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的日子,萧遥过的似乎很平静,但他心中却时常萦绕着那个在烈火中燃烧的,凄婉无力的娇弱身影,和那个在古道边虚弱不堪,步步远离,如月华般银白的背影,每到此时,他心中看似坚强的防线,似乎都瞬间崩塌,他就会偷偷回到自己的屋子,无力地哭泣,他总在纠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回到中土,但总是得不到答案,这种对生活万分疑惑的痛楚,他开始忍受不住,后来就干脆不再去想,老老实实在清真寺里住了下来,终日听着贾拉尔丁带着许多小教士在大厅中念诵经文。
伊丽丝再也没有来过,但却多次派人送来许多生活物资给他,后来更叫人在清真寺的后院中栽种了不少中土才有的名花方竹,清风吹过,花动竹摇,一种说不出的清幽雅意,萧遥霎时间想起自己在大理城外镜湖边度过的日子,一天,他忽然灵机一动,找来两段树干,开始不断地打磨雕刻,几天之后,两个惟妙惟肖却只有巴掌大的女子身型便被他刻了出来,只见其中一个长发如瀑,面容绝美清冷,衣袂飘飞,当是上官依依无疑,另一个娇颜巧笑,长裙旋转,似乎在跳着舞蹈,不是初夏又是谁?他雕刻完成之后,便将她们放在窗边,整日盯着瞧着,前厅中贾拉尔丁的诵经声幽幽传来,他不禁嘴角牵动,微微露出笑容,似乎对这种简单平淡的日子很满足,谁又知道,在他的心底,曾经最渴望的,不就是这种生活么。{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渐渐地,他好像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个异域他乡独特的小院子里,好似他就把这个院子当做了中原,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中原,逐渐地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也很少出外走动,每当到了拜火节的时候,曼苏尔都派人问他跳不跳火神堆了,他都笑着说不去了,后来,百姓们也就逐渐淡忘了那个三年前一步跃过火神堆最年轻的火神勇士。
三年来他总是在想,自己当初究竟伤害初夏多深,所以他就去问贾拉尔丁,“如果一个人用尽全部去喜欢另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深爱着别人,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贾拉尔丁回答他,“在真主眼中,我只是卑微渺小的众生之一,我不明白的。但公主殿下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也不知得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萧遥却是微笑道谢。
终日的念经声,礼拜时的祷告声,日复一日准时地从大厅传到后院,从未停歇,换做别人,也许会觉得枯燥,但他却觉得很是心安,悠悠岁月,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或长或短,千般思量只在心念之间。
波斯的气候本就长年干燥炎热,但这一年的盛夏,却是更加的闷热非常,自从进入旱季以来,更是一场雨都没有下过,北城外的泥沼变成干地,龟裂成一块块的泥土。白日里,城中的街道行人甚少,想来是都躲在家中避暑,萧遥内力浑厚,又早已想起功夫,觉得燥热的时候,便将内力在六道阴经中运行,每每过得片刻,便感凉爽非常,心性好时,更加会折断一根树枝,在院子里舞上一会儿凌云剑法,过后更是神清气爽,非但没有出汗,反而觉得百脉之中更加寒冷,他便会心一笑,暗想道,‘飘渺神功中诸多招式,雪烟却惟独钟情凌云剑法,也难怪她性子那般冰冷。’他在这几年间,早已放下仇恨,将一切事情看开,但却对二女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更加感怀,可一个天人永隔,一个不知所踪,直觉得就这样默默地在心里面想着她们,也是很好的。
上官依依的内力也属飘渺神功,和他本身的并不冲突,所以他早就将体内两股内力化成一股,收为己用,这时他的功力已经几近当年飘渺散人丁易和月母上官佩蓉之境,后来更是发现自己所练的瑜伽术和少林寺的颇多功夫有相通之处,他有时想到,‘相传少林达摩祖师就是来自古代天竺,贾拉尔丁大叔也说瑜伽术传自那里,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关联?’直到有一日忽然灵光闪现,想起长安大战之前,同光禅师的一句话,‘佛法中说,覆生归一。道家有言,道法自然。那佛法亦是自然。人心自然,那么人心亦是佛法,亦是天道。世间万物,无欲无求尚有束缚,那么不如顺其自然,随心而为。’他心中大喜,暗道,‘自古以来,佛道两家分鼎而治,不相往来,但千百年中,两家不断发展壮大,以致如今各有所长,可从没有一个人想过要融合佛道精髓,莫非。。。莫非。。。天道便是大师当年所说的那句话?’想罢口中更是喃喃自语,“道法自然。。。佛法自然。。。人心自然。。。天道。。。亦是自然!”相通此处,他顿感云开雾散,似乎朗朗乾坤中真有冥冥天意,不然怎么会叫自己来到万里之遥的波斯异域,练得瑜伽奇术?如果没有这段经历,自己又怎么会想通这天道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