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璇望着车窗外,向她挥手告别的沈诺身影渐渐模糊,她的心中悄悄涌起波澜,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她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不堪回首的一幕。
江一璇随程鹏出差,下午没事在宾馆上网,在陈琦班级的通讯录上发现他的结婚照。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本是无疾而终,只要陈琦没有结婚,她就有希望,这个希望一直支撑着她,她考托福申请学校,在A公司努力学习新技术。现在她彻底绝望,泪如泉涌。
晚上程鹏叫她一起去和客户吃饭,她借口不舒服没去。
没多久程鹏敲门,开门后看见她眼睛红肿,关切地问道:“小江,你没事吧?今天见你情绪不对,我来看看。”
“没事,就是心情不好,明天就会好的。”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实话程鹏是个很不错的领导,能力出众而且关心下属,项目中不管谁有问题他总是竭力帮忙。有时江一璇觉得他就像邻家大哥,是整个项目组的大哥,他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她对他很是崇拜。
“心情不好不要一个人在屋里闷着,时间还不晚,”他看看表,“我们出去走走,顺便把晚饭吃了。”
“不了,我只想安静一会儿。”她刚才正在翻陈琦的照片,她想从他的神态中发现他是不是真的就放下了那一段情。
“走吧,你应该出去,你还没有吃晚饭,我陪你出去把饭吃了,总可以吧!”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
“我累了,只想睡觉。”她推诿着。
“我不信你能睡得着。”他手撑着门框,防止她随时关门。“听我的,出去吃饭,哭也需要能量啊!”
江一璇见被他看穿了心事,又拗不过,只好跟他一起出去。
程鹏带她来到一家西餐厅,环境优雅,富丽堂皇,看上去十分高档,江一璇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不就是吃顿饭嘛,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干什么?”
她知道肯定是程鹏请客,她不想欠他的,程鹏学着她的口气,“不就是吃饭嘛,犯不着这么紧张。”
见她还在犹豫,就说:“不是我请客,我们吃公款,行了吧。”
她有些局促,从没和程鹏一起单独吃过饭,虽然经常一起出差。
程鹏点了牛排,“我擅自为你做主了,我给你点的是完全烤熟的,你不会吃那种血淋淋的吧。”
江一璇有时会和她的好朋友苏未未一起去吃西餐。苏未未喜欢西餐的情调,她喜欢那种半生不熟的牛排,但江一璇从来不敢吃,还嘲笑苏未未说她象野人,吃多了生肉浑身长长毛。
“你不怕得疯牛病?“她又有了新的担忧,苏未未很骄傲地称此为情调。
记得第一次吃完,江一璇说:“这牛排吃的,比割我们的肉吃都贵。”
“这叫情调,叫品位,懂吗?”苏未未高傲地抬起头,“说实话比我家门口那家小店的炖牛肉差远了。”
“要不要喝点红酒,牛排应该配红酒。”程鹏问。
“我不能喝酒,一喝就醉。”她这个弱点同事们都知道。
在项目组时每次和客户喝酒,都要别人替她。一次某银行一个领导非要让她喝酒,说不喝就不在客户同意书上签字。秦涵站起来说:“对不起,江小姐不能喝,我替她,三杯,行吗?”那领导不乐意。宋涛接话,“我也三杯,可以吗?”她怕闹僵,就硬着头皮喝了半杯,没多久她感觉要醉倒,马上起身告辞。后面的事是宋涛告诉她的:她站起来,眼看站立不稳要摔倒,离她最近的秦涵忙扶住她。为了避嫌,他叫了个女服务员,和他一起把她送回房间。她心存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忙去谢秦涵。谁知秦涵却说:“璇美眉呀,四大美女你学谁不好,偏学杨贵妃,你差点累死我。”她生气地白了秦涵一眼。秦涵意味深长地说:“以后不能喝就别喝,别给自己找麻烦。”
“试试,红酒酒精度低,说不定不会醉。”程鹏劝她。
“谢谢,不要。”她见程鹏开始切牛排,就问,“你晚上陪客户吃过饭了?”
