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血管是如此纤细,血液又是如此粘稠,经常堵塞。胡卫东的入京,让这血液的粘稠度又增加了几许。他此刻正坐在出租车里,栓塞在路上,纹丝不动。
动脉粥样硬化,心肌梗塞。胡卫东想着想着,就想骂人。京城里都用国骂“***”,或者因为离东北近的缘故,也演变成用“操”。而胡卫东习惯用土得掉渣的“日他妈”。一句“日他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骂谁,这“他妈”也不知道谁的妈。出招便有接招的。声音太大了,旁边出租车司机不满意了,说:“这位师傅,你不要骂人好不好?这里是北京,是咱们的首都,不是阿富汗和索马里,我们都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她,请参加我们的‘我爱北京我爱**’活动好不好?”这司机说着就童声童气唱了起来:“我爱北京**,天门门上太阳升。娃哈哈,娃哈哈,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这京城里人的素质就是高,连出租车司机都是如此文明,胡卫东想。
“**你大爷*,你***,背信弃义的东西,又跑到这噶大来了,张个破嘴还骂淫儿。”坐在出租车里乘客却不文明,竟然骂开胡卫东了。胡卫东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冤家,美国王鹣鲽。
“冤家路窄,让我碰上你这个丧门星,还不如碰上清朝的僵尸。政府真是瞎了眼睛,咋没把你这间谍枪毙呢?又把你放出来了。”胡卫东也指着王鹣鲽骂。
“我叫王鹣鲽,姓王的王,鹣鲽的鹣,鹣鲽的鲽。我不是美国间谍,你不要把我叫王间谍,就是因为你把我叫我间谍,害得我被当间谍关了好多日,受尽苦头。你记着,我名字叫王、鹣、鲽。”美国王鹣鲽生气地说。
“日你妈,说来道去,你还是间谍,王间谍,美国王间谍。”胡卫东说,“告诉你,从今起,鬼走鬼路,蛇行蛇道,谁不招谁。”
“你不找我,我找你。谁叫你有这么好的东西,‘两蛋一枪’,这名字,不光女人喜欢,我这大老爷们也老喜欢了。另外吧,我还得和你谈生意。走,咱们下车,到茶馆喝茶去,让两个出租师傅等着,反正他们也是走不了,喝完茶,再来坐车不迟。”美国王间谍说着,就把胡卫东拉下车。但却被连个出租车司机抓住不放,于是,各自付了车费才脱身,两个人在车的缝隙里逃了出去。
在一个茶馆里坐定,两个人说起了生意。
“我这几年弄点科研,真不容易,申报科研,要活动主管部门领导,还要活动评委,还要花钱买临床观察病例,狗球猫叼,各样下来,剩下的钱不够买汽车轱辘,买房就差大了。”胡卫东叹口气说。
“**,整的这叫啥事儿呢?像你老哥,不是我吹,到了美国,早把飞机开上了,别墅早住上了,老婆早换了,那日子,刚刚的。”美国王鹣鲽喝着茶,说着。
“我呀,最近通过上下活动,跑领导,跑评委,花8万,弄了一个中药治疗甲流感的科研课题,课题费25万。”
“哎呀妈呀,中药治疗甲流感,你把咱老祖宗的家当都搬出来了,你老哥真能整,与时俱进呀。你这中药治甲流的法儿应该是好东西,但他们给你那俩钱儿太少,不够吃几顿饭啥的,打发叫花子啊?这要是到了美国,那就不是这几个钱的事儿,至少两千万美元。再说了,咱中国这甲流太少,全国总共加起来,不到50个淫儿,你咋观察?我建议你到美国,那甲流感患者贼多了,一抓一大把,一抓一大把,跟穷汉身上的虱子一样,保证你吃不完,用不了。”
“那你说,咋样才能到美国呢?”美国王间谍的话,把胡卫东给说心动了。
“我给你办护照,这几天就可以走。美国那边,我已经谈妥了。国际中医药研究中心,是我给你找的单位,那里都是大科学家。他们授予你名誉博士学位。”
“我要在在‘北方医大’辞职吗?”胡卫东有点舍不得现在的单位和工作。
“你先去试试,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如果你觉得可以,就在那里工作,辞了现在的工作。也可以这样,寒暑假去美国工作,你就不用辞职,可以一脚才两只船,两头拿钱。我和你一起过去,把你老哥安顿好。”
