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比预料的稍稍费了一点力气,马超的人马便占了党城。这确实是一座小城,甚至比当初我们的新野小县还小一半,不过,好歹马超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样可以暂时解决食物和伤病员的问题。
我精神紧张得要命,那些带来的郎中如果有人跑出去乱说,那就为我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所以要限制他们的自由,给他们划定了活动范围。一方面封锁党城的消息,给马超争取休养的时间,另外还要不断探听汉中的情况;派人出去弄些药材。
进城前,我跟马超说过一定不要扰民。看惯了我们刘氏部队的爱民作风,西凉兵的所作所为着实让我大跌眼镜。正准备着怎么提醒一下马超,这天却发生了一起命案。
本来不算热闹的大街上,突然不远处人声鼎沸,叫喊声、哭闹声混成一片,不少人都往事发地跑去,我也随着这些人加快了脚步。
地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鲜红的血洇满了前胸,看样子已经断气了,旁边地上坐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抱着丈夫的尸首号啕大哭。周围的百姓个个怒火中烧,正和对面的肇事者――一个领头的士兵发生激烈的争吵,这个士兵身边还有几个穿着一样的人,他们的情绪也很激动,颇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经了解才明白,原来这个为首的士兵和死者因为小事发生了口角,后来不堪死者的辱骂,便将其杀死。马超的西凉兵也太野蛮了,虽说死者骂人不对,但也不至于犯了杀身之罪,这简直是无法无天!没有多想,我一挥手:“拿下!”身后便装模样的亲兵便将那几个肇事者都抓了起来。西凉兵自然不服气,依然气势汹汹地冲我嚷嚷:“你是何人竟敢多管闲事?我要去见将军!”
我冷哼了一声:“就是要带你们去见将军!”随即,又看了看地上坐着的可怜女人,她哭得跟泪人差不多了,我不由心里隐隐作痛。
“大嫂请节哀,此事由马将军做主,定为你讨个公道!”
当我把此事向马超诉说的时候,他先是皱了皱眉,颇有不悦之感,目光也变得尖锐起来,沉声道:“即便超的兵士有不是,无有我的命令怎能随便抓人?”
我一愣,没想到马超这么护犊子,随即笑道:“在下自然无权过问将军军中之事,不过此事关系将军名声,且此人当众杀人,若放任自流,恐惹起众怒,与将军休兵不利!”
他上下看了我一眼,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轻描淡写道:“无非就是杀了个把人,算得了甚么?赫公子何必小题大做,依超看,暗自将他放了也就罢了。”
靠!杀了个把人算不得什么?!老百姓不是他家的鸡鸭,随便就可以屠杀的!我不由心下一沉,正色道:“孟起将军,岂不闻人命关天,难道就因为死者是布衣百姓,就可以眼看着活生生地被作践不成?”
马超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冷冷道:“赫公子倒是很有怜悯之心呢,不过死者已逝,莫非还要超的兵士与他偿命不成?”
啊?!马超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怎么可以视百姓的生命如同草芥?难道在他心中平头布衣就如同我们二十一世纪的人看待白色塑料袋一样不值钱?
“马将军此言差矣”,我忍不住把嗓门提高了许多,说话也有些激动起来,“百姓再贱也是父母生养的,将军只知道自己家人被杀便痛心疾首,便兴大兵来报仇雪恨,难道百姓就没有父母妻子,他们何尝不是为失去亲人痛断肝肠?何尝不需要以命偿命?”
“赫风!本将军是名将之后,父亲曾为前将军乃国之栋梁,你竟敢拿来与小小百姓相比,难道诚心羞辱马超不成?”他说得火气更大,不由掣出佩剑,直接架在我的脖子上,顿时一阵彻骨的寒气袭遍了全身。都说马超脾气火爆,万没想到他会动真格的,我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稳了稳心神,以一点也不示弱的口气朗声道:“若要羞辱将军,还不如那日在鹰嘴岩就由将军去了的好,如何还要送医送药,为将军谋划?再者,若将军杀了在下,能平民愤,严军纪,那就请动手吧!”
我把脸扭向一边,不去看他。尽管自己装得很镇定,也知道马超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会杀了我这样一个对他还有用的人,可刀架在脖子上,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乱敲鼓。
“你……”,马超似乎说不出什么来,沉默了片刻,才感觉剑的锐气渐渐消散。
“赫风,你到底是来助马超还是来毁马超?”他的语气仍带着置疑与愤怒。
“风自然是来助将军”,我没有笑,表情很严肃地说,“正是因为来助将军,才不愿看到将军有累卵之危!”
他有些阴郁的脸上,那对狭了几分的眼睛正疑惑地打量着我。我继续道:“昔日孟子有曰:民为贵,而君为轻。万事均以民为本,将军若轻看了黎民百姓,便是动摇了根本。远的不提,就拿当今的刘皇叔来说,自新野被曹军杀得狼狈不堪,却未丢下十万百姓于不顾,反而携民渡江,不得不说是万事民为先的楷模,也正是因为他如此重看百姓,才能深得民心,从那时的只有几千兵马,到如今已据荆州兵强马壮,究其根本还不是深得人心么?”
“将军如今势孤力穷,却还要失民之根本,无异于雪上加霜”,见马超沉吟不语,我叹了口气,又道,“在下深知这些兵士都是自西凉举事以来,一直随将军出生入死的弟兄,将军不忍杀之,但没有规矩难成方圆,倘若军规不严,势必导致军心涣散,何以成事?将军的军规中可有任意屠戮百姓这一条么?若无有,就请将军将其治罪,以儆效尤,严明军纪!”
马超低头沉思半晌,又抬头看了看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还是咽了回去。最后,他起身拱手道:“多谢赫公子赐教,此事超定会从严处置!”
自从杀人的兵士被枭首示众后,西凉兵确实收敛了许多