“有点担心你,饭没怎么吃,就提前回来了,有分公司的人在那里应付。”
江一璇有些感动。
“干杯,”程鹏端起酒杯。
“我怕喝醉。”她端起来但没有碰杯。
“没事,就试一丁点,比白酒好喝。”
她抿了一口酒,撇撇嘴,“都不好喝,只是这个没酒味。”
“再喝点,再喝可能就习惯了,我以前也不爱喝。”。
“饶了我吧,太难喝了。”她嘟嘟嘴,“不信你。”
她懵懵懂懂的神情让他陶醉,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红葡萄酒能美容,不过小江不用喝也很美。”
第一次听见他夸奖她,而且是和工作无关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了一罐雪碧,“掺上雪碧就不难喝了,”他往她的酒里倒了一些雪碧,还夸张地四下张望,“别让人看见,这种做法很老土。”
她被他逗乐了,浅尝一口,“好喝,甜甜的。”
“想不到你还会开玩笑,我一直以为你生来严肃。”她说。
“哪能呢,我还会谈吉它,那可是不严肃的东西。”
“什么时候能听你弹弹?”
“等回去,你不哭了,就弹给你听。”
他把切好的牛排端到她面前,把她的盘子拿过来继续切,“吃吧,这家牛排店在美国也有,是个很大连锁店。”
“你去过美国?”她好奇。
“去过几次,最早的一次是和韩总,吃牛排时我还闹了笑话。”他笑了,“那次是吃自助,那切牛排的人问我要什么,我没听懂,又不好意思问,就捡他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谁知他给我的那牛排切开血淋淋的,因为是自助 ,我又必须吃完,那个狼狈啊!吃完那块血淋淋的牛排,根本没胃口吃别的,结果我只吃了一块牛排,喝了无数杯饮料。”
“韩总呢?他也吃的血淋淋的?”
“没有,他比我狡猾,他也没要,也没问,就站在旁边装着拿别的菜,悄悄看别人怎么选,就学会了。回来还给我解释我这种生牛排叫什么,他吃的那种叫什么,我出的那个洋相让他笑话了我好几个月,回来还在会上说呢,还叫我程姥姥。”
她笑了,程鹏装作一本正经地说:“别笑我,毕竟我勇敢地吃了一块美利坚合众国的牛排。”
陈琦在第一次吃牛排时也闹过笑话吗?她不觉心中黯然。后来她在上海见到陈琦,问过他,陈琦说,没有,他能吃得起牛排的时候已经能听懂厨师在说什么了。
她的眼圈又红了,为了避免让程鹏看到,她借口去了洗手间。
“再喝点酒。”程鹏又给她倒了半杯,顺便帮她加了雪碧,“我说喝红酒没事,相信了吧。”
“还好,象喝饮料。”她说,“如果苏未未知道我这么喝红酒,一定说我没有情调。”
“不管什么情调,好喝就行。”
“听说这酒后劲大,我怕醉了。”她在犹豫。
“没事,红酒酒精度只有12度,不会醉。”程鹏力劝,还大包大揽,“放心吧,有我呢,喝醉了我背你回去。”
“不行,我可不能喝醉,我大学毕业那年醉过一次,男同学把我背到楼下,他们不能去女生宿舍,三个女生才把我抬上去的,太狼狈了。喝醉的人特别沉,我们班男生都笑话我沉。”她微笑着,仿佛回到自己的青涩时光。她没说和客户喝醉的那次,秦涵也说她沉。
“这不到现在还没事嘛,喝酒能让人减轻压力,忘记烦恼。”因为酒精作用,她的脸透着粉红,笑靥如花,比平时更加了一些妩媚,不停撩拨他的心弦。
“古人说,举杯消愁愁更愁,不能喝了。”她推开酒杯。
“你还能有什么心事,失恋了?”
