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仍旧不回头,冷冷地道:“先学学怎么做人,否则闭上你的狗嘴!”言罢,便要进屋。
胖子怒道:“他***!这做人的道理还轮不到你来教大爷!本大爷让你下来是看得起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女闻言驻足而立,轻轻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不打紧,端的是令整个客栈鸦雀无声!原本众人多是边吃边看热闹,一见这少女容貌却再也动弹不得――莫非此人是仙女下凡不曾?
那少女丝毫不在意大家的反应,也不去看那胖子,目光却直落在无言身上,又看了看南月。她先是一惊,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喜是怒。
她转过身面向胖子道:“你上来,本姑娘教教你该如何管住你的狗嘴?”
胖子本也看得呆了,此刻听她言语,方回过神来,说道:“你……你下来!”
“包三儿啊,”少女冷冷一笑,道:“看你肥头大耳,你是杀猪的吧?可别哪天喝醉了把自己给剁了。”语罢,周围一片笑声。
胖子大窘,恼道:“他***!敢戏弄老子,找打!”言罢便要往楼上去。
只见少女身子一动,红影闪过,所立之处,再不见人!众人大骇,难道真是仙女下凡?那胖子也愣在那里,满头大汗。
随即却听得门口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你在找我么?”
众人转头一看,那红衣少女正含笑立于门内,皆是瞠目结舌,竟无人知她是如何过去的!只有无言不动声色,无奈地看了一眼那胖子,叹息着摇了摇头。南月却也大惊,不禁脱口赞道:“好轻功!”
这话一出口,只听得“稀里哗啦”之声响成一片!原来众人都已被那红衣少女惊呆,双手颤抖不止;此刻看了南月一眼,竟又是一个绝代美人,更是连筷子也拿不住了。
红衣少女见人都不看她,反而急了,上前几步,便将气撒在了胖子身上。少女道:“来,姑奶奶教你些做人的道理!”言罢一掌打出。也未见她如何发力,那胖子足有三百斤重,却被这一掌推出去两丈多远。少女冷笑道:“这最重要的道理就是――人家打你,你要躲。”
“***!”胖子踉跄着起来,狂奔几步,一拳打向少女面门。
少女微一偏头,那拳正擦着耳畔过去,翻手又是一掌,却将那胖子打得飞了出去,直撞到墙上方才摔下。这一下胖子自是摔得鼻青脸肿,却听少女道:“哎呀,不是教你要躲的么?你怎么还是没学会?”
那胖子明知不敌,却碍于颜面,免得人家说他怎的连个女子都打不过。于是便要咬牙起来,不想刚一动身,一把短剑的剑鞘已抵在了他脖子上!胖子再也顾不得许多,吓得慌忙向后缩,边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少女手持剑柄,剑未出鞘,往他咽喉处一划。那胖子感到一阵冰凉,吓得闭起眼睛,流出泪来。
少女冷冷地道:“此刻你可曾明白些道理?”
那胖子却只顾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少女“哼”了一声,竟转身来到无言桌前,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无言对面,把绣剑向桌上一放,不理南月,看着无言道:“这位公子似乎明白很多道理,何不教教他?”
无言一笑,道:“的确明白了三点。”
少女道:“哦?”
“第一,不可恃强凌弱。”无言说道,“第二,要有自知之明。”说罢,无言饮了一口茶。
少女展颜道:“那第三呢?”
“第三,”无言望着少女道,“有些女人是万万招惹不得的。”
少女“扑哧”一笑,道:“有理有理,不愧是谢无言!”
无言亦笑道:“蛮不讲理,不愧是陆凝香!”
那少女正是“无影追风客”陆羽的独生女,与无言青梅竹马的陆凝香!
南月见了凝香身手,已是一惊;此刻方知她与无言竟然相识,又是一惊;而言谈之间感觉她与无言关系似乎无比亲近,便惊得不能再惊了。
凝香却不管她,拉起无言的手嗔道:“小哑巴,你说,我哪里蛮不讲理了?”
无言笑道:“此事虽是因他而起,你也有错;你却都说成了他的不是,不是蛮不讲理是什么?”
凝香道:“哦,原来你那‘第一点’‘恃强凌弱’说的是我啊?”
无言道:“这可是你说的,与我无关。”
凝香“哼”了一声,道:“你最近倒是风光的很哪!听说你单枪匹马剿灭了困扰江宁府多年金风寨和铁门寨,可是真的?”
无言看了一眼南月,道:“这事都传到扬州去了?”
凝香道:“何止扬州,天下谁人不知,少侠谢无言,只身闯虎穴,英雄救美的故事?却不知是哪位美人值得谢少侠如此垂青啊?”
无言听她此话醋意正浓,连忙介绍道:“这便是江南月江姑娘,江姑娘人很好,我只当她是亲妹妹一般。”
他特意将“亲妹妹”三个字说得重些,却见南月忽然把头低下,低声道:“大哥,还未向我引见这位姐姐呢。”
无言刚要说话,凝香抢先一笑道:“我叫陆凝香,我和无言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声“无言哥哥”叫得甚甜,南月却觉得无比的苦。过往种种,一齐涌上心头,竟莫名地流下泪来。
“月儿,你怎么了?”无言察觉到她神色有异。
南月突然站起来道:“大哥,你有陆姐姐相伴,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多谢大哥连日照顾,月儿就此别过。”说罢,起身便向外跑。
无言忙追上去道:“月儿,你往哪里去?”
南月道:“大哥莫追,月儿去意已决!大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待六月初五,决战之时,月儿定会赶来为大哥助威……”
凝香本只想气气她,见她要走,也颇有悔意,道:“江姑娘,你生我气了么?”
南月回首一笑,道:“你又没错,我如何生你气?谢大哥,陆姑娘,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真的没什么,二位保重。”说罢再也不顾二人呼喊,飞也似的跑开了。
无言默立良久,才缓缓坐下。凝香也不知所措,咬着嘴唇道:“无言哥哥……”
无言叹息一声道:“你看你,月儿孤苦无依,你让她上哪里去!”
凝香撅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
无言道:“你是没说什么,可你那语气……哎,算了,人都走了,还……”
凝香一拍桌子道:“我语气怎么了?又不是我赶她走的!你若舍不得,便去追她;休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免得你的月儿跑远了!”她一跺脚,抓起剑,气冲冲跑上了楼;一进屋便将房门锁住,再不理无言。
“你……哎!”无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任凭无言如何叫门,凝香就是不开,也不答话。无言只好悻悻而去;却也担心她,便要了隔壁的房间躺下。
华灯初上,皓月婵娟。
凝香独自站在湖畔。温柔的西湖水荡漾着伊人淡淡的心事;荷叶色深,连成一片,如愁绪;朦胧中,模糊了杨柳婀娜的影子……湖上岸上处处笙歌,丝竹不绝,似乎整个杭州城都沉浸在一片欢愉之中,而她是唯一一个孤单落寞的人。
分别了那么久,思念了那么久,刚一见面,不及说上半句温存的话语,却闹得如此不愉快,上苍何苦这般捉弄人?
她默默地立着,任凭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吹动她的衣衫。可曾,有过一双温情的手,轻轻抚过她的云鬓?而如今,那双手又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