这才来京,是朱书记授意的,所以,胡卫东给书记打个电话,说了去美国的事情。他没敢说得太多,只说一个研究机构请他去讲学。
“去美国也好,宣传咱们的国医,是好事情。另外,到外边闯闯好,事业是创出来的,咱们这些教授,就知道钻在实验室弄瓶瓶罐罐,到头来,没名气,也没名堂!但是,到美国,你最好请教一下轲校长,他是美国通,就像萨校长是中国通一样。”朱书记在电话里叮嘱胡卫东。
胡卫东不情愿给轲校长打电话。轲校长曾当面说他的“两蛋一枪”科技含量太少,不实在。这点,胡卫东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今天朱书记既然说了,不给轲校长打电话也是说不过去。于是,他就拨通了轲校长的电话。
“记着,到了美国要入乡问俗。美国的每个州的法律是不一样的。有的州,禁止使用中药,有的州是允许的的,但有许多限制。另外,千万别给人看病,你在那里是没有行医资格的。”轲校长给胡卫东说了美国的中医中药政策和相关法律规定。
胡卫东这下心里踏实了。他按照和美国王间谍谈妥的,给了他6万元人民币,作为介绍费,办了护照,作为访问学者,到了美国。他到那个国际中医药研究中心,那里的老板是个华人,听说胡卫东是中国名牌大学来的,又有科研成果,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希望胡教授能够留下来,于是,双方签署了协议,胡卫东就留了下来试用,那个王鹣鲽完成了任务,电话也没留,就溜得没影了。
经过几天工作,胡卫东明白了,这家研究中心哪里是科研机构,连中国的药铺都不如,不过是一个卖中药的商店,而且州法律规定,只能卖给华人,不能卖给洋人。胡卫东不过是个店员。胡卫东一个著名大学的教授,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他想辞职。可是,他想干脆等到干到一个月,然后,领了工资再回家,他已经身无分文,又孤立无援。
离开了教学和医疗的环境,胡卫东什么也不是了,他很郁闷。好在,这个店在华人区,有许多华人生病了就来找他诊治。胡卫东在美国是没有行医资格证的,给人看病是违法,他也是知道,所以,看病只能偷偷进行。就像无照驾驶。那个华人社区有人得了甲型H1N1流感,主治大夫除了达菲和其他对症西药之外,也请胡卫东就给他们开点抗病毒的中药,成分基本就是他的科研课题中的那些方子。病人吃了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而且吃中药的病人都没有死亡的。那个西医大夫就胆子大了,给更多的人用中药。结果,有个病人死了,那家属就把主治大夫告了,说是用中药的缘故。于是,大夫被抓,胡卫东也吃官司,那个雇用胡卫东的商店老板也吃官司。
没有钱的人在美国,看不起病,打不起官司。但是,在美国却有一点好处,你犯了法,只要不是杀人等重罪,可以交保释金保释。胡卫东没钱,更没有美元,虽然周围的华人替他拿一点,就像在街道上施舍穷人,因为他是没有底细的人,别人都愿意拿太多的钱。
胡卫东只好向朱书记求救。朱书记就给轲校长说,让他想办法,给胡卫东汇钱,想办法先把人“捞”出来。
“你在美国吃了那么多洋面包,跟那个领导认识,州长或者市长,看这个案子是谁管的,赶紧塞点钱,把胡教授弄出来,免得被警察和牢头打坏了。美国那些警察和牢头,一个个驴高马大,比咱们中国的牢头和警察大一倍,一拳头就把胡教授打日踏了。”朱书记在电话里说。
“这个胡教授,我说了不要行医,他就是不听人劝。在美国犯法塞钱没有用,就让他把美国的牢狱试一试吧。”轲校长说。
“你,轲海路,你咋能这么说呢?你这是见死不救,还是校长呢,一点都爱惜人才,连个一般同志都不如。”朱书记气得声音都变了。
“叫他吃点苦头,就知道狼是麻的了,也会长脑筋。你放心,我不救他,自然有人会救他,他命不该绝,还有一百年阳寿。哈哈哈。”
“好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轲校长拼命,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