她低头不语。
“你今天为什么哭啊?”他关切地问。
“没什么,心情不好罢了。”她敷衍。
“心情不好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谁都帮不了我,我自己能处理。“她无意让别人知道她的心事。
“干杯吧。”程鹏端起酒杯。
她摇头。
“没关系,醉不了,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有好心情。”他劝她。
她不忍拂她的好意,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程鹏再次为她倒酒。
“我想要冰激凌。”她开始有些醉意,两颊绯红,“草莓,香草,还有巧克力的。”她把冰激凌放到酒杯里,醉醺醺地望着冰激凌球,“红酒冰激凌,苏未未一定会说我没有情调。”
“你为什么哭啊?”程鹏又问。
“我过去的男朋友结婚了,不要我了。”说着她开始抽噎起来。
“好了,不提他了,你可以嫁给别人。”
“对,嫁给别人,”她一转念,撇撇嘴哭了,“别人都不是他,我只要他。”
“你醉了。”
“我醉了,我说过我不能喝酒,我得马上回去。”说完她站起来往外走,脚步不稳,程鹏忙上前扶住她。
他一路半扶半抱着她,她的身体柔软,让他有些迫不及待。
他帮她打开门,她尚余一丝清醒,倚在门口,醉眼朦胧,长长的睫毛半掩着漆黑的双眸,“谢谢你送我回来。”说完顺手要关门。
程鹏挡住门,“你醉成这样我不放心。”
“没关系,我没醉。”她终于失去了最后的理智,踉踉跄跄倒在床上。
程鹏握住她的手,轻轻在他的脸上摸索着,睡梦中的她安静甜美,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小江,”他轻唤。
“哦,陈琦。”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迷离,“你不是陈琦,你走吧。”说完又沉沉睡去。
他吻她的睫毛,她的眼睛,她的嘴唇,怕吵醒她。她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但此时她近在咫尺他却有些犹豫。让她醉得不醒人事,不是他的初衷,他原本打算让她半醉半醒。他的嘴唇再次滑过她的脸,淡淡的清香让他迷醉,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解她的衣扣。
她的血让他陡然清醒,他颓然地倒在一边,他后悔,甚至有些害怕,如果他知道她是第一次,他无论如何不会碰她,他会等她心甘情愿地接受他。
今晚她带着醉意,说:“你是我认识的男生中最优秀的,我会优先考虑你。”
他深情地看着睡梦中的她,她是他纯洁的天使,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也要成为最后一个,他发誓一定要全部得到她。
江一璇觉得一直在做梦,是噩梦。陈琦在她的梦里,他拉着她的手在校园散步,他忽然松开他,开始奔跑,她追他,始终追不上,她摔倒了,摔得很疼,她哭,陈琦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直到消失。
她迷迷糊糊感觉四肢无力,浑身酸疼,头昏脑胀,她渐渐地想起昨晚,她喝醉了。她猛然清醒过来,赫然发现薄毯遮盖下的自己竟然赤身*。她惊恐万分,慌忙掀开毯子,白色床单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已成暗色。
她惊呆了,还是不敢相信,手徒劳地滑过脚,腿和身体。她心存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不小心碰伤,流了血。
那一点点侥幸荡然无存,她的脑子嗡的一声,欲哭无泪。
她正起身,程鹏正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她的床前,“醒了?”他温柔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你快出去。”她用毯子紧紧裹住身体,瞪大的眼睛充满恐慌,瑟缩着向后躲。
程鹏安慰道,“一璇,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对不起,昨天我也喝多了。”
“你出去。”她尖叫。
“好,我出去,你别着急,我在外面等你。“
确信程鹏离开,她忙跳下床把门反锁。随后她冲进卫生间,发疯似的冲洗,她感觉不到水的温度。
她不敢去想昨天。
她避开守候在电梯门口的程鹏,径直坐火车回了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