无言喜道,“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家丁道:“正在前厅等候。”
“好,我这就过去。”无言拉了凝香便去。
来人不是雨婷,却是南月。
“月儿!怎么是你?”无言又惊又喜。
“怎么,不欢迎我?”南月娇笑道。
“哪里,自杭州一别,便不见你人影,我可担心死了。快告诉我这些天你去了哪里,又怎么会找到这儿来?”无言兴奋地道。
凝香笑道:“你看你,月儿刚来,你就急着问东问西,让人家怎么回答的过来?月儿,别急,慢慢说。”
南月笑道:“还是陆姐姐会体贴人!自杭州一别,我本想四处游历一番,谁知到了洛阳,便水土不服,病了一场,近几日才好。先前在江宁时,大哥曾提起过柳老前辈,我料大哥杭州事毕可能会来,便碰碰运气,不想大哥真的在此!”
“原来如此。”无言喜道,“看来天意如此,教你我在此处相聚。”说着,无言站起身来,欲往南月处去。却突然踉跄两步,以手扶头道:“怎的头又痛了?”二女急忙过来扶他坐下,问他有没有事,无言道:“只痛了一下,有些晕,现在没事了。”
凝香叹息一声,道:“希望真的没事才好。”
风,正好。云,不多。
今日是天下镖局成立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天下镖局的少总镖头顾玉要在今日完婚。天下镖局早已声名在外,此等大事自是不能怠慢。洛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悉数到场,更有不少豪杰远道而来,其场面可想而知。
顾天鹏与穆长松并坐主位,神采奕奕。柳明元与无言、沈退、南月、梦飞、丝萦早早来了。顾天鹏环视众宾客,朗声道:“今日承蒙诸位高朋赏光,来赴小儿婚礼。天鹏借此机会,宣布一事。从今往后,世上只有‘天鹏钩’,再无‘一字断松钩’!我当事穆老为父,恩荣与共!”
穆长松闻言大为感动,表示从此一家人不分彼此云云,自不必细说。却道无言暗暗寻思:这桩婚事多蒙苏清大哥从中说和,怎不见苏大哥来?
酉时三刻,良辰吉时。童子丫鬟扶了新郎新娘出来。顾玉今日身着礼服,胸戴红花,更显英武。穆瑶自是凤冠霞帔,足登绣履,红布遮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新人拜过,顾玉的脸上一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而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喧哗让他的笑容僵住了。
“何事喧哗?”顾天鹏不悦,吩付属下查看。未待查看之人出门,已有人飞奔来报,镖局竟被一队不明身份的人围住了大门!
穆长松一皱眉,道:“来者不善。”
顾天鹏却起身大笑道:“今日在坐各位,无一不是英雄豪杰,哪路鼠辈贼人竟敢在此时前来闹事,何其不智也!诸位休要坏了兴致,待某出门将他们打发了!”
座中一人忽然大笑而起,众宾视之,乃是本城孙氏武馆的教头,名作孙义,时人皆称孙教头。
顾天鹏面色一沉,道:“孙教头何故发笑?”
孙教头道:“我道顾天鹏当世英雄,不想仅一莽夫耳!彼能来袭,自是有周密准备。总镖头如此轻敌,着实令人失望!”
顾天鹏见他当众羞辱自己,大为恼火,但顾及人家是客,不好发作,咬着牙道:“一群草寇罢了,能有甚么计谋!”
孙教头字正腔圆地道:“在座之中,必有内应!”
顾天鹏哂笑道:“内应在何处?我怎生看不见?”
“在这里!”随着一声娇喝,南月站起身,来到中央,目视顾天鹏。
众人大惊,无言更是惊得合不拢嘴。南月的身手他是见过的,恐怕这厅堂之中数她最弱,怎么可能是她?
无言脱口道:“月儿,不要胡闹,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南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谢大哥,对不起,我骗了你……”一言既出,她突然从袖中取出一紫色小珠,顺势向斜上方弹出。那小珠在空中骤然炸裂,浓浓的白烟迅速弥散开来!
穆长松猛地站起,大喊一声:“快屏住呼吸……”说到“吸”字时,两腿一软,瘫坐下去。柳明元几乎同时喊了一声:“小心有毒!”但同样为时已晚。待烟雾散尽之时,堂中只有南月一人孤身而立,其余均已瘫倒。
南月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成功的喜悦,只冷冷地道:“将忘忧露与雷芒珠结合,果然天衣无缝……”
无言伏在案上,目光写满悲奋,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凝香想要撑起身子,挣扎几下,最终还是倒了回去。她盯着南月,无力地道:“你为何要如此?”
孙教头听出了端尼,道:“忘忧露?莫非你是忘忧教的人?”
南月没有回答,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无言,似乎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却理不出头绪。
门外一阵混乱,打杀声响起,显然敌人已开始进攻。片刻,只余四名镖师退入大堂,忘忧教众随即围了上来。一镖师喊道:“总镖头,这群贼人好生历害,弟兄们敌挡不住!”
顾天鹏有心杀敌,却连钩也拿不住,一闭眼,叹息道:“天亡我也!姓顾的死不足惜,只是对不起诸位朋友!”
一客道:“顾兄何出此言,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今日兄弟死在一处,也是福气!”
一时响应声此起彼伏,感人肺腑,几令不少男儿落泪。
“死到临头竟还在这里装模作样!”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忘忧教众闻声立即让开一条通路。只见自外向内迎面走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个女人,正是江弱水。她的左后方跟着一瘦高的男子,显然是方才说话之人。
“是你?”顾天鹏惊道。
“是我!”江弱水和她的女儿一样,面无表情。
顾天鹏叹道:“十多年不见了,想不到你竟然加入了忘忧教!”
江弱水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偏头看了看柳明元与穆长松,竟短叹一声,道:“你们都老了啊……”
柳明元笑道:“‘月影幽莲’江弱水,却风姿如故。”
江弱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瞬间的笑容,却很快恢复了宁静,她平声说道:“不愧是一代侠宗,危急关头还能笑得如此坦然。”
瘦高的男子一眯眼,狠狠地道:“堂主,和他们罗嗦什么,通通宰了,也好回去向教主请功!”
江弱水歪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堂自有主张,不需贾护法提醒。”
贾护法一撇嘴,只好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